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寒云宗
他可是记得,景岳說過自己沒有拜入任何仙门。
哪怕他再天才,也不過练气二重,既沒有靠山,又怎么敢对丹火门的人這样說话?
“你找死!”黑袍使者一抬手,狂风已聚在他周围,凝成一道风柱,吹得屋瓦裂响。
只见景岳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枚木质令牌,在风柱袭向他时,令牌亮起光芒,将那道法术全数吸收。
虚空中缓缓浮现出凌乱的蓝莹光线,百千道光线穿梭、交融,渐渐形成了一口巨钟的图案。钟身符文遍布,镌刻着古老而神秘的阵法,于烈日下依旧华星熠熠。
那黑袍使者在看见巨钟的瞬间,瞳孔急收缩,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寒、寒寒……”
他的同伴,也就是丹火门安排给楚家的炼丹师,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所有人懵逼地看着這一幕,谁来告诉他们生了什么?
只见黑袍使者大喊一声:“求仙长饶命!”
說罢,他整個人匍匐在地,朝景岳重重拜下。
景岳收回令牌,面无表情道:“你们走吧。今后大日城中事,丹火门再不要插手。”
“是、是。”
黑袍使者還算讲义气,走前不忘抓起瘫在地上的同伴。
楚云见势不妙想要挽留,却被黑袍使者一掌掀翻,“滚开!我丹火门已按照约定帮你挡下沙漠蛇楼,這些年给予楚家的帮助也足够偿還這份因果,从今往后,楚家之事我們再不会管!”
楚云骇得面无人色,楚家和江家的人更是惶然不已。
在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丹火门竟然如此惧怕景岳,怕到毫无尊严?那個来历不明的少年到底做了什么?那口钟代表了什么意义?黑袍使者說的那几個字,又是什么意思?
其余人也是惊疑不定,陈家各個双腿软,虽說陈石也是陈家人,可他们不受迁怒已是万幸,還想沾光?
陈永更是如坠冰窖,如今傻子也知道,楚云即将到手的城主之位肯定是丢了。沒了丹火门的帮扶,沙漠蛇楼便会无所顾忌,他们肯定会继续支持赵家,哪怕赵淮受了伤,但赵家還有其他人。
至于楚家、江家還有他,他们都直接或间接害了陈石,景岳若有心追究,那等待他们的结局只会凄惨无比!
如此惊天逆转,让原本已绝望的赵淮忍不住纵声大笑,他挣扎着站起来,对着景岳长揖到地:“我赵家从此供您驱策。”
“不用,你依旧当你的城主。”景岳拒绝得很干脆,“你只需立誓,赵家将永远庇护陈石,不论他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道义,只要在你们能力范围之内,你们都要助他实现。”
赵淮当即依言誓,“若违此誓,我赵家全族必将身死道消,永不入轮回。”
“很好。”景岳转头问小石头:“听见了嗎?以后你有为难之事,就去找這位大叔。”
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点头,心裡忽然有种要和大哥哥分别的预感。他慌乱地挣脱刘老汉的怀抱,转而抱住景岳,将脸埋在对方身上。
景岳顺势捂住他的耳朵,轻声道:“现在,可以清场了。”
平平淡淡一句话,却渗透着血腥的凉寒。
那一夜,城主府中宛若炼狱。
砖石地板、墙壁屋檐上洒满鲜血,花叶顺着血水蜿蜒流淌,所经之处堆满了尸体与残肢。
争权夺利本就是一场豪赌,赌注是前程、是性命、是家族。一夜之间,大日城中四大世家只存赵、陈两家,昔日四足鼎立的局面转瞬如烟云般散去。
坊市上。
刘一正与兄弟们聚在一起,交流着各自打探来的消息。
其中一人尽管压低了声音,可止不住地眉飞色舞,“那丹火门的人出手如电,一道法术攻向景少侠,這时景少侠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件法宝,那法宝变作一口巨钟,直接将法术反弹了回去。”
“丹火门的人一下子被打趴在地,啃了满嘴泥,连门牙都掉了,只能结结巴巴憋出一句:還、還還請少侠饶命!”
這番话引得兄弟们哄堂大笑,那人见大家捧场,心裡更得意了,继续道:“景少侠捧着法宝,轻蔑地說:今日不宜杀生,這便留你一條狗命,滚吧!”
刘一摸了摸下巴:“嗯,景少侠装逼的样子很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兄弟们:“……”
又一人道:“我听說城主清场那天,楚江两家胆敢反抗的都被杀了,安静如鹌鹑的倒只是被废了修为。還有,陈家也是损伤惨重,陈家家主被他亲弟弟给刺死——”
“你找死啊!陈家家主可是陈石公子!”刘一赶紧制止,說完,還警惕地望了望四周。
說错话的人忙抽了自己一嘴,“呸呸呸!我是說陈永那個丧心病狂的畜生!外头有人传,他不但让亲儿子和亲侄子送死,還欺师灭祖,害了陈家老家主。对了!现在的陈石公子也被他下過毒,差点儿不能修炼,不過都被景少侠治好了。”
另一人感叹道:“大前天我還撞见個落魄的光头老汉,当时觉得挺眼熟,后来想想,可不就是陈家早先那位大管事嗎?”
