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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宝

作者:未知
杨虎抱着头佝偻着身子蹲在了地上,从嘴裡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很委屈一样。 “得嘞,小赵,把人铐起来,让他老爹来领。”武志杰吩咐道。 刚才开车的小伙子马上掏出了亮澄澄的手铐,套在了杨虎的手上,随后便把他牵向院裡的一间临时审讯室。 江昭阳轻轻地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室内墙壁上逐渐昏暗的日光,突然請求道:“武队,带我看一次案发现场吧……” · 在系列连环杀人案中,案件的第一受害人往往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因为他们是凶手情绪的激发点,所以老侦查员常常会对第一案发现场一查再查。 江昭阳和武志杰从村委会大院裡出来后沿着道路一直西行,走了十分钟左右便到了被害者的家门口。 他在警戒线附近停了下来,朝后一望,发现刚才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颜以冬正侧着身,望着西侧的一條小巷出神。 那條小巷就夹在两户人家中间,在往裡纵深十几米的地方有一处破败的庙门,庙内房屋颓败,四壁斑驳,别說不见寻常庙宇常用的红黄颜色,就连村裡常见的大白也懒得刷,整座庙墙全是青砖脱落后的青灰色。 不過从小巷处隐约能看到坍塌的主殿后還留有一座木塔,不過那木塔似乎也因为年代過于久远,木头腐朽,塔身已经坍塌了一半。 江昭阳揉了揉略微坚硬的颈椎,完全不明白一座破庙有什么好看的,就当新人初来乍到,看到什么都很好奇。他既不阻拦,也不召唤,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率先进入了现场,武志杰紧跟在他后面。 颜以冬又对着那寺庙观望了一阵之后,才有些不舍地转過身继续向前走去,她在警戒线附近徘徊了许久,最后终于克服了内心的恐惧,迈开了大长·腿,缓缓踏入了屋内。 那是两间房梁低矮的普通湖北民居,屋顶是鱼鳞状排列的老旧青瓦,实木的房梁上布满了蛛網。 這时屋外的夕阳已经慢慢隐藏在了西边山壁的后面,室内光线朦胧,仿佛把一切都笼罩在了猩红色的余烬之中,武志杰突然打开了屋裡的灯,江昭阳還沒来及看清现场的情况,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异响。 他瞬间绷紧了身体,转過头一看,发现颜以冬正靠在门框上,面如土色地看着四面墙壁上喷薄如雨的血迹。 对這個刚刚踏入安全部的新人来說,她的表现說不上好,但也谈不上差。只是一個普通女孩对凶杀案现场的普通反应罢了。 江昭阳轻轻地摇了摇头,从兜裡掏出白色手套,戴在手上,忍不住喃喃道:“真是废柴!” 听到這句话,颜以冬的身体不禁微微一颤,她抿紧了嘴唇,竭力克制着,但眼眶中不停打转的眼泪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江昭阳蹙了蹙眉,翕动了几下嘴唇,想說些什么来安慰一下這位脆弱的同事,但却最终又什么也沒說。他只是轻轻地拉扯了几下手套上的皮筋,便开始一件又一件翻起了死者房间裡的剩余物品。 许久之后,颜以冬终于慢慢适应了眼前惨绝人寰的满壁血渍,不過她仍然不敢走进房间深处,甚至懒得站起来,她像一只被关在无形牢笼裡的猫一样,只敢靠在门框上悄咪·咪地观察眼前目光所及的地方。 她对着对面的墙壁、家具,布满灰尘的地面看了一圈,眼神在附近一個桌子的相框上定格了几秒之后,突然被床底深处的一個碗吸引住了目光,那只碗造型简单,遍布灰尘,黑黑的,圆圆的,却反射着一股朴拙无华的光。 一個多小时后,江昭阳也基本翻遍了屋内的每一件物品,甚至连死者放在衣柜裡的旧棉被也逐片逐片地摸了一遍,最后他对着桌上的相框看了起来,有些奇怪地指着其中一张小孩的黑白照片问: “這家人有孩子?报告裡怎么沒說?” “這個小孩啊,在前几年跳崖了。” “跳崖?” “嗯,這就是這個村古怪的地方,在车上小陈跟你们讲過了吧,這村裡原来有1007人,不多不少,维持了几百年,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从這十几年开始,這村裡的人跳崖的跳崖,溺水的溺水,自杀的自杀,反正就是祸事不断。很多村裡的年轻人就算不想出去打工的,這两年也被吓得出去打工了。” 听到武志杰的這番介绍,江昭阳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两個人又在屋裡晃悠了一圈之后,武志杰开口催促道:“江队,怎么样?” 江昭阳懒洋洋地摇了摇头。 “也是,我們技侦来来回回也勘察了很多遍了……”武志杰說着往电灯开关的方向走去,江昭阳则随意地扫视着地面。 就在武志杰的手即将触碰到开关的刹那,他突然听到了江昭阳用一种异样的声音喊道:“武队,等一下!” 武志杰回過头,发现刚才還挂在他脸上的那股懒洋洋的表情突然间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敏锐而亢奋的表情,正是那种肉食动物捕食时,除了眼中的猎物,目无一切的专注。 