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愛神最後一支箭。”
江杳對段逐弦的反應很滿意,逗完便打算撤離,剛鬆開段逐弦的領帶準備起身,就被一隻手攔腰拖了回去。
他猝不及防,整個人砸向段逐弦,依舊是上位,姿勢卻變得有些狼狽。
江杳撐起半個身體,瞪向段逐弦。
段逐弦問:“你動還是我動?”
江杳沒說話,繼續瞪他,只有耳尖冒出一點紅。段逐弦脣邊挑起弧度:“明白了。”
江杳:
你明白什麼了
下一秒,箍腰上那隻手忽然動了動,伸進他的西裝衣襬,隔着襯衣一寸一寸摸上去,帶着輕重緩急,把背部敏覺部位照顧了個遍,最終停在隆起的肩胛骨上。
江杳的肩胛骨瘦削、凸出,形狀非常漂亮,他原本對此很滿意,經常在健身房對鏡拍背肌發朋友圈,享受一羣人在評論區排着隊舔屏。
但自從跟某人搞上之後,一雙肩胛骨被撫摸、親吻過太多次,就好像成了什麼下流信號,他便再沒發過一次背肌照,還把以前發的全刪了。
掌心的溫度透過掌紋和襯衣源源不斷傳遞到肩胛骨,激起止不住的顫意,江杳刻意繃緊的身體像被抽走力道,逐漸軟了下來。
下一秒,他被段逐弦握着肩胛骨,輕而易舉按近。
滾燙的脣落在敞開的衣領間,從鎖骨到胸口,連中間那顆微不可見的小痣也不放過。
江杳面對面跨坐在段逐弦身上,比段逐弦高出半頭,視野正好朝向緊閉的辦公室門,他有些迷亂地盯着那扇黑色方框良久,心裏忽然涌起一陣難爲情。他瘋了,他被某個不要臉的人傳染了,他居然在半公開的場合跟段逐弦搞辦公室py……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紛亂急促的腳步聲。
江杳眼神一凜,像只警覺的動物猛地弓起脊背。
“別怕,不會有人隨便進來。”段逐弦緩聲道,垂在他臀部附近的手安撫似的拍了拍。江杳氣道:“誰怕了?這是你公司又不是我公司,丟人的是你。”段逐弦道:“我和我老婆親近,有什麼丟人的?”江杳臉一紅,聲音都變小了:“要點臉……”
在辦公室終究不能搞得太過火,兩人在沙發上糾纏了片刻,擦槍走火之前停了下來。
江杳呼吸有些粗重,勾着段逐弦的脖子直喘氣。
段逐弦撥開垂落在江杳眼前的髮絲,低聲道:“等下有個人要過來,姓路,叫路懸深。”
江杳眉梢微挑,他聽說過,是做房地產的那個路家最年輕的繼承人。
“既然你還約了人,那我先走了。”
江杳乾脆利落地從段逐弦身上退開,整理了一下衣衫,正欲轉身的時候,被段逐弦握住手腕。
“留下來,幫我做個參謀。”
江杳驚訝:“段總還有需要參謀的時候?”
段逐弦:“嗯,這方面你比我在行。”
江杳聞言,立刻來了興趣,他還從沒見段逐弦向他低過頭。
約摸十五分鐘後,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段逐弦打開門的時候,江杳站在他身後看過去。
門外的男人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那副精英派頭較之段逐弦不遑多讓,只是比段逐弦多了幾分正經,還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當然不排除他看段逐弦越看越禽獸
的原因。
江杳莫名這人覺得熟悉,他眯了眯眼,迅速回憶起什麼。中午在應急通道里和應晚私會的那個男人,原來是路懸深。越過段逐弦的肩膀,路懸深看向江杳,頓了頓:“方便進來嗎?”
“方便……”江杳木着一張臉道,順便扣上襯衣最頂端的扣子,默默遮住鎖骨上的吻痕。
段逐弦和路懸深交談的時候,江杳在旁邊聽了半天,搞明白了事情原委。
路懸深打算成立一家建築設計公司,想拉段逐弦入夥,今天是來遊說的。
“段總說他認識一個專業人士,最終入股與否,還要聽那個人的建議。”路懸深說着,目光落在江杳臉上。
江杳略微睜大眼,看向段逐弦,指了指自己,得到段逐弦略微頷首的迴應,一時有些語塞。
雖說他對建築設計興趣濃厚,時常被人誇有天賦,也修了相關專業,但從沒有實操經驗,畫的稿子全都停留在二維階段,說白了是個紙上談兵的外行。他難得感到沒那麼自信,但又不想在段逐弦面前掉鏈子,還是硬着頭皮接下路懸深的話。
一個小時後,天色漸晚,江杳和路懸深交流得正盡興,段逐弦提議共進晚餐。
用餐結束,路懸深和江杳加了聯繫方式,先行離開。
喫飯的地方正巧位於江杳和段逐弦高中母校附近,外面雨已經停了,兩人不約而同,都起了閒逛消食的意思。沿着校外的人行道並肩而行,空氣中彌散着雨後的清新。
段逐弦問江杳:“關於路懸深的邀請,你意下如何?”
