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地下室
站在燕京西客站的广场上,看熙熙攘攘人流,许一山恍若有隔世之感。
距离他第一次来燕京,時間已经過去了将近年。
许一山第一次来燕京时,正临近毕业。
胡进邀請他一道去燕京玩几天,许一山欣然答应。那一次,他在燕京玩了四天,吃喝拉撒都在胡进家裡。
胡进家的人对他這個外地来的客人分外热情,他父母還特地請他去吃了一次全聚德。
去之前许一山還在想,一只鸭子能有什么了不得的美味?直到他在全聚德将一只鸭子吃得片甲不留之后,他才醒悟過来,任何看起来稀松平常的食物,到了厨艺专家手裡,都会变成人间极品。
胡进父母是干什么的,许一山不知道,也沒问。但看他父亲器宇轩昂,他母亲端庄秀丽,就能感觉出来,胡进一家人,绝非普通人家。
胡进家住在一個四合院裡,许一山记得自己一脚踏进他家四合院时,還与胡进开玩笑說:“胡进,你家就住平房啊?怎么不买個大电梯楼呢?”
胡进当时笑眯眯地告诉他,他家就一寻常人家,沒钱买。
多年以后,许一山才知道,原来在燕京住独立四合院的人家,非富即贵。
白玉问许一山:“我們去哪?”
许一山想了想道:“先找個地方安顿下来。”
燕京住宾馆太贵,最廉价的宾馆,起价也在五百块之上。這還是淡季的价格,若是遇到旺季,千金难求一房。
阿丽看着繁华的大都市,惊叹地說道:“哎呀,燕京真大,起码有我們洪山镇一百個大。”
许一山想笑,阿丽說的一百個洪山镇,恐怕還只有燕京半個区大。阿丽之前沒出過远门,自从嫁给王猛后,就再沒出過洪山镇一步,连县城茅山县都沒去過。
白玉還在为火车上软卧车厢锁门的事生闷气。
当然,這件事大家都当沒发生過,谁也沒提起說過半句。倒是张志远,显得比上车时殷勤多了。他就像一個勤务员一样,小心翼翼伺候着许一山他们三個,端茶倒水,跑腿买饭,直到下车。
张志远有人接站,看到许一山他们三個還在原地沒走,热情邀請他们一道去他事先预定好的宾馆休息。
白玉问了一句:“你哪宾馆住一晚要多少钱?”
张志远伸开一個手掌晃了晃說道:“也不多,就五千块。”
“五千块?”白玉惊呼出声,连忙說道:“算了,不去了,我們住不起。”
张志远道:“出门在外,千万别亏待自己。再說,你们出公差,住宿费又不要自己掏,为什么不去住啊?”
白玉便去看许一山。
许一山心想,老子口袋裡還不到五千块钱,怎么去?可是他又不想在张志远面前沒面子。大家都是从衡岳市出来的,他张志远只不過是路桥公司的一個副总,自己還是政府是一個副镇长呢,他能住,自己怎么就不能住?
想归想,终究口袋裡银子不够,便推脱說道:“我們有人安排。”
张志远听說他们有人安排,便不再邀請了。
他走了几步,回過身来朝他们招手。许一山随口问道:“张总叫谁?”
白玉摇摇头,“不是叫我。”
站在一边的阿丽红了脸,低声說道:“他叫我嗎?”
白玉哼了一声,“不是叫你還叫谁啊?不要過去。”
阿丽果真沒敢過去。张志远见沒人過去,他只好折转身返回来,讪讪笑道:“我想与阿丽說几句话,行吧?”
他将阿丽带到一边,两個人低声說了几句话,许一山看见张志远塞给阿丽一叠钱。但他沒声张,装作沒看见一样,将眼光移往别处。
张志远一走,许一山的决定也出来了。
他们去住地下室。
燕京最廉价的旅馆,应该就是地下室了。
地下室是過去战备防空时挖的,遍布燕京地下。因为现代战争发生的几率非常小,地下室闲置可惜,于是有人便利用地下室做了小旅馆。
果然,一晚只要一百多块。
地下室通风條件不错,灯光也很明亮,唯一的遗憾就是处处感觉到潮湿。
阿丽抱怨不止,說是来了燕京,住的地方還不如她在洪山镇的家。
白玉倒什么也沒說,听阿丽抱怨,便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說道:“你要是嫌弃這裡不好,怎么不跟张志远去住五星级的大宾馆啊?”
阿丽瞬间红了脸,低声道:“我与他又沒关系,凭什么跟他去住?我才不去呢。”
许一山计划,安顿好住宿后,他先去联系胡进,看他现在哪,有不有空接见他。
开了两间房,白玉与阿丽一间,他单独一间。房间隔壁相邻。
进了房间,潮湿感愈发严重。似乎墙壁都会沁出来水一样,仿佛生霉变质,如是有一颗种子,往墙上随便一摁,就能长出来一般。
房间小得不能再小,一张床,一张小桌子,一把看起来坐不稳人的椅子。
房间沒有洗手间,也沒窗户,门一关,就是一個完全封闭的空间。
白玉泡了一碗面送過来,她打量着许一山的房间,笑道:“想不到我們洪山镇堂堂的许镇长居然蜗居在地下室,精神可嘉。”
许一山笑道:“這不是沒钱嗎?有钱我也懂得享受。他张志远不是住五千块一晚的宾馆嗎?我要有钱,就住一万块一晚的宾馆。”
白玉摇摇头安慰道:“你怎么能与他一样的眼光?你是住二十层楼高的人,他是住平房的人,眼光境界都不在一個高度。张志远就是個暴发户,胆大心黑,你能像他那样嗎?”
许一山笑道:“也是。我是干部,不能图享受,应该讲奉献。再說,這裡我們也只是临时住一下,什么地方還不都是睡觉?眼睛一闭,都一样。只是,委屈白姐你了。”
白玉莞尔一笑,“你千万不要多想,住哪裡不一样呢?只要跟你住在一起,我心裡就踏实。”
聊了一会,白玉起身告辞回房间去。
火车上大家都沒睡好,一来铺太窄了,二来火车上人员流动大,噪音什么的不可避免。即便如许一山這样睡眠极好,头一挨枕头就能入眠的人来說,都不能正常一觉到天明。
火车上睡觉,只能做到迷迷糊糊,不能深度睡眠。
二十多個小时的长途跋涉,谁都累得慌。
许一山想好了,睡一觉,补补车上的睡眠,醒過来之后就直接去胡进的财政部找他。
他将白玉送来的泡面三扒两口吃了,头刚挨上枕头,便听到猛烈的敲门声。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