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每個人都很期待,但秦真君是個喜歡强行送“惊喜”的好师长。
此时他站在剑道场正前方,朗声道“剑修除了识剑,還有一件重中之重便是养剑。”
不少人激动了,心道秦真君要教授大家养剑心德了!谁又不想养出剑识甚至剑灵来呢?
至于剑魂……也就是想想。
秦燕支“对于养剑,想来诸位都不陌生。但世上之剑正如世上之人,绝无重复,纵然相似亦是独一无二。因此养剑之法也是亿亿万,沒有人可以指点你们绝对正确的路,唯用心尔。”
众人一愣,不是要教养剑啊……
秦燕支“如果把识剑视为根,那么养剑则为干,各种剑道功法便是绿叶繁花。”
有人面露喜色,以为秦燕支要传授剑道功法,却听他道“那么剑道万法的基础——斩、劈、刺、抹、撩、点、搅七式,则是枝。叶易落,枝难枯,這七式看似平常,却是剑道本源,囊括了天地法则。”
有学生以为秦燕支准备逼他们练习剑七式,于是急道“山长所言有理,只不知要我們要练习多久的剑七式,才能学习剑道功法?”
秦燕支“我修剑之初,专于剑七式,直到领悟了道一剑,才开始涉足剑道功法。”
听得此言,景岳颇为震动,他知道秦燕支天赋很高,但也是筑基期才领悟了道一剑,也就是說,筑基之前近二十年,他竟然只会這剑七式?
而旁人更是哗然——秦真君如此天资都要练那么久,他们岂非要花更久的時間?心好塞,他们来书院不就是想学点儿沒见過的嗎?难道時間都要浪费在剑七式上?這完全可以私下练习啊!
不少人想问两者能否兼顾,可想到第一堂课,秦真君曾明确表示不许有异议,因此只能憋着,一個個像表情复杂。
秦燕支视而不见,又道“我知有人一心想学剑道功法,我也不耽误你们,今日就在此言明,愿随我学习功法,我将尽我所知教授;愿安心练习剑七式,那便沒有任何捷径,唯有反复熟悉,我也教无可教。好了,想学功法的上前一步。”
几乎大半人毫不犹豫地往前一站,另有一些则人迟疑道“若是练习剑七式,何时才算大成呢?”
若是要耗费十年或是更久,谁又愿意耽搁?
秦燕支“时候到了你们自然会知道。”
如此玄妙一句话,并不是大家想听的答案,谁心裡都沒底,于是,又有一批人往前跨了一步。
秦燕支沒什么表情,只是扫了眼剩下的寥寥几名学生,道“你们想好了?”
学生们对视一眼,又有人问道“秦真君,若、若是我們中途想要专修功法,可以嗎?”
秦燕支“我可以接受你们有不同的追求,但不接受半途而废。”
那名学生想了想,咬咬牙,也站到了前头,他身后几人犹豫片刻,還是和他做了同样選擇。
最后,就只有景岳站在原地。
秦燕支的神情终于有了点变化,他长眉一挑,“你确定?”
景岳“确定啊。”
他本来就想学修剑的思路,又不缺功法,秦燕支给他指了道,他又怎会舍本逐末?
秦燕支“即便我教无可教?”
景岳笑道“沒有枝哪儿来的叶?”
他這话有些得罪人,不少修者面上都有些不服气,但也只敢腹诽他装逼,别提秦真人在此,就算只看景岳的身份,他们也不敢不敬。
秦燕支沉默地看了景岳好半晌,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会盯着你。”
景岳“……”
突然感觉冷。
总之,那天以后,景岳就和其他人走上了不同的路,一心修习剑七式。
别人在道场上学习各种功法时,他就可怜兮兮地缩在一角东斩西砍,只要稍有停顿,或是哪一剑有疏漏,就能感觉一道冰冻的视线扫向他,让他芒刺在背。
而练习之外,他還得养剑。
他也不知该怎么养,但秦燕支說了,唯用心尔,那他就像对待枯盛那样,不论做什么都带着小沧澜剑呗。
孟善见他這样,同情道“我沒去修剑果然是对的,你這刚送走一把剑,又来一把,简直沒個头。得,我還是去研究我的符吧。”
他目光炯炯“针对木天雀的定兽符我已有了头绪,這次一定比别人更早炼制出来!”
景岳为他竖起大拇指,“加油啊,我就要开铺子了,你炼好符,也能放我铺子上代代售啊。”
孟善“你准备好了?”
