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小泥人们聚在一起,姜秀数了数,九個。
她看着宁疏狂原本還算讲究的坐姿慢慢变成了下巴枕在桌子上。
他盯着泥人,轻轻一吹。小泥人好似定格动画般动了起来,看外形,穿着裙子,明显是八個女泥人。她们围住了一個小泥人,蹭蹭蹭地走上去抱住小泥人。
這不就是龙阳被老婆围住的画面嗎?
姜秀手指在嘴唇上跳舞,他不会是羡慕人家有八個老婆吧?
我也挺羡慕的。
八個小泥人一顿蹭,推开之后中间的小泥人龙阳面目模糊。
宁疏狂:“……”又是一顿操作把他复原了,然后八個小泥人开始牵着手围着他转圈圈,特别开心的样子。
姜秀:我看到他這么幼稚的样子,万一被他发现了我,会不会恼羞成怒把我毁尸灭迹啊。
這时姜秀听到了唱歌声。靡靡之音甚是美妙,她循着声音上楼,打开小竹楼背面的一扇窗。只见不远处就是一座庭院,眼下夜很深了還点着荧光树灯。
地面铺着坐垫。龙阳坐在正北,手裡拿着一個摇铃鼓,手掌在鼓上拍出节奏。八個老婆在旁边跳舞唱歌,就像唐明皇欣赏杨贵妃跳霓裳羽衣舞一样。而且這裡八個個個都是杨贵妃那种美貌级别。
羡慕嫉妒恨
除了美娇妻,還有龙阳的孩子。年纪最大的看着五六岁,穿着绿衣乖巧地坐在一個妻子身边,旁边還有一個到处爬的小弟弟。小弟弟往前面爬,想去摸跳舞妻子脚上的铃铛,男孩就把他拉回来,摸摸他毛发稀疏的脑袋,伸出一根手指說“不行哦”。
好可爱。
姜秀托着腮,欣赏這一家人的其乐融融。小龙阳在大事上脑子不太灵光,处理家庭关系方面倒是很有天赋。
他還有三個女儿,也上去和妻子跳舞。孩子们一点也不因她不是自己的母亲就看轻对方,有說有笑十分融洽。
這时姜秀无意间发现了一只从房顶垂下来的脚,就在她的侧四十五度角。视线上移,看见了一角随风微动的裥裙。
大老板今天吃错药了?
這时歌声停下来了,龙阳一家人熙熙融融,坐在一起唠家常。
一個妻子好奇道:“夫君,你真的不打算争夺那魔君之位了?你从前和我們說你這辈子一定要当上魔君的,怎么忽然改了主意呢?”
龙阳感慨道:“是四儿的一番话点醒了我。”
四老婆笑盈盈道:“闺房裡的话怎么還能点醒夫君呢,我肯定不如夫君手下那些谋士說得好啊。”
“恰好相反,那些人都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只有你们才是为我考虑的,你說如今咱们一家和和美美的,彼此之间毫无芥蒂,不愁吃穿,這样的日子多少人求也求不来。横竖那陆生莲也沒了,我打不過宁疏狂,更不可能晋升天魔,如果我還要继续和他争,要付出什么代价?我怕失去你们。”
妻子们满脸动容,纷纷低头用手帕擦拭眼泪。
姜秀托着腮趴在窗上,原本以为龙阳是装的,沒想到他真的想通了。
這时龙阳话锋一转,得意道:“再說了,他宁疏狂還得羡慕我呢。我爹娘在世时那么宠我,我有一堆朋友,虽然我知道他们有的是巴结、阿谀我,但也有真心待我的,我還有刑天大哥,遇到什么事他都愿意替我出头。我還有你们,以后還有一大家子。那诛神宫大是大,可是沒一点人气,那么大,每天我要见你们多麻烦啊。那個福星說得好啊,诛神宫不吉利,上任魔君一大家子住进去慢慢就沒了。這魔君之位啊,還是给宁疏狂吧。他孑然一身,沒什么好在乎的,也沒什么可失去的。”
啊?姜秀恍然大悟,那個活下来的魔将把她說的话都带给龙阳了。
“而且那個福星也是真的傻,宁疏狂要吃她啊,她肯为他牺牲?开什么玩笑。我怕我吃了她也变傻了。”龙阳连连摇头。
姜秀看了看周围,沒找到花瓶,不然一定往他脑门上砸。
不過宁疏狂怎么听了一点反应都沒有?龙阳這么說他,他应该很生气吧。姜秀却沒有感觉到杀意,也沒有听到心声。
夜深了,龙阳要和他的妻子们就寝了,相携进屋。姜秀静静听了一会儿,松了口气,幸好這些屋子隔音效果還行,她可不想听闺房乐。
姜秀看了看右上角,宁疏狂不在了。他沒发现自己嗎?姜秀阖上窗。這时听到了前院传来声响,回二楼一看,那石桌裂了,泥人都掉在地上。
宁疏狂一個一脚踩扁了,然后坐在那裡不动了。看背影好像在生闷气。
姜秀:“……”
你怎么這么幼稚呢。
姜秀回到床上躺好,把自己卷成一條青虫,闭上眼。两秒后睁开眼,重重叹了口气,披衣下楼。
宁疏狂正盯着栽在庭院裡的一截青竹,把它想象成龙阳,咔咔咔,青竹断成三截。龙阳之前反对他他都沒杀,现在支持他他更沒理由杀了,只能通過這种方式发泄一番。
身后传来脚步声。
宁疏狂回头,只见姜秀端着三個堆起来的礼饼走到他面前。
姜秀看见宁疏狂用涎丝砍竹子。
【有爹娘了不起啊,有妻儿了不起啊,有朋友了不起啊,切,我比你好看,這就够了】
哦這個幼稚鬼。姜秀靠近就见他看向自己,脚步一顿,“魔君大人?”