“他們路家本身就是做房地產起家的,這方面的門路和資源自然不在話下,而且他手上的智囊團裏,個個都是建築界叫的上號的專家,可以說是萬事俱備了。不過
我就是隨便分析一下,最終決定還是要看你自己。”
江杳看着前方斟酌道,頭一次在段逐弦面前把話說得這麼含蓄收斂。
段逐弦道:“我的意思是,我們一起加入。”江杳聞言,驀地看向段逐弦,眼中恰好倒映出路燈的光芒。這一刻,說不心動是假的。
按照他父母給他規劃的人生路線,他應該成爲一個成功的生意人,他不想讓父母對他失望,也的確在商界按部就班地前進。
反正都是做生意,與其在他不感興趣的領域摸索,還不如和他喜歡的東西掛上鉤。但經過一番掙扎,他低頭繞過一個水窪,擺擺手道:“還是算了,萬一賠了,我也得遭殃。”
他家剛度過困難期,現在的資產還不夠他揮霍。
段逐弦道:“賠了算我的,與你無關。”
江杳白了他一眼:“怎麼就與我無關了?賠進去的是夫夫共同財產,我至少得損失一半。”
段逐弦聽罷笑了。
對江杳斤斤計較的話很受用。
“我相信你的眼光,不會讓我的錢打水漂,同樣的,你也可以嘗試相信我對你的判斷力,足夠保護好你那一半資產。”
這會兒學生都還沒下自習,學校外流淌着靜謐,邁過一個轉角,進入一段更安靜的小路,段逐弦的語氣也變得柔和起來,聽在江杳耳裏,卻如同秋雨滴落湖面,莫名鼓動着他的心跳。
但他面上卻故作不屑,輕描淡寫地問段逐弦:“段總哪兒來的自信?”
段逐弦道:“我讀過你修雙學位時期發表的關於大廈排水系統的論文,前段時間我把文章發給hailey看,她給的評價是瑕不掩瑜,可圈可點,潛力無限。”
江杳眼中迸出驚訝:“hailey?是haileywu嗎?那個被稱爲‘建築界動產’的傳奇華人女性?”
段逐弦“嗯”了一聲:“我外公與她是故交。”
江杏震驚了一會兒,才忽然察覺到不對,眯着眼睛看向段逐弦:“你偷偷調查我。”
“瞭解另一半的愛好,這不算偷。”
段逐弦一臉坦蕩,“另一半”三字說得官方,嗓音卻落下柔和的餘聲。
江杏揉了揉鼻子,錯開視線,總覺得段逐弦這會兒看着特別像個人,他都有點不習慣了。沉默地走了幾步,段逐弦問:“怎麼會對建築感興趣?”
江杏擡手接了一片溼漉漉的落葉,把玩片刻,道:“萬丈高樓平地起,我喜歡那種從無到有的過程。小的時候,我看那些縱橫交錯的鋼筋水泥,時常會覺得建築是有生命的,設計師很強大,他們通過大腦孕育出一個隱晦的生命,而這個生命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讓設計師的一小部分靈魂得以存續、繼生。”
說到最後,江杳聲音放得有些低,在潮溼涼爽的秋風中,臉頰沒來由泛起一點燥熱。
這是他第一次和人正兒八經談起自己的理想,對象居然是他十年的死對頭。段逐弦道:“既然這麼喜歡,畢業之後,怎麼沒從事相關行業?”
江杳聞言,臉上的生動褪去大半,沒所謂地扔掉手裏的葉子:“我爸說這叫不務正業,想想也是,明明可以坐在原始資本上用錢生錢,偏偏要去灰頭土臉地搞建設。”
段逐弦挑挑眉:“放棄自主,對父母言聽計從,這不像我認識的你。”
江杳愣了愣,笑道:“段總,你知道你現在特別像什麼嗎?”
“嗯?”
“像學校裏,帶壞別人家孩子的壞學生,通常家長都會讓自家小孩離這種人遠點。”
江杳說着,做了個遠離的動作,剛拉出一米的距離,就被扣住手腕,猛地一拽,他狠狠撞向段逐弦的胸口。
就這樣貼着走了幾步,江杳垂眸,視線落到段逐弦依舊沒有放開的手上。
江杳忍不住嘲諷:“你小學生啊?還要手牽手一起玩?”
段逐弦淡淡道:“抓緊,免得被你爸媽拆散。”
對面恰好走來個人,江杳趕緊甩開段逐弦的手:“幼稚死了。”
他一臉矜貴地把手插兜裏,“你說的事,我再考慮一下,我得先把手上‘樂動’的項目做完。”
他這人一向有始有終。
段逐弦道:“不急,主動權在我們,讓路懸深等等也無妨。”從稍暗的人行道走近一個燈火通明的巷口,江杳突然頓住腳步,臉色也變得怪異了起來。
他突然意識到,他們剛纔所走的路線,就是當初還沒決裂那會兒,他們經常在放學後一起走的那條,因爲人足夠少,不會被其他人發現他們這對有名的宿敵竟然私聯甚密。
今晚沒有人提議,只是無意識爲之。
而眼前的小巷,就是當年他和段逐弦決裂的地方。
透過記憶去看這條小巷,只有刀子似的雪片,和像鹽一樣鋪在雪地上的月霜,以及段逐弦頭也不回的冷硬背影。
從那天之後,他沒敢再來過一次。
段逐弦問:“怎麼了?”
看段逐弦平靜的神情,八成是早就忘記這裏發生過什麼了,他要是刻意調頭,好像顯得他多在乎一樣。
江杳下巴一擡,聲音有些冷淡道:“沒怎麼。”
說完率先往巷子裏走去。
不遠處,一家小店大門敞開,油彩塗抹的花牆上,懸掛寫着“囈語”二字的木牌,木牌邊緣嵌了一圈黃色星星燈,散發出暖融融的光芒。
就是在這附近,段逐弦否認了想和他做朋友的意圖。
觸到段逐弦看向他的眼神,江杳意識到自己盯着這家花店看了太長時間,便故作不經意道:“這裏新開了家花店。”
段逐弦道:“不是新店,開了十年了。”
聽到“十年”這個數字,江杳心臟忽然震顫了一下。
原來是花店。
他一直以爲是雜貨店,而且還是和他當時的心情一樣昏暗雜亂、看了只會更心煩的那種舊店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