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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梦(四)

作者:未知
...... 樱儿慢慢醒来,十三和弘历都是大大的吁了口气。 十三道,“樱儿,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 “這是哪裡?我怎么了?” 十三道,“四阿哥闻听你有危险,不顾一切的就赶過去,這孩子,许是救你心切,匆忙中人都沒带几個......” “额娘,儿子可是吓得不轻,乱了方寸。事情紧急,儿子来不及调动人手,這次還是幸亏遇到了弘皙哥哥,他原是来這裡侯驾的,刚刚到這裡還未歇息,就听到额娘遇险,连忙带着自己的人同儿子一起先赶了過来......” 十三也說道,“是啊,樱儿,你若是再不醒,四阿哥、還有皇上都要急坏了。对了,皇上听說你受了伤,正忙着要赶過来呢。” 樱儿正张大眼睛,往四处打量,又看着围着她的這些人...... 十三见她神色有异,又连忙說,“樱儿,你放心吧,八哥的书稿虽然大部分毁了,還有一部分完好,那些碎片我已经吩咐人在拼接整理,你放心吧,還有,你让人先行带回的书信和物事,尤其是那铸币的版子,我都已拿到了,幸亏是你胆大心细......” 這时,樱儿冷不丁地开口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十三脸色大变,张口结舌,“樱儿,樱儿......” 樱儿笑道,“我想起来了......刚刚在外面骑马的,不想摔了下来......噢,是你们救了我嗎?那可太谢谢了,噢,我這就回去了,過两天一定把谢仪送来。” “樱儿,你......你不要动,你還是躺着歇息一下......” 十三连忙制止。 但是此时他除了惶恐,实在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樱儿兀自說道,“我要赶着回去呢......你放心吧,我回去后一定会把谢仪送来的,我就住在钮钴禄府,我是偷跑出来的,所以不想让府裡的嬷嬷知道,否则又被她们好一顿咕唧呢......” 十三更加恐惧地說,“樱儿......你......别吓唬我,樱儿......” 他慌忙拉過弘历,“這是弘历,四阿哥,你认识嗎?四阿哥,宝宝,你的儿子......” 樱儿瞪眼道,“喂,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胡說八道?什么四阿哥?咦,這是哪裡?這到底是哪裡?你们是什么人?” 十三這时候已经不是惶恐,而是心急如焚,“樱儿,你想起什么了?你遭了埋伏,整個房舍都被火药炸了,你被掀出好远......弘历带着阿三他们把你抢回来的,哦,你当时已经人事不知......躺了好几天了......” 樱儿用手撑住头,仍然答非所问,“嗯,怪不得我的头那么疼......那是你救了我嗎?那可多谢了,這位爷怎么称呼?......啊哟,你說我已经躺了几天了?你快送我回去好嗎?我娘找不到我可要急坏的......” 說着,急急的要掀开被子下床....... 這时候弘历上前抱住她,几乎要哭出来,“额娘......额娘......额娘认得我嗎?我是宝宝,我是宝宝啊......” 樱儿看着弘历,眼中闪出一丝疑问,“你是?這位小爷,你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裡见過你......嗯......” 樱儿睁着眼睛,抱着头,好像是竭力在想着一件事,但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她猛然间拍着自己的头,“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是谁?宝宝?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听到過?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這时候弘历抱着她哭道,“额娘......额娘......皇阿玛已经得到飞报,這就要赶来......” 樱儿连忙打了個噤声的手势,“嘘,别胡說,皇阿玛?是皇上?皇上为什么会来?......皇阿玛?咦,难道你是皇上的儿子嗎?嗯......当今的皇子中,我只认得三贝勒......那你是皇上的哪個皇子?” 這时,十三似乎反应了過来,“那文秀,文秀?你总认得吧?” 樱儿怒道,“你是谁?好大胆子,我姐姐的闺名也是你叫的?看我不收拾你......” ...... 胤禛一收到了樱儿受伤的快报,心急如焚,忙不迭地派出太医团赶了過来......他自己因为政务实在太多,還要耽搁两天,但他派了专人立即送阿嫦和文秀赶了過来。 那天,樱儿见到文秀,喜出望外,拉着文秀的手說了半天话,但是都是些小时候的事。 文秀赶忙让阿嫦過来看视...... 阿嫦检视了她的伤势,经過這几天,皮外伤早已痊愈,只是她已经完全失忆...... 阿嫦只好安慰众人道,“娘娘不過是受到冲击,震坏了头,假以时日,会慢慢记起来的,你们不必弄得那么紧张,這样反而不利于她的康复。” 左右无人的时候,阿嫦小心地问道,“樱儿?舒樱?你是舒樱嗎?” 樱儿看着她,笑道,“我是樱儿啊,我不是舒樱,她是谁?你认错人了吧?噢,你总是和我的姐姐在一起,你是怎么认识她的?我怎么从来不认识你啊?” 阿嫦顿时明白,她含泪又小声问道,“你知道二十一世纪嗎?” “什么?