宁疏狂眯眸,“看够了?”
他果然知道自己醒着啊,竟然沒有发脾气,挺少见的。
姜秀把礼饼放到還算□□的一半石桌上,扶起另一半,浪费了一点灵力粘好,“来啊,许愿。”
宁疏狂愣了愣,“许愿?”
“是啊,你不是在月圆之夜出生的嗎?上次月圆之夜沒给你過生日,那今天就补上吧。”姜秀掏出两根红蜡烛,加工一番就变成了小蜡烛,再用宁疏狂削断的竹片雕刻数字。
宁疏狂看着那歪歪扭扭的三個数字:“……”她真是沒有半点手工天赋,“這是什么?”
“一、五、零。你今年一百五十岁了对吧?”
魔族的寿命很长,幼年期短,少年期长一些,余下時間都是青年期。要有大几百岁开始显出中年期的样貌。
宁疏狂:“這也太丑了。”
他张开手,几块竹片落入手中,随便就刻出完美的“一五零”。
哼,看在给你過生日的份上,我不生气。
刚好她削的是半面,把宁疏狂的那一面粘起来,中间放蜡烛,就变成一個现代版数字蜡烛了。
姜秀心說既然觉得我刻的丑,那就用你自己那面对着你吧,试着转动礼饼,宁疏狂却皱眉,“干什么?转回来。”
【這丑玩意儿衬得我的更好看了】
姜秀:“……”恨不得长出爪子挠花他的脸。
“然后呢?”宁疏狂问。
一副大爷模样,师姐快来揍他,“我点燃這三個数字,然后你就闭上眼睛许愿,然后吹灭。”
“有什么用?”宁疏狂一副唯物主义者的质疑表情。
“大概是有机会实现愿望吧?”姜秀也不知道生日仪式的作用,她又不什么民俗学者。既然大家都這么做,那就這么做嘛。
宁疏狂不屑地笑了声,還真的闭上眼。
姜秀等着听他的心声。大老板的愿望肯定是什么“许愿我以后天下第一好看”、“许愿我永远是三界最美最酷最帅的”、“许愿比我好看的都死掉”。
但直到宁疏狂睁开眼,她都沒听到。
奇怪,他许的不是什么自恋的愿望嗎?
灯火在宁疏狂红色的眼睛裡摇曳,這一刻他的目光看上去务必虔诚,轻轻一吹,蜡烛熄灭。
他吹完了姜秀才想起来自己是不是漏了個环节,她忘记唱歌了。
宁疏狂捕捉到她的表情,“你忽略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姜秀本来想蒙混過去的,“這個,吹蜡烛之前啊,我应该唱一首歌。”
“什么歌?”
“生日歌。”
宁疏狂翘起二郎腿,“唱。”
我后悔了我现在回去睡觉行不行,我就不应该出来,姜秀被迫唱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宁疏狂:“就一句词?”
“是啊。”姜秀很坦荡,“大家都是這么唱的。”
“大家……這是修仙界的习俗?”
差点忘了我是個穿书人士,姜秀暗暗擦了一把汗,“是,是啊。”
宁疏狂略一沉思,“好难听。”
你這么說我就不高兴了,我的歌喉和我的手工水平一样都是被老师夸過的。声乐老师說我以后可以靠唱歌吃饭,国家会供着我,因为我能带去世界和平。
這时他忽然双手轻轻打起节拍,低沉悦耳的嗓音唱起歌来也如天籁般,“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姜秀:“……”宁疏狂唱完了她下意识问了句,“還有嗎?”
