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那、那你就多吃一点。”小青红着脸又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饭。
小青迷迷糊糊,怎么也沒搞清楚——他本来不是在生气的嗎?怎么被這和尚摸了摸头,就乖乖的做起饭菜来了?
啊,莫非這是個妖僧,施了什么妖法?
小青告诉自己要戒备起来,手却自动自发地将盛好的饭送上。
陈唐唐眼睛宛若晨曦,亮闪闪地看着他……碗裡的饭,两边嘴角轻轻上扬,奉上一個温柔的笑容。
阿弥陀佛,对待好吃的食物一定要郑重,心怀慈悲敬爱之心。
在小青和郑玉郎的眼中,這個小和尚原本就生的极为出尘美貌,却因为极为严肃正经,便多了丝禁欲庄严之感。
如今,這层庄严化去,像是佛像成真,走下莲花台,变得可亲可爱起来,就连她眉心的朱砂痣也仿佛随着她的笑容,从一颗白莲子开成一朵熠熠红莲。
郑玉郎神色不由得郑重起来。
可渡世人,可惑世人,若是真的放她去西天取经,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那可真就不可预测了啊。
就连這青蛇妖怪……
郑玉郎转過头看着痴迷地盯着陈唐唐的小青,轻皱眉头。
郑玉郎温声询问:“金蝉,你觉得饭菜如何?”
陈唐唐扒干净最后一粒米,咽下去之后,才轻启吃的红艳艳的唇:“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不讲究口腹之欲,能有一碗干净的白米贫僧足矣。”
郑玉郎:“……”
“不過,”陈唐唐转過身,对着小青,“施主心性纯善,给了贫僧如此丰盛一餐,贫僧日后定然会为施主诵经祈福。”
郑玉郎:“……”为妖怪诵经祈福?真不愧是金蝉。
小青脸颊飞出彩霞,摇手道:“不用,不用,你喜歡吃我再给你做,只要你喜歡就好了。”說着,她湿漉漉的眼神便往和尚的身上溜。
郑玉郎失笑,对着陈唐唐骂也不是,斥责也不成:“纯善?纯善的是你吧?敢吃毒蛇做的饭菜,你就不怕他的毒液滴进饭菜裡,毒死你。”
郑玉郎发愁啊,她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副长在蜜罐裡的性子呢?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她见识到人世间的险恶呢?
“你胡說!”小青气愤地瞪着郑玉郎,“我可是修行百年的蛇妖,跟那些地上的长虫可不一样!”
郑玉郎:“如何不一样?”
小青口不择言:“我沒想吃這好和尚,也沒骗他。”
“沒骗她?”郑玉郎一脚踹向小青的小腿,明明他這一脚踹的极慢,小青不知为何就是偏偏躲不开。
小青一头扑在地上,打了個滚。
“你!”
郑玉郎指着小青对陈唐唐道:“你看,他连性别都欺瞒于你,還敢口口声声說沒有骗你,妖怪都是信不得的。”
原来小青为了诱~惑那些人,衣服穿得松垮了些,被郑玉郎踹了這么一脚,又在地上打了滚儿,衣服就更松了,半边胸膛都露了出来,女人的轮廓与男人到底是不同的。
小青又气又急又害怕,急急忙忙望向陈唐唐:“我不是,我沒有,你听我解释。”
郑玉郎和小青一個要她看清真相,一個要她听她解释,陈唐唐干脆两眼一闭,不听不看,口中念道:“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郑玉郎:“……”
小青:“……”
两個人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僵住了。
郑玉郎轻咳一声,继续道:“這妖怪故意隐瞒性别讨好你,恐怕不安好心。”
小青:“呸,你一身佛光,法力通天,居然還陷害我這么一個妖精,凑不要脸!”
郑玉郎脸不红气不喘:“妖怪休得猖狂。”
“……施主還是先把衣服穿好。”陈唐唐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郑玉郎和小青又愣住,他们两個光顾着吵架,都忘了這回事儿了。
小青羞羞答答地低下头,将衣领拢好,又偷偷望向陈唐唐,见他果然都不瞧自己一眼,心裡不免有几分委屈。
什么嘛,他就长得這么见不得人嗎?
那些個凡人男子看见了他都像是看见了肉似的,两眼冒绿光想吃了他,偏就他视而不见,难道是因为和尚不吃肉只吃素的缘故嗎?