景岳“差不多吧。”
他年考一结束,就托汪小狸和寒云宗在乐城的管事帮他相铺子了。定兽符虽然卖得挺火,可九天书院就那么多学生,又不是人人都想要灵兽,资源有限啊。而且,开了铺子也方便兽堡的人直接联系他。
孟善“在哪儿啊?何时开张?”
景岳說了個地方,孟善一拍大腿,“呀!那不是紫霞派那群人原本打算租的铺子嗎?”
景岳眨眨眼“什么意思?”
孟善“他们当时得了轻身符的符方,就打算去乐城租一间铺子来卖。哪知道第二天你就将符方公开了,轻身符大减价,他们血亏,也沒心思更沒钱租铺子了。”
景岳听得暗笑不止,心道紫霞派若打听到他铺子的选址,估计会气得爆炸。
十日后,乐城白马大街上,一间专售符箓的店铺开门迎客了。
這件店铺开张时既沒有锣鼓喧天,也沒有鞭炮齐鸣,悄声无息得好像做贼,连临近的店家都好半天才发现又多了家竞争对手。
大街上的来来往往,却少有人走进這家店,即便进去了也都很快就出来,嘴裡還嘟嘟囔囔,看起来很是不满。
“师妹,前头有家卖符箓的铺子,要不要去瞧瞧?”一個青年询问身旁的女子,后者垫脚一看,“好呀,去问问吧。”
两人是中洲某個小门派的弟子,女子叫田蕊儿,天资不错,不過十八已是练气六重修为。她今日之所以和周师兄来到乐城,是听說乐城有人能炼制针对木天雀的定兽符,但只有寒云宗的铺子能联系到制符人。
她不知寒云宗铺子的具体位置,因此特意到了最热闹的白马大街上打探。
等他们走到门口才发现,這间铺子非常冷清,店内除了掌柜和伙计,一個客人都沒有。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铺子裡的伙计发现了他们,立刻热情地迎出来,“两位仙长,可是要买符?咱们這间店今日开张,只售原价八成哦。”
田蕊儿更觉得奇怪,正常来說,不管店铺生意好不好,开张那日总是热热闹闹的吧?這家店却门可罗雀,莫不是有什么诡异之处?但她见掌柜和伙计都是凡人,也就卸下了防备,抬脚进店。
一入内,就发现這间店铺布置得十分雅致,种种家具摆件做工精美,柜顶、墙角還有窗沿上都放置松桧盆景,墙上挂有兰草,也缀了几株花藤。入门两侧各有一座小木架,架上设盆池,池中碗莲一朵,金鱼几尾。
但田蕊儿扫了眼柜台,却只是稀稀拉拉地叠着几摞符,她有些吃惊道“你们卖的就只有這些?”
掌柜毫不扭捏道,“咱们东家懂的符不多,大都是些常用符。”
田蕊儿“……”
她心道可算是知道這家店为何沒人了……
掌柜“但其中有两种符很特别,一是轻身符,可以离地十尺,一步十丈;另一种则是针对几种灵兽特别炼制的定兽符。”
田蕊儿听见轻身符时還不以为意,只当這掌柜在胡說,可随即她眼睛一瞪,“你们這儿有用于木天雀的定兽符?!”
掌柜微笑“当然。”
“哼!吹什么牛?”周姓师兄冷笑道“谁不知那些特殊的定兽符是寒云宗一名弟子炼制的,也只有寒云宗的铺子才能联系上他,就你们這家店?呵呵,别是看近日来乐城买符的人不少,打起了坑蒙拐骗的主意吧?”
掌柜依然不失礼貌地微笑“您的消息可真灵通,沒错,我們东家就是寒云宗的人!這些符在外头可都炒到几百上千灵石了,咱们店裡只要两百,今天還有折扣,一百六十灵石你就能拿走。”
他這么一說,田蕊儿和周师兄更不信了。
恰在此时,一只铁甲灵蛛从周师兄的怀中爬了出来,对着其中某摞符箓探头探脑。
田蕊儿一惊,這只铁甲灵蛛是周师兄耗费心力才弄来的,平日裡总是懒洋洋,对谁都爱搭不理,怎么今日竟主动钻了出来?
掌柜“您瞧,這铁甲灵蛛也知咱们的符箓是好东西。”
田蕊儿下意识看了眼师兄,后者表情古怪,低声道“小乖确实很兴奋。”
小乖乃是周师兄为铁甲灵蛛取的名字,田蕊儿突然想到她听来的传言——那种特殊的定兽符,一旦炼制成功,尚不用催动就能挑动木天雀的情绪,吸引它们靠近,可不就是现在這般状况嗎?
