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埋葬众神 第23节
事关白凰隐秘的恶鸟被放出了笼子,它重获自由,在巫家挑起了巨大的混乱,它還偷袭家主,抢走了他苦修而成的命珠,吞下了小妾新生的婴儿,在雷鸣与暴雨中消失不见。
他是巫家家主,境界不俗,原本再多活一個甲子也不成問題。
可那夜小妾与婴儿尽数丧生,他命珠丢失,身负重伤,不久之后也飞速苍老了。转眼十多年過去,他已行将木就,随时都可能咽气。
“当时我們耗费了数十年,布下天罗地網,付出了八位供奉的性命才终于将它抓获,那时候它就发誓,一定会逃出去,啄死巫家的子孙,以血清洗整個巫家。”
云真人說起当年的往事,“這几样它都做到了,此刻,它应早已隐匿天涯海角,再不会冒险现身了。”
“巫家的子孙……”
老人露出了一丝悲戚,他闭上眼,沉默了下去。
云真人静立了一会儿,他以为家主睡着了,正欲离去,老人却忽然睁眼,瞳孔中绽出了回光返照般的光。
“它会回来的!”
老人盯着空空如也的鸟笼,說:“它一定会回的……当年为了从它身上提取髓血,撬到上古白凰真正的秘密,我們用尽了手段,在它体内种了数不尽的咒语和毒素,這些东西早晚会爆发,它未必能比我活得更久……”
“是啊,只可惜我們用尽手段,也只得到了這种残次的东西。”云真人看着那只黑瞳的小白雀,摇了摇头。
小白雀骄傲地挺胸抬头,還以为他是在夸自己。
家主像是沒有听见云真人說话,他痴了般坐在那裡,干瘦的躯体缩在椅中,口中不停喃喃:
“它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它還沒杀死我呢……我要杀了它。”
云真人叹息一声,就此离去。
……
“湛宫……”
林守溪轻唤剑鸣,半出鞘的剑身泛起银亮的光泽,他不由想起慕师靖持剑而立的场景,仿佛风雨是静的,她与剑才是快到极致的闪光。
哪怕此刻回想,他的心跳依旧会微微加速。
慕师靖的剑怎么会在巫家的剑阁?难道她也在巫家么?還是說,她已经死了,這柄剑是遗物?
不,好像不太对……
林守溪觉得自己想错了什么。
他盯着那柄剑,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它。
剑轻颤,似曼声长吟。
正当林守溪要触碰到剑柄之时,一股浓烈的杀意在他背后陡然升腾,刺得他脊骨生疼!
“你能碰這把剑?”
耳后有妖异的声音传来。
那是孙副院的声音。
他不知何时进的屋子,也不知何时立在了他的身后,林守溪回過头时,直接与那对泛着白光的眼睛对视上了。
“孙副院。”
林守溪压下了短暂的慌乱。
“你能碰這把剑?”孙副院又问了一遍,他明明身材小若侏儒,声音却是洪亮,满屋的剑随着他的声音一同震颤。
“這把剑……有什么特别的来历么?”林守溪茫然地问。
孙副院盯着他,他沒有回答林守溪的問題,只是冷冰冰道:“把它拿起来。”
林守溪感到了一丝紧张,他知道,孙副院此刻的双手虽垂在身侧,杀意确实瞄准了他的咽喉、心脏等要害,仿佛只要他的回答稍有問題,就会被瞬间杀死。
林守溪在孙副院的注视下,将手缓缓伸向了那把剑。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血液的流动也加速着,林守溪的眸光依旧平静,但他知道,這种平静是虚假的,刽子手刀刃的寒光已照上了颈后的毛发,他讨厌這种无法掌控自己生死的感觉。
白瞳黑凰的剑经悄无声息地在体内流转,他一边冷静地去触碰那柄剑,一边做好了搏命的打算。
林守溪碰到了剑柄。
嗡——
长剑忽鸣,声若清磐。
林守溪的手才一触碰到剑柄便被一道无形剑气震开。
這柄长剑似在抗拒他。
“你在演戏?”孙副院听着剑鸣,瞳光更厉。
“沒有。”林守溪說。
“再来!”孙副院喝道。
林守溪又试了试,依旧被震开了。
他忽然明白了,他沒有演戏,是這柄剑在演戏!
孙副院沒来之前,這柄湛宫并不抗拒他,但孙副院出现后,湛宫却推开了他,仿佛它知道,只要林守溪拿起了這把剑,就会被立刻杀掉。
它是在保护自己。
“你也碰不了這把剑?”孙副院问。
“它不让我触碰。”
“這不是你的剑么?”孙副院眯起了眼睛。
“不是。”
孙副院取出了一颗真言石,递给林守溪,“握着它,再回答一遍……這是你的剑嗎?”
“這不是我的剑。”
林守溪指着那柄剑,理直气壮地回答,“這柄剑的形制一看就是女子所用,怎么可能是我的?”
真言石沒有任何动静。
“女子所用?”
孙副院又盯了那柄剑一会儿,這個侏儒老者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身上的杀气消散了大半。
林守溪又看了湛宫一眼。
刚刚的对话虽然简单,但他从中猜到了一些事。
這是慕师靖的剑,但巫家一直在追查它主人的下落,难道是慕师靖曾经杀死過巫家重要的人物,但她人不见了,只留下了凶器?
不对,以慕师靖這样的人,怎么会在杀人后留下剑?
林守溪觉得這中间有蹊跷。
“這柄剑谁也碰不了嗎?”他问。
“嗯,自从将這剑从神坛断崖下找到后,它就不让任何人触碰。”孙副院沉声道。
“真是柄有灵性的剑。”林守溪感慨。
孙副院点了点头,“好了,暂时沒事了,此处剑意太重,伤肌噬骨,你挑完剑就赶紧离开吧。”
孙副院后退了一步,脚落地的时候,他整個人也顺势消失不见。
林守溪轻轻松了口气。
他看向了湛宫,湛宫剑刃如目,似也在与他对视。
林守溪知道,今天是取不走這柄剑的。
免得孙副院生疑,他沒有犹豫,立刻转身离开,顺路拔走了刚刚那柄自己看上的,泛着凶光的剑。
拔剑的时候,林守溪心神一动。
他忽然想起了孙副院刚刚說過的话——這柄剑是在神坛断崖下找到的。
自己当时不也摔下了神坛么?
等等!
该不会……
一個荒诞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不会当时,自己与慕师靖从雨中捡起剑斩向神明的时候……拿错剑了吧?
当时他捡起了湛宫,而慕师靖则拿走了死证!
若果真如此,那云真人与孙副院在寻找的人,不就是我自己?
我到底干了什么?
第19章心魔
“怎么這么晚才出来?還挑了一把這么丑的剑?”
林守溪推门而出时,小禾抱着剑靠着木柱,板着小脸,看着他怀中棕色木鞘,朴实无华的长剑,不悦地說。
“我觉得它挺好看的。”林守溪說。
“眼光真差。”小禾撇了撇嘴。
“师妹也好看。”林守溪又說。
“你现在說這個是什么意思?”小禾鼓着小脸。
“沒什么,去吃饭吧。”
“哼,再胡說八道我可要叛出师门了。”
“……”
林守溪与小禾离开了藏经阁,向着院中走去,小禾将一個木牌扔给了他,那是老婆婆给他们的新房间的门牌。
“为什么是两個木牌?”林守溪问。
“难不成是一個嘛?谁要和你住一起啊!”小禾恼道:“师兄,我越来越相信你是合欢宗出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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