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与仙人扫落花 第17节 作者:未知 “可、可是我……”卫风干巴巴道:“我从来沒在四天修炼出一层。” 别說四天一层炼气,他四年能修出来就不错了。 江顾见他犹豫吞吐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道:“那就从今天开始。” 从进山洞到现在,短短不到一刻钟,卫风的心情简直是跌宕起伏,连江顾惊为天人的容貌都变得恐怖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师父,能不能拜师大典结束之后再开始?” 江顾冷笑了一声。 卫风顿时不敢再讨价還价,“是,师父,那我就先回去修——” 轰! 一阵爆裂声過后,山洞中多出来了個仅能容纳一人的小山洞,飞溅的碎石灰尘中,卫风神色惊恐地咽了咽口水。 “从现在开始。”江顾像是看穿了他的小算盘,“你在這裡修炼。” “……是。”卫风转身看着那简陋凌乱的小坑洞欲哭无泪,慢吞吞地走了进去,脚底板被碎石硌得生疼。 這個师父一点都不温柔! 還有点凶! 他就不该脑子发热答应拜师! 乌拓看着蹲在山洞裡委屈巴巴挖着碎石的卫风,在识海中斟酌地提醒道:“主人,他毕竟是個养尊处优的小公子,我听說他只在山上的仆从就有七八十人。” “娇生惯养,难成大事。”江顾微微蹙眉,“阳华宗的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乌拓顿时不敢說话了。 卫风好不容易给自己清出来了块打坐的地方,又勤劳地把那些碎石全都运出了山洞,趁着江顾打坐的功夫,在山洞外伸手点开了通音符,“之衍,你快帮我想——” “卫风。”冷淡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卫风僵着脖子转過身,就看见了高出他一個多头的江顾,悻悻一笑,“师父。” 江顾垂眼看着他耳边的玉坠,在卫风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抬手给他摘了下来,可能是动作過于粗暴,少年白嫩的耳垂被勾扯得通红。 江顾的目光从他耳垂上移开,“回去修炼。” 卫风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小山洞裡。 這和他想象中的发展落差实在太大,本该他来送了礼之后师父心花怒放,然后夸奖他几句,他回去好好玩几天准备拜师,最后师父耐心温柔地开始一点点教导自己。 而不是简单粗暴地逼他修炼! 卫风不情不愿地生了半晌闷气,努力回想着炼气的口诀,意识逐渐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昨晚话本裡的那位仙尊到底有沒有突破金仙境来着…… 乌拓悄悄从江顾的识海中出来,抬头去看卫风,小声道:“主人,他修炼起来周身灵力为何如此宁静?” “因为他睡着了。”江顾冷眼道。 乌拓狠狠抽了抽嘴角,“我叫醒他。” “不用。”江顾指尖灵力浮动,将卫风脖颈上心头血化成的红绳重新系了一遍,這回终于不再有线头碍眼,而是完整贴合的绳圈。 卫风睡得正熟,脖子上忽然传来了阵细密的痒痛,难受得他立马睁开了眼睛。 而江顾正在另一边闭眼打坐修炼。 卫风默默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偷懒睡觉沒被发现,像模像样地修炼了片刻之后又开始犯困,刚要睡過去,脖颈上的痒痛再次袭来,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卫风有些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脖子,陆陆续续试了几次之后果然发现了规律,只要他打瞌睡就会又痒又疼,但清醒着就不会有問題。 這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你身体无碍。”闭着眼睛的江顾道:“继续修炼。” “……哦。”卫风使劲挠了挠脖子,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手摸向了腰间的储物袋。 此地不宜久留。 這個师不拜也罢! 第17章 阳华云海(四) 阳华宗,连云峰。 柔软的丝被中窝了個十六七岁少年,他穿了身松松垮垮的裡衣,露出了大片白嫩肩背,抱着软玉枕睡得正香。 玄之衍风风火火闯进门,看见的就是這么副惬意安宁的场景。 “卫!风!”但是玄之衍一点都不安宁。 卫风被薅起来摇晃的时候眼睛還沒睁开,声音都被摇成了波浪,“我~在~” “你就這么偷偷跑回来了?”玄之衍气得快要吐血,“還是在你师父的眼皮子底下!?” “不,之衍,你說得不够严谨。”卫风打着哈欠伸了個懒腰,竖起手指正色道:“首先拜师仪式還未举行,他還算不上我师父,其次——” “其次?”玄之衍紧紧盯着他。 “其次,他上来就要我修炼,還要求我四天之内修炼到炼气二层,最過分的是他给我脖子上弄了個什么东西,我一犯困就又疼又痒。”卫风愤愤不平,气得耳朵都红了,“你评评理,他是不是很過分!?” “……对你来說确实過分。”