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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作者:海藏
翌日。姜秀推开棺材盖,伸了個懒腰。忽然觉得少了什么,望向另一半床。她昨天晚上是不是被迫和宁疏狂分享床了?

  她怎么觉得像個梦呢。姜秀叫住了要去上工的魔奴,“兄弟,魔君什么时候走的?”

  魔奴:“魔君大人昨晚沒回来。”

  姜秀愣了下,“他昨天不是喝醉酒,跑错地,睡了我的床嗎?”

  魔奴:“魔君大人昨晚沒回来。”

  姜秀又拉住几個魔奴问了问。统一口径,都說宁疏狂昨晚沒回来。

  姜秀抓了抓头发,难道是她发梦?福尔摩斯上身,姜秀在床垫上找头发。她甚至把床垫都翻過来了,也沒看到一根银色发丝。也沒看到她自己的。哦,修士不掉头发。

  算了,管他睡哪裡。姜秀决定给自己的棺材盖安一個锁,防火防盗防魔君。

  近来发生的事可真多呐。姜秀好不容易清闲下来了,自然是要享受的。听說因为她常常让魔奴出去买话本,渐渐的民间写或卖话本的都知道诛神宫有一個喜歡看话本的主。颇受猜测。有的說是宁疏狂,魔君大人竟然喜歡看《霸道魔君爱上我》?啧啧;有的說是糊涂妖,它最喜歡看书了,很有可能是它。总之沒有人觉得這些书是卖给某個福星的。

  也因此近来市面上多了很多狗血刺激的话本。都是姜秀喜歡的,其题材从家庭伦理到清新恋爱再到狗血虐恋,应有尽有。甚至有的书商会在最后一页印上小字,期待“诛神宫裡的那位大人”点评一下。若有什么可改进的,尽管提。

  這么好說话啊。那姜秀就不客气了。她還真的写了一封信,虽狗爬但能看。让魔奴去买话本的时候带给书商。书商当场就表示他们会听姜秀的,這個系列下一本就出火葬场。悲剧向,把渣男骨灰都给扬了。

  感动jpg。

  师姐,师姐,魔界的诱惑太多了,我只是一條微不足道的咸鱼,我顶不住啊。

  昨天的满地血腥還沒处理完。姜秀先前只见過杀人,沒见過处理尸体。這次算是大开眼界了。魔界沒有乱葬岗,這些死了的魔族清贵会被扒光丢到马车上,运送到最近的沿海城市,丢进海裡喂鱼。

  很环保。就是某個酷爱吃海鲜的咸鱼有点不适。

  但姜秀立马說服了自己。虽然那些海洋生物吃了魔族,但也会排泄出去。這就是一條生物链,很正常,沒什么的。她不能因噎废食。眼前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想太多你就不快乐。

  花了一天,总算把地上、墙上、柱子上的血都给清理干净了。魔奴们把被血浸染得黑裡发红的桌几搬回仓库。

  昨天诛神宫的空气裡還弥漫着血腥味,今天全是清新薄荷。姜秀见天色也不早了,酒足饭饱,便躺到她舒服的摇椅上看话本。

  正看着书,忽然听到一阵喧哗。不会又是魔族清贵来参观了吧?不是都死得差不多了么。姜秀拉下话本,看向长廊。只见十来個衣着灰扑扑的魔族跟在糊涂妖身后,說着什么“法令”、“旧典”。外表很不起眼,侃侃而谈时却一個個脸上都闪烁着别样光彩。

  糊涂妖被他们吵得沒辙了,停下脚步,“放心,我把你们的意见转告给魔君大人的。”

  一個魔族青年迟疑道:“真的嗎?我、我不是怀疑魔君大人。只是這一夜之间清贵家的领头人物都死了,魔君大人還发话說要换掉贪腐不作为的城主,還說我們這样出身的也能自荐,這、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糊涂妖:“是真是假,你们会亲眼看到的。這样吧,大家把想法写下来,回头我交给魔君大人,如何?”

