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暂时落幕 作者:全部成为F 我們看着這团螺旋状的光芒久久不能言语。 “我們可以回去了?”崔蒂有些恍惚。 莫名其妙来到一個末日的世界,在众多怪物的包围中出生入死,面对目不暇接的诡异局面,本来形同陌路的人们被迫聚在一起为各自的性命挣扎,许多人死了,活下来的也满身伤痕。如同一幕荒谬绝伦的戏曲,无法理解的因果贯穿始终,那只操纵命运的手究竟来自何处? 我和富江进入這個世界也不過一天的時間,可是所经历過的一切好似要将平凡的人生给塞满一般。 所有這些就在一场剧烈的爆炸中迎来落幕。 也曾想過会有怎样的结局等待自己,也曾决定即便面临绝境也毫不畏缩,但是当终点出现在眼前时,只觉得恍然做了一场白日梦。 莫名的开始,突兀的结束。 跨越這团螺旋的光芒,所有在這個世界裡发生的一切都会忘记。虽然会被当作一名失忆的失踪者,但也仅此而已,就像从未发生過一样,继续平凡温煦的日子。 我的心中忽然滋生出惆怅的喜悦和悲伤,搅拌在一起成为茫然。 沉默中,阴森的甬道在光芒中似乎滋生出淡淡的温暖。 “就這样结束了?”富江不确定地說着。 她的泳镜和口罩不知何时不翼而飞,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参杂着意犹未尽的失落情怀,很快又消失,只是平静地微笑着。她将头盔脱下来扔在地上,就像再次准备出发一般扛起斧头。 “算了,這样也不错。”她這么說到。 “只要走进裡面就能回去了?”崔蒂看向神父道。 神父点点头,再一次强调回去的话会忘记一切。 “忘记了也不错。”崔蒂露出复杂的微笑,她对我們說:“我决定回去,你们呢?一起走吧,反正這裡两头都塌陷了,根本出不去。” “我還有一些事情。”神父摇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 可是留下来又能怎么做呢?要打通這個甬道需要花费多少气力?也看不到他身上带有食物。可是神父要做的事情,一定是被他意志所贯穿的吧。他的脸色平静,沒有任何犹豫。 像神父這样的人肯定已经在這個末日世界裡生存了不知多少时日,一定会有自己的办法。這么想着,沒有人再行劝說。 “我也回去。”我对富江說:“你呢?” “都一样,不過阿川回去的话,我也回去吧。”富江說着,露出一丝惋惜的表情:“還不知道阿川在哪裡读书呢,說不定在现实裡会碰到,可惜那时大概记不清你的样子了吧。” 被她這么一說,我也觉得有些难過起来。虽然相处的時間不长,可是我們一同经历了不寻常的冒险,是相互扶持的同伴。然而這些足以铭记一辈子的珍贵记忆和情感将会在回归后全部忘却,這是何等悲伤的事情。 “写在日记裡的话,应该可以读到吧?”我将日记取出来,对神父說:“节点很快就会消失嗎?” “目前還很稳定,不会這么快就跃迁。”神父說:“想用纸和笔将记忆记录下来嗎?或许有效。” “之前沒有人试過嗎?” “不太清楚。” “那就试试好了。”我对大家說:“我可以多抄写几份,你们谁要?” 富江和崔蒂都露出兴奋的神色,神父以“如果還有机会见到再說吧”的理由推却了。于是我将日记完成,拷贝两份递给富江和崔蒂。因为不擅长绘画,所以无法实现富江的“配上人物插图”的愿望,不過却记下了各自的联系方式。 “回去后一定认真学素描。”我把這個承诺写在自己的日记裡。 神父也留下一個邮件地址。 “如果遇到处理不了的麻烦,可以试试联系這個地址。”神父說:“不保证有效。” 所有准备都完成,确定自己再沒有其它顾虑之后,我們三人向神父告别。 崔蒂第一個走进螺旋光芒中,如同掉进洗衣机的甩干桶般,身影扭曲着消失了。 目睹這一现象的我忽然升起某個念头,噗嗤一声失笑。富江奇怪地看着我。 “我有說過进来的时候,是看到一只六眼恶犬的图案嗎?” “倒是說過……” “其实還有一句话,大概是进入過這裡的某個人留下的警告吧。他用烟灰写着:不要把手伸进狗的嘴巴裡。” “那又怎样?” “我感觉自己就像被那只狗吞进来,现在再从肛门裡拉出去。” “真恶心啊,阿川。” 富江故意做出一副呕吐的样子,毫不犹豫地跳进螺旋光芒中。 我紧随其后,就像来时那样,被黑暗的浪潮淹沒。 黑暗退去前,我的意识并非一直清醒着。 就像做了一個很长的梦,但实际流逝的時間或许并不是這么多。 一旦醒過来,脑袋就迅速恢复了清醒状态。 就像一道清晰的直线,中间被人用橡皮胶擦去,留下黑乎乎的一块。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厕所裡。 并不是记忆中的任何一個厕所。谈不上干净,但也并非随地都是污渍,氨气的味道并不浓重。地上铺设有防滑的橡胶,是带着潮湿的鲜绿色。便器的水阀大概是坏了的缘故,一直发出流水声。 厕所裡一個人也沒有,我从地上爬起来,身体阵阵酸痛,仿佛前一天才跑完一万米。 這时我发现自己穿着破烂而臃肿的服装,虽然被地上尚未干透的水渍浸湿了,但是因为很厚的缘故,所以感觉不到潮湿的冰凉。 身后的背包也不是什么名牌货,手工粗糙,但是裡面装了许多东西。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在這個地方,一点都沒有头绪。无论怎样回想,最后的记忆仍旧是自己进入学校的旧厕所抽烟。 之后发生了什么? 這個厕所并不是学校裡的任何一個厕所。 我就這么坐在地上想着,一点也沒有因为是厕所的地面而产生厌恶。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抽烟。 摸索全身只找到一個空烟盒。 我脱掉臃肿的外套,发现裡面仍旧穿着校服。校服外套已经不见了,衬衫也有多处磨损。手脚都被绷带缠得紧紧的。 看上去就像是和什么人打了一架。 同桌的话浮现在我的脑海裡。 “听說有学生在旧厕所失踪了。” 我记起来,自己在学校的旧厕所抽烟时碰到了类似的情况。明明有人进入厕所,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再后来,就是现在的情况。 也许自己也成为了失踪人口吧。同桌提起過,一位失踪后被找回的学长也是失去了记忆。這么想着,我带上所有东西走出厕所大门。 外边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叠厕纸和“一次一毛”的立牌。 原来是一家公共厕所,收费人并沒有出现。 我从口袋裡摸出皱巴巴的十元钱,在离厕所不远的店铺裡买了一包骆驼牌香烟。 在晴朗的天空下,就這么静静抽着,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