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案中案,谜中谜
“怎么,觉得我這样子丑了?”
“不敢!肖小不知将军威容,需震慑一番。”
“說实话!”
“陛下他挂念将军,常在宫中念叨,因此来請。”王小六抹了把冷汗。
呵。
长刀出鞘。
“京中有大案发生!地方也是不稳。弟,弟兄们多有折损……”泪花隐现。
“谁死了?”
“老,老七沒了……”
听闻噩耗,李余年久久失神。
……
“将军!我沒用,您杀了我吧!”
“废物!就知道哭,就知道跪。哭要是有用,這世界岂不是娘们的天下。跪要是有用,何来妖魔食人?”李余年别過脸,不忍看他。
“可有子嗣?”
“只有一子。”
“入国子监读书吧。莫要习武了,免得再入我麾下,行此~斩妖除魔事!”
李余年挥手斥退武将,独自一人把脸埋进水裡。
良久,他抬起头,面上不见悲伤,用枚小剑专心理起胡须,水珠嘀嘀嗒嗒的滴落,一时手颤,刮出道伤口。
金丝软甲明光耀,红缨飘摇凤翅翘。猛虎肩吞獬豸镜,麒麟甲片密密绕。时隔多年,褪去陈旧道袍,李余年再着将军甲衣。
州城驻地,李余年坐首座,一個将官坐下首。
“修书一封,快马加急,送到太仆寺,就說我還缺個脚力。”
“是。”
纹丝不动!
“滚啊,你咋不动?”
“老大,俺在担心四哥。”
十三年了,为啥有些人脑子就是一点进化的迹象都沒有呢?沒办法,李余年只好解释下。
“太仆寺卿官职也不低了,应该知道轻重缓急。我要马,他得给。马都是大人我的了,盗马的罪名自然沒了。”
“那燕四哥安全了?”
“不。男人有两样东西概不外借,女人和车子。敢动我的马……”
得打他一顿。說好的在我走后看顾弟兄们,结果……
“将军,還有一事。”王小六喋喋不休。
“什么事??”
“巴州陈家强取良田数百亩,地方上账面也有些不对。可要我密报发往长安?”
“六子,你這样做可不对啊。你现在在伏魔卫,少插手地方事务才是。”
“可大人你不是說……”
“有嗎?我可沒有這样說,也沒這样做。”
“沒有嗎?”
“你仔细想想,到底是谁去翻的卷宗查案,是谁把刀架刺史脖子上催促一州长官。僭越可是大罪……”
“可大人现在還是朝廷秘卫,有监理地方之责。”
“但你拿的是自己腰牌去的啊。”
“呃!”王小六倒吸了口气,不好,疏忽了,又上了這恶人的当。
“滚吧,先去做事,等下大人我再告诉你這事怎么去做。”
時間不长,王小六回来复命。
“当年的事,陛下也心有遗憾。這些年来,常在宫中念叨将军之名。”
“遗憾?数州将士惨死,就這样?为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长生丹方,他竟然坐视长生阁丹师拿我等试药。”
多年前有大妖现世,李余年奉命诛妖。数名讨妖悍将临阵猝死,疑似服药所致。
他从战场归来,二话不說砍了几個炼师,甚至扬言要能炼制延寿丹的几個法师好看。终于触怒皇帝,一贬再贬。
“不谈這些,到底何事召我,连‘望仙符’都动用了。”
望仙符是古法炼制的符箓,只要留下一丝气息,哪怕远隔万裡,也能传递信息。多是发掘遗迹所得,用一個少一個。如果只是死了几個除妖的头头,估计皇帝不会让步召他回来。
“有一個案子。”
……
“茶商沿山道运送茶叶,走到白马山,投进客栈,夜深人静鬼敲门,只有一人生還。”
王小六呵了声,“活下来的人說全赖祖传金书保佑,而京城莲教杀手身上,也有类似的金书。”
這八成为假,李余年想。
“茶商夜行,多半结伴,互为援助。”
“茶商七人,客栈店家六人。十二死,一人独活。”
“带着货物,商人重利,定不是住的单间上房。”
“他们打的通铺。”
“既然是宝贝自动护主,保了他一夜,怎会其他人都死了而他独活?莫非他睡最裡侧?”
