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暗门 作者:全部成为F 我和富江走出粮仓,想要寻找墙壁的另一边,却发现根本不存在。长长的甬道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随后十多米连個门口都沒有。那侧墙壁并非是另一個房间的隔墙,而是水泥石壁的一部分。這和富江在粮仓中观察到的样子不符,她确定平整的缝隙后面是一片空旷。 “也许裡面是空的。”回到大约是墙壁所在的距离,我用脚踢了踢满是淤泥和刮痕的走廊石壁。 富江也用斧头敲击,但是传来的回声并沒什么不妥。 “可能是太厚了。”她說。 這座地下建筑又大又复杂,我們进来了好一阵子,既沒有找到怪物的巢穴,也沒有发觉其它出口,简直是一无所获。我提议专注我們的目的,别再理会這些细枝末节,继续往下走,看看還有什么其它东西。富江却执意要把這座粮仓的秘密挖掘出来,這就像一個的数独游戏,一旦陷进去就会花费好几個小时。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富江意外顽固的一面。 好吧,她固执的时候总是对的,就像面对角怪一样。我用這样的理由說服自己。 于是我們返回粮仓,继续寻找那些有可能被自己忽略的线索。 我在墙角研究昆虫的足迹,在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它们是当之无愧的地头蛇,连老鼠无法通過的缝隙,对它们来說也如同敞开的大门。如果墙壁后是空洞,說不定蚂蚁之类会从那边爬进来。 富江则继续研究灯座上的缝隙,不一会,她告诉我,除了大门這边和正对大门的那堵墙壁,两侧墙壁的灯座上都由类似的缝隙。不過就算用手电筒照进去,也看不清对面是什么。 我沿着墙角走了一圈,却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积尘的厚度和墙沿处的痕迹都透露了不少秘密。 這类征兆在不少书籍中都有提起過。手电筒的光照在墙壁上,我在光晕中仔细检查墙壁,果不其然,让我发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去除污渍后,墙面上有几处较其他地方更为光滑,而且那些污渍看上去像是某种印子。 我喊来富江。 “你看,经常有人按這個地方。” 富江将手掌贴上去,大小符合。 为什么那些人要经年累月地将手按在這儿?解释有好几种,不過结合墙角的痕迹我更相信其中一种判断。 富江似乎也想到了。 “這是一处暗门?” 這下我和富江都来了兴致,墙壁上的机关不是推就是拉,不過在這裡用推应该更为合适。我将手按在那些手印上向裡推。用尽全身的气力,可是墙壁纹丝不动。富江见状也来搭手,两人一起使劲,墙壁果然出现松动的迹象。于是再接再厉,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慢慢向后退去,直到它再也无法动弹为止。 房间裡并沒有出现什么特殊的变化。我和富江立刻想到了另一侧墙壁,于是依葫芦画瓢,用力将它推进去。 活墙抵达终点的时候,震动贯穿了整個房间,头顶上簌簌落下尘埃和脏物,若是沒有头盔和防护服,我們会逃出去也說不定,不過现在则对全副武装的我們沒有半点影响。 在我和富江体味房间的变化时,正对房间大门的那堵墙壁霍然打开一個入口。 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无数的毒蛇蜂拥而出般,我和富江谨慎地取出武器,不過敌意的生命沒有出现,反而是一滩积水从暗门那头涌出来。水质浑浊而肮脏,因为其中沉浮有不少莫名其妙的东西,散发出的混合性的臭味就算戴着口罩也能嗅到。 我和富江沒有后退,水面很快就盖過脚面,不過防护服有几层塑料膜,无法渗透进去,只是鞋子吸水后变得沉重。眼前的遭遇让人不由得庆幸当初有备无患。 富江伸手在水中捞起一片漂浮物,我将手电筒照過去,一照面就把视线偏开了,那赫然是一條肠子,在水中泡得发胀,也不知道是人类的還是动物的。