水灾 (五) 作者:未知 樱儿转眼看到十三满是如释重负的笑容,想到刚才他“红颜祸水”的话,于是笑着向十三道,“十三爷辛苦了,樱儿再为你献上一曲如何?” 十三高兴地点点头,樱儿微一凝神,奏起了阮籍的《酒狂》。5 十三顿时哑然失笑,原来樱儿還是在气恼他造次,犹如发酒疯。 (《酒狂》的作者阮籍是三国时代著名的文学家和音乐家。当时统治者之间争权夺利、互相欺诈、*堕落,导致社会混乱,阶级矛盾日益尖锐。在這种环境裡,使得很多文人报国无门、才能无处发挥,又不愿意同流合污,因而感到苦闷,为了逃避现实他们常常借酒浇愁、嗜酒长醉,在音乐裡寻找精神上的慰藉。传說阮籍为人正直,号称“青白眼”,对势利之人,投以白眼;对志同道合的人,报以青眼。据說统治者司马昭派人向阮籍的儿子求婚,阮籍曾一连六十天喝得酩酊大醉,避而不见。《酒狂》這首乐曲就是在這种情况下创作出来的。《酒狂》這首乐曲采用了八分之三拍這個特定的节拍,音乐形象非常鲜明,比较准确的表现了一种醉意恍惚的神态和蹒跚行进、步履踉跄的醉酒者的形象)。 這裡樱儿在借曲子调侃他如醉酒般胡言乱语。 一曲终了,十三笑道,“樱儿,你這首曲子我可不敢领,這是我四哥最喜歡的曲子,他最崇拜阮籍了,但凡阮籍的曲子诗词他都喜歡。” 樱儿不相信地看着他,回头望了一下四贝勒,他仍然是一付淡然的神情,但似乎眉宇间突然闪现一丝扭捏。 樱儿张大眼睛,四贝勒喜歡阮籍?我不是听错了吧?他這样一個古板的人会喜歡阮籍? 曹颙在一旁看着暗中称奇,前一天晚上他祖母曹太夫人、老娘曹夫人都向他称赞樱儿的谈吐见识,远不是一個丫头的来历。他也看到過十三对樱儿打躬作揖的样子,又听闻此次赈灾差事中的种种传闻,眼见着两位阿哥看樱儿的神情,隐隐感到這個樱儿必定不同凡响,却不知是何来头。 他在燕子矶看到樱儿挥扇舞剑的样子,丝毫沒有任何矫揉造作、哗众取宠,而是天性中潇洒、豪迈的真情流露。仿佛已经天人合一,全身心融入天地美景之中。這样的胸襟意识,自然让人惺惺相惜、万般怜爱。 哎哟,這裡别是出了一道三角函数题吧(假设他懂初中数学)。5不過不管怎样,這個樱儿保不准就是一位未来的王妃,甭管是四阿哥還是十三阿哥,只管拍马屁就是了。 這边,樱儿向曹颙微笑着点点头,曹颙转過身向随从打了個手势。 不一会儿,湖面上传来一阵阵丝竹之声,伴随歌女的歌声,唱的都是江南小调。循声看去,只见离他们的游船不远的江面上,又有两艘小船不紧不慢地跟着,乐曲声就是从那裡传来的。 原来刚才樱儿就是和曹颙嘀咕這個,她知道两位阿哥不一定听得懂江南话,但是這些小曲若不用当地话来演唱又沒有意思,所以不如让乐声若即若离的更有别样风味。 果然十三大加赞赏,四贝勒也微微颔首,似是陶醉其间。 第二天一早,众人上船回京。曹家自是出动了长长的送别队伍。 曹夫人更是送了樱儿大包小包的礼物,樱儿十分推辞。樱儿平时不喜歡接受别人的礼物,何况又是无功不受禄。她连九阿哥送他装修的材料都不肯要,怎能收受江南织造家的东西。况且這些东西肯定是算在“招待费”裡面。 当时的情形她又不好拒绝,只得收了,想着回京后就把东西全交给福晋,把這個烫手的山芋扔给她。 她有空就将這些礼物清点并一一登记造册。這個活儿可不简单,礼单上的东西要一一登对,還有不少是這裡谁谁谁,上呈问候某某某,這些单子上都不写名字的都是写些称呼(当时女眷的闺名、长辈的名讳都不得称呼、不得书写),七大姑、八大姨的,樱儿的脑子要转上几個弯才反应得過来這礼物到底是给谁的。心想现代的人际关系简单的多,但是又太简单了。 等到开船,樱儿赶忙将东西收拾一下,到前面听差。 只见十三阿哥早就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裡了。两人无非是讨论折子的事。樱儿知道昨天玩了一天,按照四贝勒的脾气,总要将损失的時間补回来。 于是也不去打扰,尽心地伺候着。 两人商议了一上午的公务。到了下午,在船上就這么点地方,反而有些清闲无聊。 