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与仙人扫落花 第10节 作者:未知 江顾眉峰下压,杀人并沒有让他心情变好,他已经记不清這是第几批来抢神鸢鲛鳞的修士了。 他擦干净长剑,腰间的灵宠袋忽然开始疯狂地扭曲晃动,看那架势仿佛要同袋子殊死一搏。 江顾扫了一眼满地血腥,往前走了两步找了处干净的地方,打开了灵宠袋。 哗啦。 一堆小巧圆润的夜明珠噼裡啪啦落了满地,形容狼狈的少年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仰头望着他,眼中满是恐惧和愤怒。 “……你在干什么?”江顾不解地看着他。 明明他将人放进灵宠袋前他特意洗了一遍,他实在纳闷不過短短半天卫风是怎么把自己搞得如此脏。 卫风急促地喘着气,嘴唇微微颤抖,他使劲咬住了后槽牙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沙哑道:“你…已经把我炼了嗎?” 江顾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這蠢货的想法,看着面前凄惨恐惧的少年,难得有了点恶趣味。 他眉梢微挑,“对啊,石头裡待得舒服么? ” 卫风眼眶瞬间通红,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你。” 江顾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用你掉的夜明珠嗎?” 卫风顿时羞怒交加,气急攻心之下,竟喷了口污血出来。 那是他漫长的人生裡,第一次被活活气吐了血。 第11章 朝龙秘境(十一) 可惜吐血也不能让江顾心软半分。 在江顾试图将他重新丢回灵宠袋裡的时候,卫风抱着树干死活不肯,凶巴巴的嚷道:“就算魂飞魄散我都不可能再进去!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江顾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過。 卫风有点发憷,使劲咽了咽唾沫试图再挣扎一下,“我這么弱,你让我当傀器也沒什么用处,還不如让我给你当炉鼎呢……” 他最后一句话說得含糊不清,但江顾听见了,他冷淡又挑剔地扫了一眼,只這一眼,就让卫风恼羞成怒,“你看什么!?” “你這样的白送我都不要。”江顾捏住了他的后脖颈干脆利落地将人捏晕,扔进了灵宠袋裡。 不是沒有更好的办法,但是卫风身上的鲛人气息太過明显,太容易被青渡找到,而且带着他打架碍手碍脚,扰人得很,扔进去两全其美。 除了袋子裡空气太少,卫风又不会像灵宠一样闭气,必须隔段時間拿出来通通风。 秘境十天之后才会第一次开启出口,一路上追杀的修士越来越多,江顾身上的伤来不及愈合就又重了几分。 不過這种情况对他来說是家常便饭。 月黑风高,江顾拎着柄滴血的剑踢开了面前的尸体,和他同阶修为的化身中期修士已经只剩了半边骨头架子,他用神识扫了对方的储物袋一眼,挑了两件勉强能用的法宝收了起来。 然后余光就瞥见了腰间安静的储物袋。 江顾看了一眼时辰,打开了袋子将人放出来透气。 浑身是血的少年蜷缩在地上,嘴唇发紫呼吸微弱,手上的指甲因为抓挠储物袋都劈开外翻,连胳膊上都布满了抓痕。 像只死活不肯被驯服的小兽。 江顾看得皱起了眉头。 他自然知道灵宠袋中不舒服,但他少时为了保命,曾在灵宠袋中住了三個月,密闭黑暗的狭小空间很容易让人崩溃,可也不是难以忍受。 而卫风只在裡面待了不到三個时辰。 江顾伸手托起了少年的后背,捏了個引水诀将人洗了一遍又喂了些水,对方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他的瞬间那双眼睛瞬间变得凶狠,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 锋利的牙齿刺破薄薄的皮肉,鲜血顺着卫风的嘴角淌进了他的脖颈裡,留下了几道殷红的痕渍。 “松嘴。”江顾眼睛都沒眨一下,好像被咬的根本不是自己。 卫风咬得更用力了,大有将他连皮带肉全吞进肚子裡的架势。 江顾扣住了他的下巴,中指屈起关节往他咽喉上一抵,卫风瞬间吃痛松了口,却又被血呛得疯狂咳嗽起来。 江顾看了一眼手腕上带血的牙印,又看了一眼卫风快要咳死的架势,深吸了口气,手掌抵在他后背上注了点灵力进去。 卫风瞬间喘上了气,警惕地瞪着他。 江顾刚杀完人,下巴上還溅着几滴血,周身暴虐的气息尚未褪去,他拿了颗辟谷丹递到了卫风嘴边,“吃了。” 這并不是個請求的语气,他直接扣住了卫风的下巴,两指夹着丹药塞进了他的喉咙,不等卫风反应過来丹药就已经化成了灵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過江顾沒能把手指抽出来,這小子跟狗咬骨头一样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指根。 江顾本来想直接卸下巴,但是忽然被一小颗夜明珠砸中了手背,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地拐了個弯,“如果你听话,我就让你在外面。” 卫风迟疑地松了嘴,声音沙哑道:“真的?” “前提是你听话。”江顾耐着性子道。 卫风回想起那漆黑狭窄的空间,识时务地放软了声音,“好,我会听话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他要让這混蛋连本带利地還回来! 他心裡如何发狠江顾不在意,走到旁边自己起了個结界,对卫风道:“我需要调息半個时辰,你在外面守着。” “好。”