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施放
依然閃現着火光的燈幢將洞府照的幽亮，地上還是不少青苔，也不知是怎麼生長的，到處都透着一股生冷氣。
廳裏的石桌石椅被拂去灰塵，清掃乾淨，桌上還有很久之前留下的酒樽器具，黑森很是熟悉的從一旁的石室中抱出一罈美酒，自顧自的品着美酒。
一旁的左眉頗爲好奇的打量着這裏，雖然四周顯得有些昏暗，但左眉眼中熠熠生輝，入目景象如同白晝一般。
“這裏應該是哪位隱修的府邸。”左眉打量完洞府後，目光落到黑森身上，“你是怎麼發現這裏的？”
“剛纔你對我態度不好，我拒絕回答。”黑森頭一偏，繼續飲着自己的酒。
聽到這話，左眉心中又氣又好笑，眼前這少年看着挺成熟憂鬱的，怎麼現在跟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
“你還敢提剛纔。”左眉目光炯炯的盯着黑森，臉上有些許薄怒之色。
這傢伙，居然敢牽她的手，她一時不察，居然任由這傢伙牽着走了好一段路，纔回過神來，對這種輕薄子，她當然不會有好臉色了。
“你又沒說不讓我牽。”黑森又給自己倒了杯酒，乜了一眼左眉，悠悠說道。
“你——”左眉被噎的無語，怒色更濃，本想教訓一番，但看着這少年剛剛幫了自己，又看起來這麼憔悴的份上，姑且就大度的饒他這一回吧。
左眉也發現這洞府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原本時刻顯露於人前的矜持和高傲也放下了不少，走到石桌旁，大袖一揮，一陣清風將灰塵吹去，左眉這才優雅的坐了下來，正好和黑森面對面。
“好馥郁的酒香。”左眉看着桌上的美酒，也不客氣，遺府之物，見者有份，於是也爲自己倒了一杯酒，修長白皙的手指劃過青銅酒樽上凹凸起伏的銘飾，左眉看着對面的黑森，很隨意的問道：“你身上這件黑氅，似乎很是不凡？”
“嗯。”黑森點點頭，“聽說是用一頭大妖的皮製成的，防禦不錯，還能夠散發出妖氣，遮掩我的氣息，要不是這件大氅，我也走不到這裏。”
“還有你的身體，神色這般憔悴，似乎是壽元虧欠頗多？”左眉接着問道。
聽到這話，左眉明顯看到對面的少年身子僵了一下，隨後恢復如初。
“我之前養過一隻貓。”黑森很認真的看着左眉說道。
“然後呢？”左眉好奇的問道。
“這隻貓不抓耗子。”黑森還是一臉認真的樣子說道。
左眉撲閃着自己漂亮的大眼睛，看着黑森有些疑惑，“然後呢？”
“沒然後了。”黑森幽幽說道。
“我問的不是這個。”左眉額頭隱隱浮現黑線，“你們家貓抓不抓耗子跟你的身體有什麼關係？”
“嗯，你說呢？”黑森還是一臉認真的樣子，看在左眉眼中，卻是分外的——欠揍。
高聳的胸膛起伏不定，左眉強忍着心中的怒氣，忍得相當難受。
“矜持，矜持。”左眉此刻很後悔自己出門沒看黃曆，跟黑狼王打鬥的時候也沒像現在這樣生氣過，和這傢伙剛剛認識，不，連認識都算不上，這傢伙就幾次勾動她的肝火，左眉很懷疑，自己是不是上輩子和這傢伙犯衝？
…………
洞穴中，送走了花斑和山雕，大蟲踱着步子回了巢穴。
虎眸幽幽掃過洞穴中一處石壁，大蟲佯裝無視，照常到一向休憩的地方臥了下來，半眯着眼，開始打盹，心中不由浮現昨夜兩個自己的對話。
“我要這處府邸的令牌。”一身大氅的黑森坐在大蟲對面，突然說道。
“理由？”大蟲頭也不擡，問道。
“做局。”黑森一臉嚴肅的說道。
“坑誰？那個叫左眉的老女人？”大蟲抖動着耳朵，漫不經心的問道。
“嗯。”黑森點頭。
“你不是說這老女人很不好對付嗎？”大蟲歪着頭看着對面的自己。
“咳咳，本山君自有妙計。”黑森一本正經的說道。
大蟲突然雙眼亮晶晶的盯着對面的自己，目光上下游弋，才懷疑的問道：“你不會是打算犧牲色相吧？”
黑森額頭黑線一根挨着一根，差點沒忍住一巴掌抽過去。
會不會說話？
“嘖嘖。”大蟲搖搖頭，“就是犧牲色相我看也懸。”
小不忍則亂大謀，忍，不要跟自己一般見識。
黑森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嘴這麼毒，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到時候分你三成。”黑森垂下眼瞼，不去看對面自己貪婪醜惡的嘴臉。
“對半。”大蟲寸步不讓。
“都是自己，算這麼清楚幹什麼？”黑森語重心長道。
“嗯。”大蟲認真的點點頭，“那老女人歸你，剩下的都歸我。”
黑森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看着對面的大蟲，“你還有沒有人性？連自己都坑？”
“我現在是虎，要人性幹什麼？”大蟲乜着對面的自己，眼中滿是濃濃的懷疑之色，“你這樣子真是以後的我？”
好吧，被自己鄙視了。
“信不信我現在就死給你看？”黑森一臉嚴肅，看着大蟲說道。
“得了吧。”大蟲鄙夷的看着對面的自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倒是死一個我看看？”
黑森：“......”
