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嬰骸(3)|風凰殘卷·祉步
黎笙憤怒的看着站在那裏面無表情的歇爾西,恨不得現在就將他撕成碎片。無法壓抑的憤怒已經讓黎笙失去了理智,他甚至都沒有去思考歇爾西爲什麼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歇爾西爲什麼看到自己卻一句話都沒有說,歇爾西的表情又爲什麼讓然感覺是那麼的痛苦和淒涼,他的瞳孔裏像含滿了碎裂的沙子,劃出一道又一道帶血的悲痛的傷口。黎笙用力抓着歇爾西的衣領,然後舉過頭頂,狠狠的扔進了眼前被岩漿澆灌的洞穴中。
在做完這些後,他帶着聞恬回到了藍箬藏身的地方,他拉起藍箬的手說:“我們先從這裏出去,這裏的情況太過複雜了,我們先去找一些幫手回來。”
藍箬抽回自己的手,臉色發白的看着黎笙又看了一眼他身後一直在發抖的聞恬,然後點了點頭。
黎笙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也沒多說什麼,朝着出口的方向走了過去。就像他說的,這裏的情況實在是太過複雜了,首先是歇爾西已經發現了他們,他不相信歇爾西會這麼容易的死在那個洞穴裏面,再其次是那個穿着黑色長袍的年輕人,黎笙有種預感,那個年輕人是他一生所見過的最可怕的人,絕對不是他能對付的了的。這裏還有那麼多被封住了靈穴,意志喪失的族人,所以這件事一定要儘快回去和族長彙報。
正在他思考的時候,走在他身後的藍箬忽然停住了腳步,好看的眸子裏翻轉着無數把雪白色的刀刃,她擡起纖細潔白的皓腕,掌風猶如一柄鋒利的刀劍,朝黎笙的脖頸處劈下。在手掌落下的瞬間,黎笙的身體卻消失了。下一秒,他出現在藍箬的身後,一把捏住她修長的脖子,冷冷地說:“你到底是誰?”
“你怎麼會……發現……”藍箬詫異地說。
“每次我去拉藍箬的手她從來都不會去掙脫掉。”黎笙說,“你到底是誰?藍箬在哪裏?”
藍箬的身體漸漸變得龐大起來,刺眼的金屬光輝晃着黎笙的眼睛,眼前的藍箬竟然是一名帝國使節僞裝成的。黎笙憤怒的拋出帝國使節,然後一腳踢在了他胸口的位置,踢飛了出去。
“難道……”黎笙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慌忙回過頭,看着周圍。
一旁的聞恬突然小聲地說:“你真是太小看他了呢。”
“什麼?”
“在一名天卦師的面前玩隱身你不覺得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麼?”聞恬揉着自己枯黃的臉,原本黑色的短髮竟然一點一點的變長,顏色也變成了灰色。他的臉在幾秒鐘的時間居然換了一個模樣——換成了一個黎笙剛剛纔見過的模樣——歇爾西,他笑着說:“很遺憾,我就是一名天卦師呢。”
“剛剛……是你的棋局?”黎笙輕輕嘆息了一聲。
“黎笙,你是一顆很聰明的棋子,不過再聰明也下不贏我的。”歇爾西說:“在我的棋局裏面,我就是主宰一切的棋魂,我想讓你看到什麼你就會看到什麼,在棋局裏面我可以是任何一個你看到的人。”
“你認識我……”黎笙詫異地看着他說。
“風靈族第一遊俠黎笙,你的故事可是有很多呢。”
“歇爾西,你是風靈族數一數二的天卦師。地位,權利,金錢和靈田應有盡有,可以說要多少就有多少,你爲什麼要在這裏迫害自己的族人,你就不怕遭天譴麼。”
“天譴?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那是什麼東西啊?我預判星辰這麼些年都沒見過天譴這種東西呢,我有什麼好怕的?誰給我的好處多我就幫誰,風靈族給我的確實很多,但是有人會給我更高的地位和權利。”歇爾西說,“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弱肉強食,勝者爲王,誰的實力強就聽誰的。就像現在的你,你覺得你還能逃得出去了麼?”
黎笙搖搖頭,他知道歇爾西說的很對,他今天想要從這裏出去真的是不太可能了。
“藍箬在哪裏……”
“哦?你在說那個很漂亮的女孩嗎?”歇爾西笑着說:“剛剛難道不是你親手將她推到了岩漿裏的麼?”