富江嫌恶地将它扔回水中。 這下谁都沒有先提进入暗门。 “我记得這裡有不少动物的尸体。”我說。 “有什么問題嗎?” “之前那些鬼东西把地面上的尸体都吃光了。” 如果這裡就是它们的藏身之所,为什么不把這裡的尸体都吃掉? “也许它们挑食。”富江玩笑般說。 “也许吧。”我說:“我家裡养了一只乌鸦。” 富江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乌鸦是食腐动物。不過我养了一阵后,天天都给它吃新鲜肉,现在它一点腐肉都不吃了。” “也就是說……” “挑食若非本性使然,就是受過训练。” “你的意思是它们是被圈养的?” “谁知道呢。我也就随便說說。” 富江将视线转回暗门。 “要进去嗎?” “进去吧,反正都打开了。”我鼓起勇气說。 富江将唯命是从表现得淋漓尽致,一马当先淌着水朝暗门裡走去。我距离一步紧紧跟在侧后方,食指放在弓弩的扳机上,随时准备着扣下。 暗门后的甬道横向延伸,有五米宽,石壁上爬满水渍,不时有水珠从头顶上方滴落,打在雨披和积水上发出沉闷空洞的响声。根据积水的深度计算,在开启暗门前,积水并沒有充满整條甬道,在石壁大约一米高的地方留有明显的痕迹。 道路向下倾斜一段距离,随着深入,积水逐渐升至膝盖,行走的时候会踢到水中的未明漂浮物,一种令人心底发毛的感觉。 经過第一個拐角就到了粮仓活墙的位置。我們走過的距离达到六米以上,而推动活墙的距离不過一米。我不知道活墙移动后是否已经将背后的空位填满。富江将手电筒光圈抬到活墙灯座的高度,我們在這儿停下来。 富江紧盯那儿,我知道她在找什么。我则把注意力放在她的四周,戒备任何突然出现的危险。 “我有一個問題。”富江忽然說:“那些吃尸体的怪物在夜晚出现,天亮之前就离开了。是因为厌光性?這裡一样漆黑,却找不到它们活动的迹象。” “也许它们吃饱了,在睡觉。”我回答說。 “我是认真的。”富江不满地說:“如果它们是从我們进来的那個入口出去,這一路上应该多少有些痕迹。” “我也是。”我說:“這裡太過复杂,也许它们走的是另一处路线,而且痕迹也不明显。要知道我遇到的第一個怪物是可以隐身的,它们說不定也有什么古怪的本能。第二,我觉得它们并非是厌光性。” “怎么說?” “就像你說的,厌光性的证据不足。所以我考虑的是生物钟。” “生物钟……它们只在那個时段活动?嗯,的确更合适。” 說话时,富江還是像個雕像般盯着墙上。 “可能找到了。”她转头对我說:“再做一次人头马?” 我将手电筒朝墙上照去。或许我的眼神不够她好,什么都沒看出来。 我弯下身子,富江跨到我的肩膀上。她脚上湿哒哒的积水顺着肩膀淌下,虽然有防护服,但是仍旧让人感到恶心。而且,就算放下一部分武器,全副武装的身体依旧十分沉重。 “找到了什么?”我反问。 “一些痕迹,像是有东西爬過,它们或许藏在那些缝隙裡。”富江将眼睛凑在缝隙前說。 “你从那边看不到,在這儿也看不到。”我說。 “不過我知道裡面還是有空位。” 富江将之前撩起白丝的木棍插进去,搅动了一会,拿出来时不仅缠上更多的白丝,還有一個吊在上边的纺锤状物。 “好像是虫蛹。”她边說边将虫蛹装进准备好的塑料袋裡。 忽然,富江的动作停下来。我還想說什么,她却对我打了個噤声聆听的手势。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尽力去听。果然,除了水声之外,寂静中隐约传来某种杂声。 富江敏锐地判断出声音来向。 “在前方。” 我知道她指的是這條暗道。 “是……人类?”她的语气不太确定。 隔着厚厚的泳镜,似乎仍能感觉到她的诧异。不仅她如此,我也觉得心脏忽然加快起来。這個地方竟然還有其他人?他们当然不是从我們来时的入口进来的。 有一种复杂的感觉。就像在沙漠中遇到陌生人,他们或许有水,或许带来危险,或许正陷入困境。他们是哪一种?不知道。 “去看看。”我說。 富江沒有异议,从我的肩膀上跳下来,击水声在甬道中哗然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