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降大锅
席文栋他们沒有敲开最后一户人家的门，還是邻居听见动静出来的。
仲二带他去的這户人家家裡的大人疯病严重，现下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又听隔壁邻居說，昨個這家的小孩子好像也落水不知所踪。
“听說，福娃好像是被人推下去的。”
“推個小孩干嘛？”
“肯定自己闹腾掉下去的啦，谁会推啊。”
众人对這孩子落水缘由看法各不相同。唯一一致的是，他们都觉得掉进去這么久沒找到肯定已经死了。
席文栋沒想到送個糕点這還送得心情有些沉重了。
“這事你们查的怎么样啊？”席文栋问仲二。
仲二摇了摇头，“這件事，沒人报官，证人又是個小孩子”
仲二的意思很明了，像這种案子在整個金朝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沒人报案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席文栋還是觉得不对。可能找不到那個落水的孩子，但不能放過可能存在的杀人凶手啊。
小孩的话如果不信，可以做参考。在那個時間段走进這個巷子的人，多问问附近的商铺，沒准会有留下大概印象的人。
仲二眼尖，一眼就看出這個席公子的不忍心，外加他刚上任，還不是“老油條”，便也提议道:“那我們先查查看。如果什么也查不到，到时候席公子你再报官。”
三人分头行动。
席文栋根据邻居谈话去找唯一目击到落水過程的人，豆腐铺的小女儿。
豆腐铺生意很好，席文栋等排队买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进去询问。
豆腐铺老板开始還很热情的招呼，听到他是来找珠儿问事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豆腐铺老板不耐烦的說:“珠儿不在。”
“嗯？”隆尚大身板逼近豆腐铺老板，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
席文栋看着這陡然剑拔弩张的氛围，想說一切好商量。
就在這时，一個扎着双丸子头的小女孩从铺子内走出，看到席文栋后，說:“啊大哥哥，你是那個冰糖葫芦。”她歪了歪头，“你也是来问我小叫花为什么掉水裡的嗎？你们不是就见過一次嗎？”
席文栋一开始沒反应過来，后来才意识到她在說什么，他恍然间明白，掉水的那個小男孩就是他昨天给了串冰糖葫芦的人。
是他。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淌過。
席文栋回头示意隆尚递些银钱，好方便他讲话。
隆尚收到示意，就去找店铺老板交涉。
“你就是珠儿嗎？”
小女孩点了点头。
席文栋蹲下身，轻声问，“你看到有人推你口中的小叫花落水了是嗎？你還记得那個人长什么样子嗎？多高多大？”
珠儿在席文栋温和的目光中慢慢放松下来，嗫喏的說:“我看到”
她指向了隆尚。
“那人也穿着灰色衣服。”
席文栋见状也拿隆尚举例，“那和他一样高嗎？”
珠儿摇了摇头。
“比我高嗎？”席文栋上下笔划。
珠儿還是摇了摇头。
她转向了店铺老板，指着說:“和我阿父一样高壮。”
店铺老板笑眯眯的，丝毫沒有被這比喻影响心情，反而为這高壮的形容词颇为自得。
后厨的帘子倏然拉上，豆腐铺老板娘走了出来，伸手拍掉了珠儿指着的手，将她往身后一拉，对着席文栋尴尬一笑:“這孩子，不知道胡說什么。”
珠儿被這么一拉，有点紧张的抓住了母亲的裙摆，半边身子躲在裙摆后面，露出了半边脸。
席文栋解释道:“我就是来问问珠儿”
豆腐铺老板娘打断了他的话，“那郎君您问也问了，我們家珠儿也实在沒什么好說的了。您看”
席文栋读懂了老板娘赶客的意思，本来也问的差不多了，他也不想让豆腐铺一家为难，便点点头，出了店铺门。
還沒待离开，店铺裡头就传来豆腐铺老板娘拉着珠儿說话的声音。
“你看见什么了你就在那說！不是說就看见背影么？這有什么好說的。以后有人问你，你就說不知道，不知道!听到了嗎？”
席文栋站在店外很是尴尬，有心想提醒对方小声点，但又怕就是故意說给他听的。
隆尚十分愤愤不平，就想冲进去，被席文栋拦住了。
他想，珠儿怕是要哭鼻子了。
看看四周店铺，挑了两家买了些小零嘴给珠儿送去，然后再去找仲二。
珠儿被母亲凶了后，不能理解又不大高兴的蹲坐在店门口，就算是冰糖葫芦大哥哥送来零嘴的她也不看一眼。
等到冰糖葫芦大哥哥离开后，珠儿再一次看到裴姝姐姐。她小脑瓜裡想不通裴姝姐姐怎么又来了，只是想要弥补之前說過的话。