好听诶。
宁疏狂沉下脸,“你当我是乐伶?”
“沒有沒有。”姜秀连忙摆手。
“回去。”
姜秀乖乖听话往回走,走到半路宁疏狂一句回来又不得不折返。只见他垂眸看那礼饼,“然后呢?”
“切蛋糕。”姜秀沒有武器,她目前還是個阶下囚,和其他阶下囚的区别是她躺平了很快乐。
宁疏狂:“切几块?”
姜秀還沒反应過来他的意思,随口回答,“八块吧,一個米字。”
话音方落,眼前的礼饼变成八块。
哦豁,他不但可以当工匠、歌手,還能去卖切糕。就是用杀人的涎丝切礼饼,会不会有点杀鸡焉用牛刀啊。
“等等。”姜秀蹬蹬蹬跑回竹楼,拿来两個装其他点心的食碟。分别拨出两块,把银叉子按在礼饼上,递给宁疏狂。
宁疏狂沒有接,“干什么?”
“吃啊,许完愿就要吃蛋糕。”
“吃了愿望就能实现?”他抬了下嘴角,有点嘲讽的意味。
也不是啊,好像是有意思意思的意思。毕竟一般過生日都是請别人吃饭嘛,這蛋糕自然也是大家一起分,不過沒必要和他解释那么多啦,“嗯嗯。”
宁疏狂哦了一声,接過食碟,叉了一块放进嘴裡。同时姜秀也挖了一勺,放到舌尖。
好、难、吃。
她偷偷看宁疏狂的表情,他也沒崩住。這礼饼太难吃了。
姜秀的吃货雷达果然是准的。看到這礼饼的时候她就知道這玩意儿好吃不到哪裡去,才推到一边。自作孽不可活啊,她意思完了她不吃了吧。
却见宁疏狂又挖了一大勺,放进嘴裡,還瞪了姜秀一眼,“吃。”
不会吧,他觉得好吃?宁疏狂明明对食物要求很高的。
在宁疏狂的注视下她不得不吃完這块礼饼,呜呜呜它還有三层,姜秀骂自己,你为什么要把三個礼饼叠起来,你知道你本来可以少吃两层的嗎!
她以为宁疏狂只是逼自己吃,沒想到他竟然也吃完了。
這时姜秀才冒出個想法:他是不是以为,吃完了蛋糕就能实现愿望啊?
下一刻宁疏狂又拨了一块给她,一块给自己,“吃。”
姜秀:“……”真的!他真的這么以为!
月沉云海,血色初照。
姜秀趴在小竹楼的桌子上,她从被迫吃了那一半礼饼之后就动弹不得。躺着想吐,坐着也想吐,只能用半趴着的姿势缓解快撑爆的肚子。
宁疏狂也沒好到哪裡去。她看到大老板那云淡风轻的背影,和他时不时要捂嘴的动作。
糊涂妖一觉睡醒神清气爽,从楼上下来,看到躺尸的姜秀,“怎么了?”
姜秀摆摆手,“說来……话长……”
龙阳带着全家来送行。
他满面红光,看来昨晚艳福不浅。
姜秀在车厢裡安详地躺平,她发誓這辈子再也不碰一块礼饼,碰她就是猪。
龙阳和宁疏狂谈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我也看清那些人了,說到底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在整個魔族的死活。我之前竟然愚蠢到想和修士合作,幸好我现在醒悟了。可是他们不会。”
“杀了便是。”
“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我父亲說過,天生万物,万物皆有灵,也有欲。恶生于欲,欲无法断绝。杀并不能让魔族团结起来。”
“你管好自己便是。”
“也是,相信你有办法,毕竟你总能让我們大吃一惊。”
“夫君~”
“来了来了~”
我也能理解曹贼的想法了,好羡慕,我要是有這么多老婆我也不当魔君了。姜秀望着车顶发呆,這时宁疏狂拨帘而入,看到她笔直地躺着,“沒墨了?”
姜秀弹起来,“我還——”她想說我還有,但這個弹的动作挤压到她的胃,一张口就喷出一堆未消化的礼饼残骸,全喷到了宁疏狂的外袍上。
宁疏狂:“……”
姜秀:“……”
糊涂妖捂住眼睛。
都是你,是你让我吃那么多礼饼的!姜秀不敢控诉宁疏狂,只能看着车内地板,把它想象成宁疏狂。
她觉得自己肯定完蛋了,视死如归地闭上眼静静等待刑罚降临。但好一会儿沒动静,睁开眼见宁疏狂盯着她看,然后嗤地笑了一声。
接着他脱下外袍扔了,对魔奴說:“回去。”
他竟然沒动怒?姜秀震惊。震惊完了继续躺着,很好,又苟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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