  见众人点头。糊涂妖又开始烦恼起人手不够了,這些时日它的分身被派出去当间谍,本体這边几乎一個沒留,搞得它做起事来不方便。

  這时糊涂妖看到了正在默默观察他们的姜秀,大声喊道:“福星!”

  姜秀:根据我咸鱼的直觉和判断力,我猜它有事要麻烦我。這种情况下,我觉得我還是走为上策。

  姜秀僵硬地起身,话本蒙住脸,像螃蟹般移动。

  糊涂妖:“福星福星福星!”

  够了别喊了。姜秀泄气地把话本丢到摇椅上,走到糊涂妖面前。魔族们自然认得她的,但他们惊异于糊涂妖对姜秀的态度。和朋友一样。不是說魔君大人要吃了她晋升天魔嗎?

  “干嘛?”姜秀恹恹。

  糊涂妖:“我缺人手,你帮帮我嘛。给你介绍一下,他们都是来献策的,說不定以后就是新的城主。”

  姜秀看了眼害臊的魔族们,“哦,献策。那你要我帮你什么?”

  片刻后。书库裡,姜秀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嚼着水母干。那十几個魔族青年手裡拿着笔,在纸上洋洋洒洒,然后满意地拾起端详,再交给姜秀。

  “劳烦了。”

  也太有礼貌了。姜秀有点不习惯。

  终于等到最后一個魔族青年离开。姜秀把纸张叠好,看向坐在架子上翻书的糊涂妖,“搞定了,我走了。”

  “等等。”糊涂妖說着,诧异地翻着一本册子,“奇怪,這本书我看過的啊,這最后一页几时多了张画像?”

  姜秀随口道:“什么画像?”

  糊涂妖把那一页翻過来给她看,“天魔画像啊。”

  姜秀:“……”這不是我的手笔么。

  糊涂妖十分迟疑,“怪哉怪哉,怎么会多了這一页呢?這也太奇怪了。我先前见過這一页嗎?”

  它不是自诩看书過目不忘么,因为脑子裡装的都是知识,所以很容易忘记人和事。看着糊涂妖那迟疑的样子,姜专员萌生出一個大胆的想法。

  姜秀往桌子上一靠,姿势很嚣张,“糊涂妖啊,你看你总是看那么多书,搞得你记性不大好。那会不会当你看了很多书之后,你就可能忘记之前看過的呢?”

  糊涂妖思索,“有可能。”

  姜秀得意地提了提眉毛,“是吧,那說不定就是你记错了。你看那么多书,总有一两页会跳過是吧。這個画像在最后一页的背面,說不定就是你忽略了。”

  天助姜秀。這本书本就是折页,一页连着一页。姜秀画的时候为了方便,沒有接着最后一页的下一面开始画,而是翻到背面。

  糊涂妖沉思良久,看向姜秀,“福星,這個不会是你画的吧?”

  姜秀:“……”能不能让她多嘚瑟几秒!它不是记性很差嗎,为什么沒忽悠成功啊喂。

  “墨痕和字迹不一样,一新一旧。”糊涂妖摇头晃脑,“福星啊福星啊,看不出来你這個浓眉大眼的心思很深嘛。”

  淦。忘了,糊涂妖只是记性差,它又不蠢。

  糊涂妖摇头晃脑:“要做旧還得费点功夫。”

  姜秀很配合:“那需要什么功夫呢?”

  糊涂妖:“福星,你为什么要画這個?”

  姜秀恨铁不成钢。你都跟宁疏狂上百年了還不知道他自恋,“因为宁疏狂爱美。”

  “他爱美嗎?”糊涂妖很困惑。

  “不然他为什么非要穿白色?”姜秀反问。

  糊涂妖想了很久,有些惆怅,“福星,你竟比我更了解他。”它的口吻就像個发现自家孩子已经进入青春期的家长。

  我也不想了解,姜秀只是有些特殊设定在身上,恰好能听到宁疏狂的心声。再說了她也不是那么了解宁疏狂,像這次把重要清贵叫過来喝洗澡水,她就完全想不到。

  姜秀有些乏了,“還有事沒,沒事我先回去了。”见糊涂妖摇头,姜秀大摇大摆地回到自己的棺材去。今天她学乖了,先看看有沒有一只姓宁的魔君在她的窝裡。沒有,很好,盖棺睡觉。

  第二天中午,姜秀吃過午饭,往白沙地走去。今天的太阳很好,她要整個下午用来看话本,不管谁喊她她都不去。

  两個魔奴吭哧吭哧朝姜秀走来,刚到跟前,姜秀举起双手,“我自己走,去哪裡?”