他看到江昭阳慢慢朝床头走了過去,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搬开了放在一侧小桌子,打开了手机闪光灯,趴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下一小撮灰白的东西出神。 武志杰奇怪地走了過去,就连颜以冬也站了起来,三個人围在一起,对残留在两件家具缝隙中的那一小撮类似于香灰的东西细细观望着。在手机闪光灯的加持下,武志杰看到那一撮灰烬呈圆锥状,主要有灰白黑三种颜色,不過中间似乎還泛着一丝金光。 “江队,這是什么?”武志杰好奇地问。 “烟灰。”江昭阳一边“咔咔”地多角度拍着照片一边解释道。 “不会吧,什么烟的烟灰這么粗?” 江昭阳微微一笑,懒得进一步解释,转而吩咐道: “让技侦過来。” 武志杰点了点头,马上出门打了個电话。 不到五分钟,技侦便开车跑了過来,在烟灰提取完毕之后,江昭阳强调道: “尽快化验裡边那一缕金色的物质。” “好的。”技侦点了点头,随即把烟灰轻轻地放进了物证箱的一角。 這时武志杰突然凑上来拍了下江昭阳的肩膀,“江队,你還沒跟我說呢,這到底是什么烟的烟灰?” “不急。”江昭阳点上了一支烟,慢悠悠地說道:“我們废柴還有别的发现,对吧?” 颜以冬瞬间感觉脑袋一空,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哦?颜队還有其他发现?”武志杰一脸惊讶地问。 颜以冬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脖子,“我也不是很确定,就是觉得……床下边那個碗有問題。” 她刚說完,江昭阳便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进屋钻进了床底下,不多时,便手持一個脏兮兮的黑碗爬了出来。 “你是說這個?”他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那只碗通体漆黑,碗口大约二十公分左右,高七八公分,因为刚才半沒在泥土裡,所以被取出后表面依旧遍布灰尘,除了碗的一侧有突出来的一寸左右的类似于壶嘴的东西外,整只碗同北方吃面用的黑碗并沒有什么两样。 颜以冬指着“壶嘴”的部分解释道:“从器型上讲,這种东西叫‘匜’,是先秦沃盥之礼的道具之一,這個像壶嘴一样地方叫‘流’,本来与‘流’相对的方向,還有個把手一样的造型叫‘鋬’,但是可能是为了器型的好看,‘鋬’慢慢地消失了,仅保留了‘流’。” “讲重点!”江昭阳催促道。 颜以冬白了他一眼,对听得津津有味的武志杰继续說道:“开始的时候這种东西都是用青铜做的,主要用于浇水洗手,后来到了宋人那裡,就不再作为礼器使用了,而主要用于斗茶,材质上当然也不再依赖青铜了,而改成了這种黑釉,所以這种东西的全名应该叫做‘黑釉花口匜’,出自宋朝定窑。” “宋朝?定窑?”武志杰面露不解,“你是說……這是文物?” 颜以冬摇了摇头,纠正道:“這不能叫文物,应该叫’国宝’。定窑是宋代的六大窑系之一,产地在现在的河北保定。根据考古资料的记载,定窑创烧于唐,盛于宋,终于元,以烧制白釉瓷而出名,但同时也烧制這种黑釉瓷。它還有個别名,叫’黑定’。” “那這东西值多少钱?”江昭阳问。 颜以冬摇了摇头,“和這個同款的拍卖价格我不清楚,不過同样是宋代黑釉瓷的话,2002年香港佳士得秋季拍卖会上的一件‘北宋定窑黑釉鹧鸪斑盌’就卖到了1314万。” “1314?数字倒是不错!”江昭阳看着颜以冬說。 颜以冬脸一红,沒理他,但听到价格的武志杰的手一抖,那個黑釉花口匜差点因此脱手。 江昭阳突然笑出声来,调侃道:“武队,您可拿稳了!洪川的十套房子现在正攥在您的手上。” “這還是便宜的。在2014年苏富比拍卖会上,定窑的’北宋划花八棱大盌’可是以1.16亿成交的。” 听到颜以冬的最新报价武志杰更慌了,赶紧扯着嗓子对還沒走的技侦喊道:“哎,那個……小刘,過来,把這個也拿走。” 当技侦把“黑釉花口匜”装进证物袋的时候,他又嘱托道:“嗳,你可放好它!现在全洪川市所有干警一年的工资都握在你手裡了,如果這碗烂了,你的饭碗……” 小刘脸色发白地望着手裡的黑釉花口匜,“武队,您這不是在难为我嗎?這么大一個定时炸·弹,您怎么好让我一個人抱着,還不如把市文物局的同志喊来,他们禁炸。” “呼死嗯!你是不是勺p,還通知文物局,回去把保密协议给我抄十遍!” 随着武志杰一连串的湖北脏话,小刘看到领导是真生气了,赶紧把文物裡三层外三层地裹住了,又用胶带在箱子裡固定死了,這才敢开着车一溜烟地向村口的山洞驶去。 直到红色的汽车尾灯在村口彻底消失,所有人才忍不住同时松了口气。 “嗳,废柴,你大学什么专业,学考古的嗎?” 看着江昭阳那张不招人待见的笑脸,颜以冬翻了翻眼白,沒有回答,迈开脚步向来路走去。 不過在她走到刚才那個破庙的巷口时,又突然停了下来,望着前方黑漆漆的庙门出神。 “怎么了,小颜?”武志杰问。 “武队,我想进去看看……” “哦,你是想去看看那個庙吧?”武志杰確認道,“其实前几天我带人看過,那是一座荒庙,裡面就剩下半截木塔和几间瓦房,连供奉的神仙都沒有。” “木塔……”颜以冬若有所思地重复道。 “小颜,你是觉得這個庙跟案件有关系?” “不一定,但如果你确定裡面是木塔的话,我觉得倒是有看的必要。” 武志杰浓眉微皱,一脸不解地问:“木塔有什么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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