于是四贝勒开口了,“樱儿,這次差事办的不错,回去要些什么赏赐?” 十三抢着說,“可别光說‘樱儿只是服侍办差’之类的话,有什么尽管說。” 樱儿笑道,“那我說了?三件事,第一,贝勒爷先赏我睡上三天三夜,不许有人吵我。” 四贝勒点头,“准了,你也辛苦了,好好歇歇。” “第二,我睡醒了就去疯上三天三夜,不许有人管我规矩。” 不等四贝勒答话,十三已经大笑起来,“怎样疯法?让爷也来见识一下?” “就是外面去美容啦,吃饭啦,逛街买东西啦,发呆啦,和别人八卦一番啦,反正這些事樱儿喜歡,但是对爷们来說却不异于苦刑。十三爷你听都懒得听的,别說是跟着见识呢。” 十三奇道,“发呆也算個事儿?還有什么八卦?是五行八卦嗎?怎么玩法?” 樱儿笑道,“就是漫无目的想心事,天南海北的闲聊,借着五行八卦面面俱到的意思,比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十三别传头,“嗯,你就說家长裡短的不就是了,沒想到你也喜歡碎嘴子、蜚短流长。此外還有谁会郑重其事地把发呆当個事儿做的?” 樱儿道,“這‘碎嘴子’是俗称,正式的意思是信息交流。虽然不是官方的,但是正是這种非官方的才是信息量大,可以挑选過滤。這一個月足以发生多少事,若是什么事情都看邸报(就是当时类似于报纸、参考消息等流传于贵族、大臣间的介于正式和非正式的新闻發佈形式),可是后知后觉呢,何况邸报上有多少事是沒有的。听多了以后,自然就要想啊,想了以后還要问啊、還要說啊,反正這些事情都是连在一起的。” 四贝勒莞尔,“也准了。這些日子你在這裡站规矩,爷知道你早就别扭了。那第三件呢?” “第三件是要问十三爷讨個方便。” 十三笑道,“绕来绕去還是绕到爷這裡,說吧,什么事?” “十三爷认得的那几個传教士,樱儿能不能去认识一下?” “這個容易,我带你去他们的教堂吧。” 樱儿欢欢喜喜地道谢。 “就這些?” 樱儿点头,“就這些。” 四贝勒看着她不說话。以前他从来沒有让女人和他开過條件的,也沒有哪個女人敢和他开條件。可這個樱儿似乎不领情,从来不把赏赐放在眼裡,每次都是提些对他来說是举手之劳的要求。這一点自己有些不悦,似乎自己的赏赐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就总是這么漫不经心、轻轻带過。 到京城的水路有十几、二十天。来的时候因为天天在探讨赈灾的方案,所以沒觉得慢,可回去就显得有些清闲。還好有了十三,于是樱儿和他又是天南地北地神侃。高兴时一起抚掌大笑,当然樱儿笑得比较斯文。 四贝勒一如八贝勒,从不参与,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喝茶聆听。 樱儿想着這些人怎么都是這付德行。有时候以为他是不是快要睡着了,但看他的神情好像挺跟着他们的话题的,不禁暗暗称奇。 這天十三又问樱儿,上次和老十四打架用的什么招式。 樱儿皱眉想,還有完沒完,這件事過了两年多了怎么還有人惦记?于是问侍卫借了把剑,给他示范。 西洋花剑(樱儿只会花剑的皮毛,与西洋格斗的剑术大不相同。)以刺为主,那七连刺详加演练也就知道规律,十三点头道,“猛一看是会被吓着,难怪十四弟会上当。” 又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大笑了一番,“怪不得老十四到现在還是语焉不详的,爷才明白你当时赢他却不在剑法本身,难得的是各個关节拿捏的恰到好处。” 說着回头看看四贝勒。 樱儿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在引我說话,探我的底细,实际上旁边听的那個人才是主角。也好,有什么事尽管问,省得你以后处处把我当贼一样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