卫风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抹掉了嘴唇上的血迹,目光忍不住落在了江顾的手腕上。 血淋淋的牙印在冷白的皮肤上看着格外显眼。 活该。 卫风咬了咬后槽牙,转身想离他远点,结果走了两步忽然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他定睛一看,只见脚下是团模糊的血肉,而几步之遥是半边嶙峋的骨头架子。 月光像糖霜一样洒下来,卫风缓缓地抬头,林子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血色,七零八落的尸体少說也有几十号人。 他头皮发炸,僵着后背麻木地往前走,硬是沒敢回头看江顾一眼。 這哪裡是個正派人修,分明是個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但是当他看见满地散落的储物袋时,瞬间就忘记了害怕。 满满当当,装满了丹药符咒灵石法宝的几十個储物袋!!! 卫风小心翼翼地回头瞄了江顾一眼,发现对方正阖眼打坐,被吓回去的胆子又隐隐开始复苏,他也不怕那些断臂残肢了,蹲在地上开始吭哧吭哧地收集储物袋,什么上品灵石下品金银,什么丹药瓷瓶天材地宝,全都一股脑塞进了自己的腰包裡。 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就挺厉害的法宝,說不定能帮他早日逃出魔爪。 江顾调息睁眼,就看见刚被自己洗干净的少年灰头土脸地在尸体堆裡捡东西,捡的還都是些沒用的废物。 卫风正捡得开心,一道熟悉冰冷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响起,“你捡這些干什么?” 卫风吓了一跳,抱着堆灵石坐在了地上,干笑道:“前辈你不要這些东西,咱们也不能便宜了别人,对吧?反正我捡了也是你的。” 江顾冲他摊开了一只手。 “……”卫风脸上的笑容凝固,片刻后不情不愿地将手裡的灵石递给了他。 江顾却沒有收回去。 卫风气闷,抓起腰间被塞得鼓鼓囊囊的两個储物袋放进了他手裡。 江顾還是沒动。 “真沒了。”卫风眼巴巴地仰头看着他。 “丹药。”江顾淡淡道。 卫风磨了磨后槽牙,从袖子裡掏出了一個更大的储物袋,拍进了他手裡。 江顾這才收回了手,当着他的面将他半個时辰的劳动成果全都收入了囊中。 卫风心都在滴血,像只被霜打蔫的小茄子恹恹地跟在他身后。 江顾看不上這些东西,不然也不会扔在地上不管,但這小鬼总喜歡乱吃丹药,他怕還沒来及取鳞对方就把自己给吃死了,還有—— 卫风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還挺有意思的。 不過对方也老实不了多久。 卫风已经对這石碑和鲛人雕像产生阴影了,骨头缝又开始密密麻麻地痒了起来,“前辈,我們又回這裡来做什么?他们……不是在追杀你嗎?”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江顾带他进了石碑,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再說你的护心鳞在水中生长得更快。” 卫风跟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觉得毛骨悚然,有气无力地挣扎道:“我真的不是什么神鸢鲛,我自己都在找神鸢鲛鳞治病呢,要是我有护心鳞——” 他话沒說完,走在前面的江顾忽然转身,灵力凝聚而成的匕首挑开了他的前襟,卫风前胸一凉,猛地抱起胳膊挡在了身前,紧张到磕巴,“你你你干嘛!?你不是說白送都不要嗎?!” “……”江顾瞥了他一眼,拽开了他的胳膊,“你自己感觉不到嗎?” 卫风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就看到了心口处一片银蓝色的鳞片,边缘带着淡淡的红,不過看起来還有一小半埋在皮肉之下,并沒有完全生长出来。 “這是什么?”卫风声音有些发抖。 “护心鳞。”江顾道:“你后腰上已经开始长鳞片了。” 卫风反手往自己后腰上一摸,果然摸到了细软的鲛鳞,他先是脸色一白,紧接着忽然一喜,“我還能长鳞,那就說明我根本沒有被你炼成傀器!” 他喜形于色地一砸拳头,“我被关的地方也根本不是无方石!” “嗯,真聪明。”江顾面无表情转身,“毕竟得等取了护心鳞再炼。” 卫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见他快要走远颠颠地跟了上去,整個人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前辈您看,我這么弱炼成无方石也沒什么用处,不如這样,我把护心鳞给您,您留我一命還能打個掩护,您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顾伸手抵开他凑上来的脑袋,停下了脚步。 “前——”卫风也不得不跟着他停下,旋即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愣住。 湿软的泥沙地上,一头巨大的灵兽有气无力地趴在血泊中,四肢都被人生生碾碎,喉咙也被利刃割断,腹部破了個大血洞,显然是被人掏走了兽丹,可它還在艰难地倒抽着气,在看见江顾的时候费力地摇了摇尾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是乌拓。 卫风见過它变身后的样子,一眼便认了出来,“乌拓!” 他经常听见江顾這么喊它。 乌拓哼哼了一声表示回应。 江顾脸上沒什么表情,输送了点灵力给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