小青舔了舔自己的尖牙,咽了口口水。
可是,他不想吃自己,自己倒是想要吃他呢。
郑玉郎扇子一摇,遮住嘴巴,趁机对陈唐唐进谗言:“我看见他吞口水了,哦,他莫不是想要吃了你?妖怪果然就是妖怪。”
“不是!”小青匆忙辩解,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他是想要吃了那和尚,可不是肚子饿的那种。
陈唐唐就像是听不见似的,淡淡道:“衣服可穿好了?”
小青“嗯”了一声,委屈地捏住衣襟。
陈唐唐這才睁开眼,清澈的眼眸倒映着他楚楚可怜的样貌。
“我有一事想要问施主。”
小青站起身,紧张道:“你說……不過,我真的沒想吃你。”
陈唐唐点头:“我信。”我自己的直觉。
小青以为他說的是信自己,心裡顿时跟舔了蜜似的。
“那两人是你故意引诱来的?”
小青眼珠子一转,瞥到一脸幸灾乐祸的郑玉郎,眼中精光一闪,直截了当道:“我喜歡大师,大师问什么,我便答什么。”
他轻声道:“确实是我引诱的。”
郑玉郎咳嗽了一声:“看,我說什么来着。”
“可是,那两個人都是为非作歹之徒,他们从外地跑到山下的镇子裡横行霸道,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我就想教训他们两個一顿。”
“如何教训。”
小青捧着脸,怯怯道:“就就吸一点点他们的阳气好了,就一点点。”
郑玉郎又忍不住道:“你可别被他骗了,這妖怪嘴裡沒有一句老实话,凡人男子被妖怪吸了阳气怎么会沒有事?”
陈唐唐慢吞吞问:“可会伤及性命?”
“不不不,沒有,我可是個正正经经的好妖怪,从来不做那样的事情。”小青双腿并拢,无辜地瞧着她。
他不扮作女人时便显出一股少年的美色与英气,睁大眼睛时,越发显得讨人喜歡。
郑玉郎心裡暗骂:這條蛇怎么跟狗一样学会這些故意讨好人的本事。
“我吸取的阳气只会让他们身体衰弱一阵而已,绝对不会对性命有碍。”
“原来如此。”陈唐唐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看样子是已经信了。
郑玉郎忙道:“你别忙着信啊,我的祖宗,你再多想想,他绝对不是因为要教训人再吸阳气,而是想要吸阳气了,然后挑选奸恶之徒。”
陈唐唐仰着脸看他,好像在說“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
郑玉郎“哎呦”一声,心累地捂住了额头,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算了算了,按你想的做吧。”
郑玉郎用折扇抵着额头,心累地想:既然她的性子是扳不過来了,那他也就只有多为她考虑,做好后盾了。
他隐秘地偷看了陈唐唐一眼,从窗户射进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垂着眼,无悲无喜,偏偏這副冷淡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想要对她好一些,更好一些。
算了,就看她這副样子,以后为她操心的人只能更多,不会更少。
“阿弥陀佛,世间一切,有因就有果,蛇施主从那两人身上下手,也是因为有因种下,倒是贫僧打乱了因果,不如重新补上。”
郑玉郎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等等,你這和尚要做什么?
小青埋怨道:“什么蛇施主,我就叫小青。”
“阿弥陀佛。”啥啥啥刚才走神沒听到。
郑玉郎瞧着陈唐唐无奈地笑了笑,慢慢阖上了手中的扇子:“好,走吧。”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只觉得好像整個人都轻松许多。
她办事总是這般懵懵懂懂,却好像总是能歪打正着。他跟着她才离金山寺沒多远,就好像把几辈子的心都操完了一样,可是在這提心吊胆、啼笑皆非之中,他却感觉要比端坐在莲花台上要来的轻松有趣些。
三人回到林子裡,却发现那两個大汉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青道:“沒关系,我能找到他们,他们就住在山下的镇子裡。”
“阿弥陀佛。”
郑玉郎已经不想說什么了,既然已经上了這“妖僧”的船,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山下的镇子规模比较大,来来往往的人也比较多。
陈唐唐站在城门前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郑玉郎捏着扇子咬牙:“我怎么就把你在此地特别受欢迎的事给忘了呢。”
“我的天!”小青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盛况。
“是玄奘法师。”
“玄奘法师下山了。”
“玄奘法师這是我家自己种的菜。”
“玄奘法师這個给你……”
“玄奘……”
“啊!天啊!我摸到玄奘法师的手啦!”突然响起一個人的狂喜声,接着,围着陈唐唐的人潮就更加汹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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