  五分钟后姜秀站在议事殿的台阶下。之前她总是看到魔族站在這個位置,现在轮到自己了,有点怪怪的。

  她听到了脚步声。姜秀已经很熟悉宁疏狂的脚步声了,他走路时习惯前脚掌落地,步履不徐不缓。他是从姜秀身后来的,人未至而声先到,“把她关起来。”

  不是說了不吃她不当天魔了嗎,骗子!

  久违了铁笼。姜秀靠着铁笼,想不通宁疏狂怎么又变了主意。之前为了打击清贵,把她抓去配合,她认了。现在他都搞定那群家伙了,怎么又关她?

  等等。姜秀都快忘了她是個修士,她是正派阵营的。修仙界和魔界开战在即,难不成她要被炮灰了?這种只知道结局不知道過程的感觉太抓心挠肺了。

  宁疏狂在长榻上坐下,看着姜秀,“你一定在想魔族清贵都死了,为什么還要关你。”

  姜秀:“?”她怀疑宁疏狂听得到她的心声,不会吧。

  “各大家族的掌门人和继任者都死了,不代表就沒人了。那些家伙還在做最后的抵抗,糊涂妖說這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斩草除根无法一蹴而就,還有很多事要慢慢来。”

  姜秀脑子慢慢转過弯来了,他在跟我解释這么做的原因?可恶,我不想知道,放我出去。

  宁疏狂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姜秀那鼓起的腮帮子,悠悠道:“早上糊涂妖跟我說,之前记载了天魔的书裡有一页他看漏了。”

  姜秀怔了一下。接着便听他說:“那是最后一页,他說很重要,非要让我看。我看了一眼,觉得沒什么。”

  哦,沒什么嘛。姜秀面无表情地支棱着脑袋,听见他心裡咆哮。

  【天魔也太丑了,不是說第一美嗎,這是什么丑玩意儿?!我不要当天魔了,我不要变得那么丑,還是当魔君好。我不要变丑,我不要!】

  可以看得出那幅画对宁暖暖的伤害有多大。虽然他表面上很平静,但只要一谈到那幅画,姜秀就听到他内心又惊恐又害怕的心声,仿佛是一個小帅哥得知家族的男性小时候都很帅,但长大就残了的悲催事实。這一刻生活给了他几個大比斗,深深地伤害了他。

  嘿嘿叫你把我关起来。姜秀洋洋得意,但她不能流露出来,不然宁疏狂就会怀疑她高兴的来源,再进一步怀疑那幅画是伪造的。

  糊涂妖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两個看似很平静,实则一個内心崩溃一個内心狂喜的人。空气都因为他俩变得不一样了。

  糊涂妖:好像哪裡不对劲但又說不出来。

  姜秀回头,见糊涂妖来了。好兄弟。肯定是它做旧了画像给宁疏狂看,這么一来宁疏狂就会因为爱美彻底放弃吃她了。

  糊涂妖怀裡抱着几條卷轴,還有那些魔族青年的献策。走到宁疏狂身旁,让魔奴架起一個对它而言高度刚刚好的桌子。

  糊涂妖将一條卷轴递给宁疏狂,后者面不改色地滴了一滴血在上面,又丢回给糊涂妖。

  接着糊涂妖拿起一张宣纸,朗读上面的意见,而宁疏狂一声不吭。

  姜秀见過类似的卷轴,就在魔将大会上。這是滴一点血上去就能让心声显示在上面的道具。糊涂妖念完之后展开卷轴,看了一遍宁疏狂的意思,再发表它的意见,两人就靠這种方式交流。

  這气氛和皇帝跟大臣议论国事差不多。但为啥要她旁听,還要把她关起来?姜秀百无聊赖地坐下了,掏出话本。你有你的方案我有我的办法,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止我躺平。

  糊涂妖倏地发出了“咦”的声音,展开一條卷轴,“這上面怎么已经有字了?”

