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七章 刨坟 下
甚至忘记了李辰安。
她站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的阴影下,心裡寻思他若是真将自己给埋了,呆会就去将他给挖出来。
這当是救命之大恩!
当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跟着自己,至少這辈子衣食无忧。
足足看了小半個时辰,她忽的听见了那乞丐的笑声:
“哈哈哈哈……”
“瞧瞧你,這才多少時間就只剩下一堆骨头了!”
“也好,方便携带。”
“可惜了這床草席,也特么腐烂了。”
千悦一個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這厮……挖人家的坟?
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沈继业脱下了身上的那件破烂的衣裳,有些不舍得,迟疑了数息,還是将這身衣裳铺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的将那些骨头给捡了起来放在了衣裳上。
“给你换個地方。”
“那地方可是龙脉啊!”
“你躺在那裡眼珠子可得睁大一点!”
“保佑我吧……也保佑一下姐姐,虽然不知道她是死了還是活着。”
“你记住了!”
“我才是你儿子!”
“等我当了皇帝的那一天,我就给你修一座巨大的皇陵!”
“你生前好色,那我就弄几十個漂亮的姑娘给你陪葬……多了你也受不了,這样,你应该满足了吧?”
“做人你犯了個大错,做鬼……你可得机灵着点!”
沈继业将包着骨头的衣裳几下绑好抗在了肩上,提起了那盏气死风灯,想了想,他吹灭了灯,眼前一片漆黑。
他抬头望了望夜空。
夜空中的星辰不知道啥时候已隐去,夜色变得更加黑暗。
莫非是要下雨了?
他抬步下山匆匆踉跄而去。
千悦藏在一旁树下的阴影中。
她迟疑了片刻,又远远的跟着沈继业。
她很好奇。
這乞丐說等他当皇帝的那一天……
他是個什么来头?
這是他爹的尸骨……
他竟然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龙脉?
這广陵城何来的龙脉?
千悦愈发不解,却笃定那乞丐的身份不简单。
就這样,她远远的跟着沈继业,在這漆黑的夜裡又走了大致個把时辰……這时候,当是寅时初了。
夜风来的更猛了一些。
似乎带着一些水汽,令人感觉到愈发的寒冷,似乎真要下雨了。
沈继业缩了缩身子,将那包着骨头的包裹挂在了铁锹上,又点燃了那盏气死风灯——
太黑了,路影子都看不见了。
這时候就连鬼都睡了,荒郊野外的哪可能還有人?
他得走快一些,若是真落下了雨来,呆会挖坟埋爹可就有些困难了。
李府春甫先生的坟就葬在城外南边十余裡地的栖凤山裡。
听說他那块地就是他生前自己选的!
瞧瞧人家,有大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山的名字叫栖凤……山裡有凤,便能引龙!
這恐怕就是李辰安那王八犊子能翻身的原因所在。
春甫先生埋在栖凤山裡有十几年了吧?
看来那山裡的凤凰显了灵,在两年前引来了真龙,這才有了李辰安那傻子忽然开窍一鸣惊人,而后……一飞冲天!
大运道啊!
再看扛在铁锹上的這個爹。
当时太急,将他草草埋在了鸡尾坡……鸡尾……埋爹的那地方像是在鸡屁股上。
鸡能有啥出息?
鸡屁股,那地方充满了污秽,难怪自己干啥啥不顺,最终落得沦为乞丐這样的境地。
人家李春甫的坟,以前听张半仙說,那地方可是凤巢!
三面青山环抱。
前有缓缓溪流围绕。
小时候跟着张半仙跑去看過,根本看不懂,只知道那坟并不壮观,也只是一個小土包罢了。
张半仙說以春甫先生之身份,他虽不能葬于皇陵,但葬在皇陵左右与历代君王为伴当是可以的。
可他偏偏回到了广陵城,偏偏选了這么個地方。
莫看那就是個小土包,却恰好在凤巢的中间,得凤凰之孵化……李家后人,恐会兴旺发达!
這,也是当年父亲要和李府联姻的原因之一。
原本以为那张半仙是收了李家的银子睁眼說瞎话——
李家嫡长子可是個真傻子!
就算他能娶到媳妇,恐怕也是花银子买来的。
绝不可能是如姐姐那样漂亮又能干的女子!
现在看来,那张半仙也是有真本事的人,可惜自己的身份现在不能暴露,不然该去找他为自己占一卦才好。
就這么想着,他来到了栖凤山下的那條河边。
跨過了河上的那道石拱桥,走入了栖凤山裡。
千悦依旧远远的跟着,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山坳裡。
她便看见那乞丐将包着他爹骨头的包裹丢在了地上,一手拿着铁锹一手提着那盏气死风灯在四下裡寻找。
這裡就是龙脉么?
千悦四处打量了一些,天太黑,看不出個所以然来。
她又躲在了一棵树下,就這么看着那乞丐折腾。
功夫不负有心人。
用了盏茶時間,沈继业還真找到了那座坟!
坟头上的草已衰,便显露了一块并不高的碑来。
這块碑他以前就见過,上面并沒有记载李春甫的生平,仅仅只刻了两行沒头沒脑的话。
就凭這块碑,沈继业找到了李春甫的坟。
他抡起了铁锹,一铁锹戳入了那坟堆上。
他忽的抬起了头来。
有雨点落在了他的脸上,他非但沒有沮丧還狂喜起来——
征兆!
這就是动了龙脉出现的天象异变!
得赶紧将這坟给掘开,将爹的尸骨埋进去,想来這雨便会過去,指不定又会繁星满天!
他卯足了劲的掘坟。
這坟也实在简陋,对不住春甫先生太子太傅的的身份。
连一块砖都沒有,全是土垒成……這莫非還有什么讲究?
沈继业顾不得其他,這样省了他许多事,沒半炷香的功夫他掘开了坟,露出了下面的一口漆黑的棺材。
這棺材想来是用名贵的木材所打造,它保存完好沒有腐朽。
雨渐渐大了。
沈继业身上的衣裳已湿透。
他撩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将那铁锹插入了棺材缝裡。
使劲一撬,棺材板嘎吱一声就开了。
他放下了铁锹,提着那盏气死风灯伏在了這口棺材前。
得将李春甫的尸骨给取出来,再放入他爹的尸骨……总不能二人同占這龙脉吧?
万一爹搞不赢李春甫,這气运就還是在李辰安的身上。
当那盏气死风灯悬在了棺材上的时候,沈继业看见了棺材裡的尸骨。
他非但沒有惊喜,反而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這……!”
“怎么会這样?”
千悦极为好奇。
這时候她忍不住飘了過去。
她就在沈继业的身后,忽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不对!”
“哪裡不对?”
“這裡面,怎么是两具……”
沈继业骤然回头。
“啊……!”
他双眼一翻,手裡的气死风灯落地,他活生生被吓得晕死了過去。
千悦捡起了那盏灯,看向了棺材。
裡面是两具尸体。
一长,一短!
短的看起来大致三四岁的样子!
她又提着那盏灯看了看那倒在地上的墓碑。
上面有两行字:
长夜未央
世间皆魍魉魑魅!
「第五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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