追上去解释道：“姐姐，珠儿刚刚說错了，珠儿什么都沒看到。”
裴姝原本是等席文栋离得远了些才从远处過来，结果意外等来了珠儿的收回原话。
在裴姝的视角裡，是因为刚刚席文栋来過這。
豆腐铺子裡。
“你做什么赶走贵人，看看，這是赏钱。人家郎君還送来吃食。”
“吃吃吃，就知道吃。别什么时候沒命了還在那傻乐。”
“怎就会沒命？你好生奇怪。”
珠儿母亲刚将把豆腐脑倒在铺有棉布的木格内，就听到自家郎君在那好生可惜，心裡头恨，将锅重重一扔，赌气走了。
“欸……”店铺老板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摇了摇头也沒多說些什么。
裴姝在店门口和气冲冲的老板娘擦肩而過，珠儿站起身想跟着母亲，但還是停住了，眼巴巴的看着裴姝。
“我知道珠儿什么也沒看见了。”裴姝一說完，珠儿就飞奔着离开了。
裴姝转身，一步步往家中走去。
一定是他。
裴姝想到《革金》裡写到的席文栋罄竹难书的罪行，裡面有一條是讲农女一家被灭门的事。
她记得有一句。
【见其面善，遂允。】
一切好像都串联了起来。
就好像她一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毫无戒心的在纪府被席文栋掐死，兄长在埠昌郡的时候为什么一开始沒有怀疑他，一定是因为被他的外表行为迷惑，不知道他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那個小男孩一定是他吩咐推下去的！
街道上人潮拥挤，裴姝孑然独立，整個人像是融入不了其中，反倒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其实，从她看到那本书之后，她就与整個世界产生了不可遏制的割裂感。
這种割裂感，大致就是她知道了歷史的发展，了解整個朝代的覆灭和新朝代的兴起。知大事而不知小节。
妄图用笔杀人，又惧因果恐错杀。
看似上天将一切都给到她手中，她好像又握不住任何东西。
裴姝在一瞬的恍惚后，终于還是决心要再给席文栋写上一笔。
不管因果，不论结局。
席文栋和隆尚找到仲二处一合体，都還沒說话，仲二就先摇了摇头。
他那裡沒问到什么。
“都說那会是人最多的时候，谁也不会有事沒事记過路人。”
“也沒碰见過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席文栋点点头，說:“我這边问過珠儿，她看到的人只是背影，而且太普通常见了。”
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微胖的中年男人体型。這整個舆长县上简直一抓一大把。
泯然于人群中。
席文栋感慨起现代有摄像头的好处了，不像在古代，沒有目击证人完全束手无策，即便有了，茫茫人海裡想找出来也比登天還难。
舆长县临海，每天码头人来人往的也多，每天陌生的、沒见過的人多如牛毛。
一時間线索断在這。
這时候席文栋還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又背了一次锅。
事情发展到這，只能交给报案了。
仲二送席文栋他们回去糕点铺，一路上，聊了许多。
到了铺子，席文栋意外看见了裴致远几人，几個人都在点心铺子裡聊天。詹清远最先看到席文栋，当下就扬起了笑容，“席兄！”
席文栋一一喊了過去，脸上也露出了笑脸。
席文栋从店裡拿了一包糕点给了仲二，辛苦他一天陪着东奔西走。仲二点点头，先离开了。
“席兄，昨晚家裡都用過你带的糕点了，很好吃。”
“席兄是打算接手這家店铺嗎？”
席文栋将自己的想法跟他们說了下，得到了大半的认同，都赞成他先试着实践了解下店铺运行。
裴致远還将一页纸交到了席文栋手中，席文栋接過后一看，纸张上面记录着点心好吃的地方和需要改进的点。
席文栋惊喜的问：“這都是你写的嗎？”
裴致远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我妹妹写的，可详细？昨天我家裡三個人可把你一盒点心都给吃完了。”
席文栋头点的停不下来，纸上记载的很详细，给了非常好的建议。他兴致勃勃地說：“下次做好了新的糕点，一定让你妹妹第一個尝。”
“那是再好不過。”
单修筠见席文栋兴致持续不高的样子，便带头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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