“唉……”
不知为何,众人心中都有些悲哀。
刘一愁然地望向天空,一朵白云悠悠飘来,遮住了骄阳烈日。
他忽道:“功名利禄不過一场空,眼前风光或许转后就被打入尘埃,今日有明日无,只有修为是自己的,一心向道,才是正途。”
說完這一句,他感觉境界有所松动。
下一刻,坊市中传来一声爆喝:“老子终于突破了!”
与此同时,陈石也刚刚突破至锻体一重,刘老汉欣喜若狂,但看着小石头落寞的神情,又渐渐收了笑容。
小石头:“大哥哥真的走了嗎?”
刘老汉安慰道:“他本就不会在此地久留,若是有缘,他日還能再见。”
小石头沉默了会儿,又问:“大哥哥真是去寒云宗拜师了嗎?寒云宗,是不是很厉害呢?”
刘老汉:“很厉害,但凡修界中人,无不仰望。”
小石头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修炼,将来要去寒云宗找大哥哥。”
刘老汉欣慰地笑了笑,摸了摸小石头的顶。
——盼你终有一日得偿所愿。
极北6洲。
世人皆知,在极北以北,有十万寒岭。
相传万年前,有道人景元来到此地,一剑劈开九座大山,将方圆千裡移为平地,又以拔山填谷之能造十八/大峰三十六小峰并七十二岛,就此开宗立派。
那宗门名为寒云宗,等景元道人千年突破后,又在宗门地下埋了一粒灵源种。
灵源化脉,天生地长,寒云宗也终成一方洞天福地。
寒州城,是距离十万寒岭最近的一座城。虽然位置荒僻,气候苦寒,可借着寒云宗大势,城中兴盛繁华,占地广阔,时有修者往来。
“终于到了……”
蓝凤沒精打采地趴在景岳头顶,一连坐了几十日的灵禽,它的毛都快被吹秃了。
此时,它偏偏倒倒地站起来,探头一瞧——城裡车马如织,人头攒动,可比那大日城中热闹了数倍有余。蓝凤顿时来了精神,用翅膀拍拍景岳的头:“快,快把你的令牌拿出来!”
景岳一把抓下它,制止了蓝凤的胡闹,“你要干嘛?”
蓝凤在他手中跳道:“让他们羡慕羡慕啊!哼!這裡的人肯定不像大日城那帮乡巴佬,连寒云宗的传讯符都不认识。虽然吓住了十八线丹火门有一点点爽,可其他人都沒有见识。他们只知道要怕你,又不知道为什么害怕,這种卡了一半的爽点,快要憋死叽叽了!”
景岳:“叽叽?你肯接受了?”
蓝凤一僵,哼哼唧唧道:“我、我只是看你的面子。”
景岳双手捧起它,黑白分明的眼珠与之对视:“你真可爱。”
蓝凤顿觉面上滚烫,连毛都快烧起来了。它匆忙用翅膀捂住脸,還觉得不自在,索性飞到景岳肩头,将软软的脑袋埋在对方脖颈,不吭声了。
景岳暗自松了口气,可算是闭嘴了。
他本想随意找家酒楼填肚子,一日不入筑基,一日不能辟谷。可经過一條街道时,却现街口围着不少人,透過人群缝隙,隐隐可见個木牌,上面写满名字。
好奇心驱使下,景岳也凑了過去。
裡头的确是個木牌,约莫一丈宽,半丈高,木头是上好的佳梨木,属于灵木种,可万年不腐。
木牌最上端分别刻着星辰榜、天地榜以及山河榜,每個榜下分别罗列了一些人名,名字旁边又标注了此人境界。
景岳最先注意到星辰榜,看起来人数最少,而且全是返虚境界,可从上往下的名字都很陌生。
“都不认识啊……”景岳小声嘀咕。
旁边有人惊讶道:“你竟然不识飞仙榜上的人?”
景岳转头一看,是個身着短打的大汉,修为不高,差一点儿锻体大圆满。
他乖巧地笑了笑:“這位大哥,我刚从小西6洲的大日城来此,见识浅薄,你能给說說這飞仙榜嗎?”
原来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年纪又小,难怪沒听過修界最权威的飞仙榜。
大汉本不想搭理,可见对方生得漂亮,忍不住解释道:“飞仙榜乃是不定期布的修士实力排行榜,根据几大境界划分,各境界只取前一百名,十分具有权威性。”
“其中山河榜主要是筑基和金丹期的修士,天地榜则是紫府与洞天期的修士,至于星辰榜上都是些返虚大能,不過人数较少,来来去去也就這几十人罢了。”
“飞仙榜上沒有渡劫修士嗎?”景岳早已打听到,他当年收的小徒儿還沒有陨落,如今已是渡劫修为。
大汉似乎想笑,最终摇摇头道:“渡劫期老祖总共就那么几位,要是比斗起来,這修界還不天翻地覆?榜上怎会有他们的排名?就连星辰榜也是常年沒有变化,现在的排名不過是根据大能们往日战绩推测来的。”
景岳了然,又将注意力投向榜单。
忽然,他注意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秦燕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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