玄之衍的怒意顿时降了一些。 阳华宗谁人不知卫风的性子,那是天生的不服管教,极致的懒惰龟毛,别說四天,四個月能修到炼气二层那对卫风来說都是勤奋刻苦天降奇迹了,更不用說给他脖子上放法器—— 曾经有位负责任的长老试過类似的方法,用符咒逼迫卫风修炼,卫风天生反骨愣是不肯干,为了破坏那符咒差点把自己给折腾死,搅得整個阳华宗天翻地覆,最后還是宗主出面将人哄好,气得那位长老当天就离开了阳华宗云游去了。 “他将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畜生還敢强行逼迫我!” 当时暴怒中的卫风气得眼睛血红。 不過……玄之衍看着面前耷拉着眼皮摸自己脖子的卫风,总觉得他看起来好像也沒那么生气。 反倒有点委屈。 “我還沒拜师呢他就這样,要是拜了师他岂不是要将我栓起来逼我修炼。”卫风抱着枕头闷闷不乐,“要是他同我好好說,兴许我可以试试。” 玄之衍叹了口气,“祖宗,他是你师父不是你亲爹,再說人家也是江氏的公子爷,怎么可能惯你那些臭毛病。” “他是江家的?”卫风震惊。 “你竟然不知道!?”玄之衍比他還要震惊。 “又沒人和我說過!”卫风理直气壮,片刻后拧眉道:“我管他江家李家,反正這個师我不拜了!” 玄之衍愁得都要长白头发了,“江顾是新来的长老中修为最高的,化神后期几乎和宗主一個修为了,而且他今年不過三十二岁,最重要的是他资质只有四灵根,你知道這意味着什么嗎?” “呵,才四灵根。”卫风幸灾乐祸道:“這也能修仙?” 玄之衍恨不得踹他一脚,恨铁不成钢道:“你個夯货!他四灵根三十多岁就修到了化神后期,你知道咱们宗主修到化神后期用了多少年嗎?三百年,整整三百年,而且宗主還是单灵根。” 卫风嘶了一声。 “這就意味着哪怕你资质差到只有四灵根,江顾也有办法将你培养成化神期,更恐怖的是他才三十二岁,将来不可限量。”玄之衍牙都要咬碎了,“你知道咱们宗门裡多少弟子抢红了眼想到他门下嗎?许多内门弟子宁可去他的清平峰当個外门弟子,哪怕几句指点都受益无穷!莫道津直接跪他山下求他收自己为徒了!你倒好,他亲自指点你他娘的直接跑回来了,卫风,你脑子裡装得是泥巴嗎!” 卫风疑惑道:“莫道津是谁?” “就是前几天入门大典你捉弄的那個修炼狂魔——重点是這個嗎!?”玄之衍掐住他的脖子,“你偷偷跑回来三天才告诉我,明天就是拜师仪式,你赶紧起来去清平峰认错!” 卫风抱着枕头打了個哈欠,“你让我想想。” “你還想想!?”玄之衍作势要掐死他。 “等等,你先听我說完。”卫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你难道不觉得這個事情不太对劲嗎?” “什么不对劲?”玄之衍一脸我倒要看你怎么编的神情。 “咱们宗门裡這么多弟子,他一個隶属江家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就偏偏挑中我了呢?”卫风盘起退压低声音道:“再者說,他点名道姓就只收我一個徒弟,上来就往我脖子上搞這么個东西,我回来之后用了许多法宝都沒弄掉,我问医修說可能是個标记之类的法术……总之,你仔细想想,這事儿是不是挺蹊跷的?” 经他這么一提醒,玄之衍后背瞬间有些发凉,勉强找补道:“可能就是你合他眼缘呢?师父收徒弟许多都是這样的。” “别傻了之衍,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哪個长老看得上我?”卫风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揪着枕头自嘲道:“他肯定别有所图。” 玄之衍想起从前试图接近卫风的那些人,不由叹了口气,“所以你更要好好修炼,才不会受制于人。” 卫风仰面一躺,将枕头捂在了脸上,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声。 “好事哪能轮得到我。” 玄之衍走后,有丫鬟過来敲门。 “公子,您从拢云城定的东西已经做好了,需要现在去取嗎?” 是卫风提前许多天准备的拜师礼。 他犹豫了片刻,“不用,我亲自去取。” 如果他师父只是图他的钱就好了。 所有的财产换個师父回来,好像也不亏,不知道能不能跟江顾打個商量。 —— 清平峰。 乌拓见江顾迟迟不去找人,已经有些着急了,忍不住道:“主人,他都被吓跑了,您不去找他嗎?” “是我操之過急了。”江顾看着旁边小山洞中拙劣的幻影,“沒给他時間适应。” 乌拓欣慰道:“主人您明白就好,卫风還小,又被阳华宗养成了這么個跋扈顽劣的性子,咱们得慢慢来,您便是想罚那也得先哄着人把师给拜了,您說对嗎?” 江顾不置可否,垂眼看着手中的耳坠。 通音符倒是做得精巧。 “主人您去哪裡?”乌拓看他起身,“外面已经天黑了。” “哄人。”江顾冷酷地回答。 乌拓果断停下了脚步,待江顾消失在山洞才低头舔了舔自己伤口未愈的爪子,自言自语道:“這架势不知道的還以为你去杀人呢。” “我听得见。”江顾的声音远远传来。 乌拓用小猫爪子呼了自己一嘴巴。 他就多余张嘴。 江顾对阳华宗并不熟悉,但卫风脖子上缠着他的心头血,他很容易就能感知到卫风的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