“茶商自言睡在中间。”“那他一定是刚好起夜,捡了一命。”
“他是這样說的。”
“奸滑。茶商们既然信他,一起走了這么多年,必定是過命的交情。什么宝贝抵的過自己兄弟和客栈共十二條命。”
“金书虽然只有一页,上面却记载了一件诡事。异人献丹,国王服药,然后变作了怪物。国人恐惧,王子以牛羊和宝物为祭品,封困国王于地底,勇士除魔,一去不返。那上面,有遗迹地圖。”
“听起来像是逼宫造反的把戏,你也信?”
作为接触過的秘密最多的一小部分人,這样的传說李余年听的简直不要太多。
“原本是不信的。這案子本应以鬼害人了结。十天前,陛下得了描绘图画的扉页。三天前,巴州這页金书,它丢了。巴州好手,一无所觉,来者修为高绝。”
随后他总结到,“所谓的圣人血肉,可能是一种丹药或者其他东西,有不死奇效。”
“高将军提议,想請大人疏理案情,查明真相。陛下有诏,暂复大统领之职,携带赦令的宫人明日就到。若事情顺利,靖边大将军衔或许也可以一并恢复。”
“什么真相?”
“长生药真相。”
真是讽刺,自己因长生遭贬又要因长生被召回荣归。
“如今我不過山间一野道,审案断罪的手段,早忘了。”
“大人姓李,名余年。昔年陛下所赐,以示我朝国运昌隆,运途久远。
大人的道号是‘启元’,而今年才不過开元二十八年。”王小六跪地陈词,條理清晰,逻辑通顺。
李道士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那等皇帝改元,我就不用管了?”
王小六被踹出去,努力保持平衡,還跪在地上。不敢說话。
“你们,蠢啊!我本想开盛世之景,使万民享永乐太平。可有些人,不愿意。倘若所有的事情都由我做了,岂非显得他们无能?”
停了一会,见王小六還跪着。他撇撇嘴,“起来吧,不知道的,還以为我脾气暴呢,为什么是你来。”
“他们說,我功法特殊,抗揍!将军生气烦闷的话,打我一顿就好了。”
……
“去衙门,我要审审這個‘茶商’。仵作可有验尸?”
“有些许发现,但不足为凭证。”
“带我去停尸房。”
……
“今日审罪,明早赴京。诛魔!佑安平!”
午后,李余年淡定的洗手用餐饮茶,然后传唤茶商吴大侑。刺史,法曹参军陪审。
仵作也在传唤之列。
“堂下贱籍吴大侑,可再复述下案情经過。水落石出,就在今日。”
吴大侑是一個健壮的汉子,有些许内力在身。這并不奇怪,世界不太平,茶商又要经過少人烟的山道,有武功在身,挟带刀剑,不過平常事。
吴大侑的功夫,杀不了所有人。
“旬日之前,小人所在商队在南疆收购茶叶,装订成箱,好去中原繁华地带贩卖。”茶贩子娓娓道来。
“過了巴州,就是坦途。邱老大带我們投宿,都是走惯了的熟路,当时也沒人在意。”
“不想,半夜裡,我怀裡的金页一阵滚烫。因而醒觉。”
“我,听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
“是什么声音?”
“好像爪子抓挠门窗,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楼上走动。”
“小人心中惶恐,叫左右同伴,皆不应。等待许久,那声音终于消失了。”
“此时是哪一时哪一刻?”
“子时三刻。”
仵作点头,示意和楼上店家死亡時間一致。
“你既然害怕,又如何敢独自起夜的。”
“腹痛难禁。况且客栈临近巴州州城,大城向来少妖鬼事。”
“同伴沒有醒来,你沒有疑惑嗎?”
“连日行路,疲惫不堪。”
李余年笑了。
“那你们当晚,一定是用過膳食,早早沐浴歇息了?”
“回大人的话,深夜投宿,未用晚膳。”
仵作点头,从几人腹中食物消化的样子看,确实如此。
“那就是沐浴過了。”
“是的。”
“可浴桶是干的,也无污迹存留。”
“南北客栈名声在外,店主卢氏用心,打理的干净,夏季天热,干的快。。”
“既然用心,怎会沒有艾草熏香残留?炎炎夏日,蚊虫颇多啊。”
“這,”茶商面孔见汗,“许是忘了。”
“忘了?那我提醒你一下,既然已经洗過澡了。人死毛孔封闭,为何其他人身上有汗液蒸干的盐渍呢?”
吴大侑惶恐抬头。這都能发现?
“来人,上刑!”
你可有隐瞒?
我早已看透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