還真是自己，這麼瞭解他。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大蟲笑眯眯的說着，揮了揮寬大的虎掌，“我心情好，咱們就四六分吧。”
“你大爺的。”黑森心中腹誹，要不是沒了修爲，他何至於這麼被動，“哼，等我恢復了修爲，我——”
黑森想了想，好像也不能拿大蟲怎麼樣。
“要不三七？”對面的大蟲又試着說道。
“好啊，你三我七。”黑森點點頭。
大蟲：“咳咳，我等你的好消息。”
……
半眯着眼睛，大蟲假寐，不時瞥過石壁，心中懷疑，“那傢伙到底行不行？”
“不行！！！”
黑森一邊咳嗽着，一邊看着盤坐在雲牀上的左眉。
“我說，大姐，凡事總要有個先來後到吧。”
隔着紗帳，左眉緩緩睜開眼，感受着這張玉石雲牀上散發出的氤氳氣息，旋即又閉上了眼睛，絲毫沒有理睬黑森的意思。
靠在石門前，黑森歪着腦袋，盯着紗帳中的左眉，“這洞府中只有這一張牀，你佔了我睡哪？”
左眉繼續閉目調息，許久之後，才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門前的黑森，“我從前養過一隻鸚鵡。”
黑森：“......”
好吧，女人的報復心真重。
悻悻的摸了摸鼻子，黑森轉身離開。
等黑森離開後，原本閉目的左眉陡然睜開眼睛，眼中滿是報復得逞的快感，嘴角的笑意幾乎抑制不住。
“哼，跟我鬥。”
可左眉的快意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場變故驚到了。
一道強悍的神念橫掃而過，隱隱觸及了這處隱祕的洞府，從地面傳來的波動，還有體內陡然暴動的妖氣，左眉知道，黑狼王回來了。
同樣感受到這股強悍神唸的黑森精神一振，原本的修爲在光陰長河中被沖刷掉，現在想要恢復修爲，最好是能夠掠奪修士或者妖魔的血肉精華，可惜現在的左眉不是黑森能夠正面應對的。
“道心種魔。”這是黑森從蚩尤的記憶中得到的一種祕術，可以相當詭異的掠奪被施術者的全部修爲，施放過程相當隱蔽，就是所需時日較長。
不過黑森耗的起。
“這女人中了黑狼王的絕靈鎖，上次掙開第一道枷鎖的時間也不短，在全部掙脫前足夠我完成祕術了。”
摩挲着手中的洞府令牌，黑森一雙墨色的眸子透着幽光，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走入了另一間石室中。
這裏之前似乎是煉丹的地方，雖然丹爐不在了，但還殘留着不少藥力，黑森乾脆在這裏盤膝而坐，漸漸閉上了眼眸，開始冥思。
與此同時，雲牀上的左眉雙眉緊緊攏在一起，臉色青紫交替，身上的氣息紊亂，正在掙脫黑狼王留在她身上的絕靈鎖，漸漸的，左眉臉上浮現出一層濃濃的妖氣，遠遠望去，如同一層黑紗籠在臉上。
良久之後，左眉還是頹然放棄。
“果然，單憑我的修爲不足以驅逐黑狼王的妖力。”
想到這兒，左眉目光落在自己身側，寬大的道袍下，這裏有着不少用於衝擊瓶頸的丹藥。
正在沉吟間，左眉突然神色一變，收斂了氣息，拂衣出了石室。
“你要去哪？”左眉看着即將踏入隧道的少年，冷聲問道。
黑森緩緩回過頭來，看了左眉一眼，無奈的聳聳肩，“你看我這樣子能去哪？”
“外面可是妖怪的巢穴。”左眉盯着對面的少年說道。
“放心，外面這妖怪每日這時候都會出去一次，很久纔會回來。”少年說着，緊了緊身上的大氅，握着令牌一步一步朝着出口走去。
“站住。”左眉嬌叱道。
“嗯？”
“你若出去，暴露了這裏怎麼辦？”左眉臉上浮現憂色，問道。
“那你就祈求我一帆風順，找到我要找的東西。”少年擺擺手，接着頭也不回的朝出口走去。
“不許出去。”左眉看着黑森離開的身影，心中一急，直接上前拉住黑森露出袖口的一隻手。
“你要找什麼，或許我可以幫到你。”左眉很誠懇的說着，卻沒有發現兩人肌膚接觸時，一枚枚詭異的符文悄無聲息的沒入她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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