你說什么?你们......为什么总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阿嫦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心中默念,樱儿......舒樱......你果然走了,你果然离去了,难道你就不再想看看皇上和四阿哥嗎? 這天,樱儿拉着文秀,“姐姐,我的病已经好了,你不要难過,你不要哭啊。姐姐,我娘呢?” 文秀擦擦眼睛,“噢,好,我這就去請你娘来......” ...... 過了两天,胤禛飞马赶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熹妃的营帐来,“樱儿......樱儿......” 樱儿见所有人都跪在地下,怯怯地拉着文秀的衣袖,要往文秀的身后躲,“姐姐,姐姐......” 文秀流着泪,“樱儿,這是皇上,当今的皇上啊,你可认得?” 樱儿笑起来,小声說,“姐姐,你可别开玩笑,他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三贝勒和四贝勒的皇阿玛?啊哟,姐姐,是不是樱儿偷偷出了府,你们就串通好了来吓唬我的?是不是三贝勒這次要好好管教樱儿淘气?” 胤禛上前,轻轻說道,“樱儿,你再看看,這是谁?” 回头对苏培盛道,“快传。” 樱儿抬头一看,笑靥顿生,“娘,你怎么来啦?” 這时,只见樱儿的娘穿着朝服走了进来,见到她就要下跪,樱儿笑道,“娘,你穿這身衣服真好看......你为什么要跪下?樱儿知错了,樱儿再不偷偷溜出府去了......” ...... 過了半年,圆明园。 胤禛自从塞外回来,就带着樱儿和弘历都住到這裡,文秀、阿嫦、樱儿的娘也都在這裡陪着她...... 皇后、十三的病已经相当严重,基本是卧床不起...... 至此,胤禛最最亲密的家人,接二连三的倒下,他還要处理朝政,根本无心理会其他...... 在十三的坚持下,十三福晋隔几天就来看樱儿...... 太医们更是一堆一堆的给她灌下药...... 樱儿慢慢习惯了新的生活节奏,也重新认识了周围的人们...... 阿嫦和文秀一直陪着她,胤禛和弘历一有空就過来,陪她說话,给她讲以前的事,带她散步...... 刚刚回到圆明园的时候,樱儿见到胤禛十分害怕,根本不敢单独和他在一起,也不敢看他,跪下行礼也是战战兢兢的,但是渐渐的,樱儿总是好奇地偷偷看他...... 见他并不生气,樱儿胆子慢慢大了起来,后来总是盯着他看,但是看了好久,眼裡最终還是显现出迷茫的神情......渐渐的,樱儿开始听他的话,照他說的做,在他面前温顺得像只小羔羊。 樱儿也开始学着伺候他的笔墨,也学着整理书房...... 她很努力地学着。 這天,胤禛坐在她身边,弹起那首《酒狂》,樱儿迷茫地看着他。 一曲终了,胤禛道,“樱儿,這是你最喜歡的曲子,你以前最喜歡听朕弹琴了。” 樱儿又看着琴,好一会儿,点点头,“真好听,我好像在梦裡听到過......” 胤禛柔声道,“樱儿,你不要急,想不起来就不要硬去想,嫦夫人說過這要慢慢来。你說......你在梦中听過這個曲子?” 樱儿点点头,“我觉得前些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好像一直在做梦......不過,我总是反反复复地梦到同一個人......” 胤禛问,“他是谁?他可对你說過什么?” 樱儿摇头道,“他从沒有說话,他总是坐在那裡,看书、写字......忙忙碌碌的也不理我......有时候就会回头看我,冲着我笑......他有很亮的眼睛、有迷人的微笑......他的笑暖暖的,让人很安心、很踏实......” 胤禛问道,“那他怎么不和你說话?” 樱儿這时眉尖微蹙,噘起嘴,“他不和我說话,却老是来作弄我、還呵我的痒......” 但是她的神情却是美滋滋的,又有些小女儿的羞涩,眼裡却洋溢出无与伦比的快乐和满足,胤禛的眼睛湿润了起来,“你還能认得出這個人嗎?” 樱儿又审视了他好久,“那個人和你很像,难道就是你嗎?可是,我一直不敢确定......” 胤禛问道,“为什么?” “虽然你也有那样明亮的眼睛、你也有那样暖暖的笑,可是......可是......为什么你的眼中会有那么多的落寞?为什么你的笑容裡充满了悲伤?......你真的需要有個人来陪伴着你......” ……… _________________ 后记 舒樱缓缓醒来,只觉得头脑空空的。 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一下记忆中的最后一幕......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上插着不同的监护仪器。這时医院嗎?這裡是哪裡的医院? 這时,一個护士模样的年轻女孩,笑嘻嘻地对她說,“你终于醒了,這几天的监护数据显示你的脑电图很活跃,医生說你可能会醒。” 說着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器...... 于是不一会儿,房间裡来了不少人。 一個年长的医生模样的人,给她又做了一遍简单的检查,笑着向她点点头,“你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嗎?說說看你是干什么工作的?你认识的人的名字?” 当舒樱报出自己的姓名、单位和Devil的名字后,那個医生笑答,“原来连英文也沒忘记,太好了......