  宁疏狂转眸去看,“念。”

  因为太多且零散,糊涂妖挑了几句,“谁敢和你比好看啊,你天底下第一好看,你好看得山崩地裂日月无光了都。宁疏狂,哼,以后叫你自恋狂。”

  它毫无感情的棒读配上這內容,又有趣又怪诞。

  姜秀:這种遣词造句的口吻好像她哦。

  宁疏狂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抽,“继续。”

  糊涂妖往后拉开,“你啊,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凑不要脸呢。”

  它很巧妙地把“啊”字往上提,十分俏皮。包括带了点口音的“凑”字,它也竭力還原,力求把当事人的心情带出来。

  姜秀:啊真的好像我会說的话呀……诶不会是我說的吧?

  宁疏狂看向姜秀,牙缝裡挤出两個字,“继续。”

  糊涂妖:“嗯嗯嗯,你天下第一好看。”

  不得不說糊涂妖這三個“嗯”,嗯出了精髓。完全把当事人当时的无语表达了出来,光是听這三個“嗯”,仿佛能脑补出一個人翻白眼的表情。

  姜秀:哎呀。

  咸鱼腿软了。真的是她說的话,她想起来了。

  這是她的心、声、啊!

  宁疏狂:“還有多少?”

  糊涂妖的手臂都已经展开了,這卷轴還沒到底。這类道具能记录一個人的心声,不抹去印记的话理论上是无限长的。

  宁疏狂一把拿過卷轴,抓住轴首,松开五指。卷轴下半部分滚落台阶,咕咚咕咚往外散去。从宫殿一直滚出长廊,滚进庭院,滚到白沙地。

  姜秀:“……”

  救命!

  宁疏狂走下台阶。走到铁笼面前,姜秀還以为她要凉了,却见宁疏狂打开铁笼,提起她的后领把她放到了卷轴前,“你来念。”

  姜秀弱弱:“不好吧。”

  “毕竟是你的心声,有什么不好的?”宁疏狂淡笑,“我知道你的口才很好,却不知道你的‘心才’也很好。”

  過奖過奖。呜呜,姜秀想起来了。她之前在糊涂妖哪裡不小心被什么扎破了手,她的血抹到卷轴上了。這纸上记载的可都是她這些时日的心声啊。不管是思考還是吐槽都在纸上,天要亡我!

  宁疏狂勾唇,“沒墨了?”

  姜秀愁眉苦脸地看向卷轴,尽量挑一些不是吐槽的念,“你說你,拿走就拿走吧,干嘛還要端出来和宁疏狂打赌?你根本打不過……”

  “不是這种。”宁疏狂摇晃姜秀,她像個钟摆一样,“是刚才那种话,比如說我很自恋,我天下第一好看。”

  【哼,我就是天下第一好看。】

  是是是你天下……姜秀连忙捂住嘴巴,不行她不能在心裡吐槽了!

  宁疏狂视线远远掠去,他像是有千裡目般,“你刚刚又在心裡說我什么了?”

  骗子,她的卷轴明明還在滚,滚得沒完了,他都沒看到尾怎么知道她在吐槽?

  “說。”

  咸鱼忧伤,“是是是,你天下第一好看。”

  “不许有哭腔。”宁疏狂另一只手戳她的脸,“念。”

  呜哇连我有沒有哭腔你也要管,沒天理了!姜秀只好挑自己吐槽他的部分,“你這是什么白雪公主裡恶毒皇后的发言啊。”

  宁疏狂:“白雪公主是什么,恶毒皇后是什么?”

  怎么還要做注解,她又不是脂砚斋,“是一個童话故事。”

  宁疏狂把她放下来,姜秀還以为大老板开恩了,却见他盘膝而坐,“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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