“什麼?!”黎笙的雙眼瞬間染上了一層血色,他慌忙轉身朝那座礁石奔跑着。地面卻突然塌陷了下去,無數滾燙的岩漿從四處崩碎的罅隙間蔓延了出來,匯聚成長長的火龍,想要吞噬掉他。黎笙用風撐起一個屏障,從噴涌而出的岩漿裏鑽了出去。歇爾西緊隨其後,空間裏所有的東西都在飛速變幻着,只要有他在,無論什麼地方都可以作爲他的棋盤,這就是他的領域。
岩漿化作一個又一個手持長矛的人形戰士,它們咆哮着朝黎笙的方向撲來。
黎笙展開雙臂,風從他的背後圍繞成巨大的鳳眼,無數透明的風旋憑空生成,將那些岩漿戰士全部吹散。火紅色的烈焰伴隨着巨大的礁石漫天揮灑着,彷彿焚燒着的滾燙鮮血。
忽然眼前的空間被撕裂開一個缺口,漫天飄零的碎雪滾滾而來,包裹住黎笙的身體。每一寸肌膚都在開裂,噴灑出溫熱的血液。在他視線的盡頭是那個肩膀披戴着夜色的年輕人,他搖晃着手裏的高腳杯,笑容溫和的望着自己。就像是許久未見的故人在親切的問候一樣。真是該死的笑容,完美的讓人沒有任何怨言。黎笙只覺得全身都在迅速的分解着,寒冷的風像刀子一樣切割着他所有的器官。他身體一沉,重重的倒了下去。
“你到底是誰……”黎笙虛弱的看着那個年輕人。
年輕人低頭抿了一口酒,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說:“我是雪國的王。”
“雪國的王……你……你……你是千冕?!”黎笙全身被密密麻麻的恐懼爬滿,一直以來,雪國的帝王千冕都是一個永遠生活在傳說中的人物,他創造了泅海海域歷史上的第一場驚天動地的浩劫,在那場一百五十年的聖戰裏他帶領的希澤帝國取得了最終的勝利,讓水靈族,風靈族和火靈族都對他俯首稱臣。他可以用幻術將整條星河挑到空中凍結成冰,他是雪國里人人稱頌的不朽傳奇。
“千冕……真是好陌生的名字啊……那只是某個人畢生的幻想,他沒有機會去實現而我幫他完成了而已。”年輕人笑着說:“我更喜歡我另外的一個名字,瀾析。”
“你……你爲什麼……會在這裏……”
“當然是爲了你們風靈族的事情來的。”瀾析緩緩地說:“你……應該聽說過縫裳吧。”
“縫裳?那不是……不是風靈族的聖物嗎……數百年來都沒有人可以擁有它。”黎笙說。
“是啊……數百年來都沒有人去擁有這樣的寶物呢,你知道這是爲什麼麼?”瀾析說。
黎笙茫然地搖了搖頭。
這時,身後的歇爾西說:“縫裳是用最後一隻風靈族的遠古幻獸風凰的全部翎羽縫製而成的,在織補的過程中,有上百名天卦師爲它祈福,以保住這最後一隻風凰的靈魂,不讓它散去。而也就是因爲這風凰靈魂的存在,一般人的身體是無法使用縫裳的,一旦稍有接觸就會被強大的能量反噬變成一具乾枯的屍體。”
歇爾西繼續說:“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研究,後來發現只有這裏的風凰漿可以抵禦住縫裳的侵蝕,而只有用風凰漿誕生下來的人才可以擁有縫裳。”
“……風凰漿……”
“風凰漿是由遠古幻獸風凰的血液歷經千百年積澱出來的地底岩漿,將年輕的男女幻術師丟進風凰漿中,劇烈的高溫會瞬間激發他們被封住的靈穴,而長時間沒能爆發出來的能量會在自我求生的過程裏全部釋放,風凰漿也會在這個時候去刺激他們的大腦深處,激發他們人性中最原始的慾望,讓他們完成野獸般的交配,並在風凰漿的作用下加速分娩,生下帶有風凰血脈的嬰孩來。”
“可是由於風凰漿的溫度太過高,幻術師們在裏面能存活已經是奇蹟了,想要成功分娩更是一千萬個裏面也難有一個的,我在這裏實驗了十年的時間,卻也沒有成功。”歇爾西笑着說:“不過……似乎今日就可以達成心願了呢……在你帶來的那個女人的身體裏剛好有一顆生命的種子,現在在風凰漿的滋潤下正在生根發芽着,很是順利呢,用不了多久一個存活下來的新生命就要誕生了……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你這個混蛋!”黎笙的眼眶裏迸發出滾燙的血淚,他艱難地站起來,一拳揮向歇爾西。卻被地面突然穿出的雪白冰刺刺穿了膝蓋,痛苦的跌倒在了地上。藍箬淒厲的哀鳴不斷的從洞穴深處傳過來,黎笙崩潰的大聲痛哭着,他怎麼可以讓藍箬去死,他怎麼可以允許藍箬去死。他爬到瀾析的身邊,用染滿鮮血的雙手抓扯着他黑色的長袍,痛苦而又絕望地乞求着:“放過藍箬……放過她……我求求你了……你殺了我你殺了我……你想怎麼對待我都可以……我求求你放過她啊她是無辜的啊她什麼都沒有做她什麼都不懂啊……她不應該死啊……”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起去冒險,一起去經歷每一場驚心動魄的人生。
——哪怕換來的是永久的長眠,也無所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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