你已经昏迷了三個多月,一开始全靠呼吸机,能够醒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們這就通知你的家人。” 医生又說,“這裡還是北京的医院,你当时的状况,无法将你移动到外地。噢,你這几天還需要进一步的检查,如果各项指标正常的话,就可以出院了,也不必用药。再過一年,回来复查一次即可。” 舒樱在医院又住了些日子,得知GS公司为她支付了所有的治疗费用,因为她是在因公出差期间出的车祸。 出院后,她正式向Devil辞职,并感谢他一路的关照。 Devil对此倒是一点不意外,只是让她好好再休息一段日子,调节一下心情,并說如果她有一天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找他。 舒樱回到家,她的父母也来看她,還說今后要多多照顾彼此。 几天后,舒樱背起行囊,开始到处旅行。 她到松江,南京,山东,北京,当然,尤其是北京,她索性在北京租了一间房子,对故宫,雍和宫,教堂,圆明园,景陵,泰陵一一故地重游...... 她在一切断壁残垣间,努力寻找着当年的蛛丝马迹...... 舒樱又找到了那棵银杏树,但是知道再回去的希望渺茫。 她知道,她回来了,但是胤禛和胤祥、弘历他们从此就会面对一個失去一切记忆的樱儿,這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 天天对着挚爱的人,也是相守着要共同渡過一生、相约着去泛舟五湖的人,现在只是一具空的躯壳,记不起一切,那么再說什么相守相约的话,是不是最最残酷的? 但是,歷史還是歷史,她這個不速之客,去了又来,或者說来了又去,但是這可能就是歷史的一個小插曲,歷史的轨迹到底還是回到了正道上...... 真的有我嗎?真的有樱儿嗎?還有弘历,她的宝宝,他以后叫的皇额娘、孝顺了一辈子的皇额娘,到底是文秀,還是那個毫无知觉和记忆的樱儿? 舒樱想到了阿嫦,也试着到所有的大小医院,去寻找一個在京郊爬山时跌下山的、可能還在昏迷着的、年轻的全科女医生李嫦...... 但是沒有任何结果...... ...... 不知不觉又過了一年。 舒樱和父母及他们的家庭时有联系,還不时会面。 這一年中,Devil因为海外的业绩出色,已经奉调回美国的总部......Devil和她太太不时的也会给她寄卡片,发短信...... 這天,舒樱接到Devil从纽约打来的电话,說他正在那裡参加一個经济学的年会。 Devil說在会上碰到了他的一個朋友Richard,是此次会议邀請的演讲嘉宾。Richard曾是他在法国贵族学校的同学,毕业后一同到了美国。 现在Richard是纽约一家投资公司的合伙人之一,因为他是华裔,最近会被公司调派到中国开拓业务,急需一個秘书及助理。 Devil說,“樱樱,我马上就推薦了你。我希望這段時間你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休整,你考虑一下這個职位吧。所有的信息我已经Email给你。Richard和我已经开始洽谈共同投资的几個项目,我們過几天就会到上海,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舒樱心想,Devil的确是一番好意,让她不好拒绝,再說她总要出去找工作的。 ...... 這天,她如约到了GS集团的办公室。 Devil和她拥抱后,仔细打量着她,微笑着点点头,“再回到上海的感觉真好。樱樱,看起来你恢复的不错。你可以告诉我,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裡?” 沒有聊上几句,两人又开始了公务,Devil向她介绍着几個项目的背景,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晚餐時間。 “樱樱,Richard来過电话說,他刚开完会,等一会儿和我們共进晚餐。我定的餐馆离這裡不远,我們可以步行去那裡。” 于是两人交谈着,慢慢地向餐馆走去,转過街口的雕塑,果然见对街站着一個人,Devil上前与他拥抱。两人笑着寒暄着,只见Devil转向舒樱,“樱樱,Richard,我介绍你们认识。” 樱儿抬头一看,只见那人身穿剪裁合身的深蓝色西服,显然是刚刚拉掉领带,白色衬衣最上面的两粒扣子敞开着,原本欣长优雅的身材,更是突显出玉树临风。 他拥有精美的脸庞,莹润的双眼,眼光温和而又自若,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嘴唇,嘴唇的弧角相当完美,五官轮廓完全符合黄金分割......他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容。 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裡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进人的心底...... 樱儿一看之下,早已呆若木鸡,恍若隔世......三百年,三百年,你真的来赴三百年之约了嗎? 這时,只听耳边传来了一個富有磁性的声音,“你好,樱樱......呃......請问......我們在哪裡见過嗎?” .......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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