她心中一动,问道“你们东家真是寒云宗的人?”
掌柜“我哪裡敢骗仙长?再說,咱们铺子還在這儿呢。”
田蕊儿“那人叫什么?”
掌柜摇头“我也不知,咱们都是中间人請来看店的。”
田蕊儿沉思了片刻,决定赌一把,她掏出了乾坤袋中的灵石。
周师兄忙制止,田蕊儿却道“反正就是一百六十灵石,便宜得紧,若是真的咱们岂不是大赚?若是假嘛……”
她斜睨了掌柜一眼,“哼”了声。
掌柜淡定微笑。
等田蕊儿和周师兄买了符箓离开,這间店再度恢复冷清。
店铺对门的茶坊二楼,特意請假外出的汪小狸对景岳道“景师弟,店裡的客人也太少了,你真不打算广而告之?”
景岳饮了口茶,“這生意只要能做一单,就有第二单,何必另外费心思?多了我還真接不下,且看吧。”
他并沒有說错,店铺头两天真沒啥人,顶多也抱着跟田蕊儿一样的想法,打算花点钱赌一把。但到了第五天,伙计刚刚开了店门,就见一群人等在门口,见了他急道“還有定兽符嗎?!”
伙计揉揉眼睛,看清這些人不少都带着灵兽,其中有個姑娘正是店裡的第一位客人,她肩上一只木天雀与她亲密相依,看来是结契成功了。
伙计忙道恭喜,這些人却理都不理他直接挤入店中,围在柜台前兴奋不已。
“哇,這還有白纹灵鹿的定兽符。”
“天焦猴的也有!听說這灵兽很难认主,伙计呢?這种符我們全要了!”
“你凭什么全要?脸真大!”
“你又不是老板,我要不要与你何干!”
眼见就要吵起来,门口又闯入一拨人,他们更是财大气粗,进来便道“店裡的所有符箓我大鱼派都包了!”
伙计咋舌,店裡的符算起来可是得好几万灵石呢!他也是临时被聘来的,不清楚东家底细,开始见普通符箓卖那么贵,還以为东家疯了,但這些人嚷嚷着要送钱是怎么回事?
他還处于懵逼中,客人们又吵了起来。
“大鱼我還小虾呢,先来后到懂不懂啊?”
“有钱了不起啊?”
“有钱是了不起啊,你穷你有理咯。”
“你——”
伙计见势不好,忙想打圆场,心裡着急掌柜怎么還不来?可不等他說一句话,铺子裡又是一批人蜂拥而至,直接点了好多种定兽符的名字。
那一刻,伙计觉得自己有点晕,头好痛,他想請假……
店裡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哪怕新来的客人還沒搞清楚铺子裡到底卖了些什么,也开始争抢起来,于是你选你的,我选我的,期间吵闹不休。
伙计原也不敢得罪客人,但此时心火一冒,脑子裡一片空白,大吼道“都给我闭嘴排队!”他指着田蕊儿,“你们,先来的,先选!”
田蕊儿得意地“哼”了声,财大气粗的客人当然不满,刚說了一個字就见伙计不知从哪儿摸出根鸡毛掸子,扫了扫不见灰尘的柜台,不耐烦道“還要不要了?要就闭嘴!”
霸气得一逼。
财大气粗被噎住,转而想到他的目的,只得委屈地哼哼两声,乖乖排队。
這天恰好是休沐日,于是当景岳率小伙伴来视察生意时,就看见店门外已排起了长队。
汪小狸佩服道“還是景师弟有理。”
一同而来的顾侠与郑白也是一脸崇敬,景岳大言不惭,“這只是小意思。”
他怀中的蓝凤鸡嘴仰起老高,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几人上了店铺对面的茶楼,一样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蓝凤就扒在窗沿上直溜溜瞪着对面,兴奋得屁股上几挫毛都在抖。
顾侠“符箓的生意确实好做,不過人這么多,阿景你還要修炼,忙得過来嗎?”
景岳“沒事儿,铺子上的符卖掉了,之后便只接受预定,凡是想要定兽符都得提前半年预定。”
郑白“半年?会不会太长了?”
景岳眼皮一撩,“爱买不买。”
郑白“……”
对内情所知较多的汪小狸却忧心道“景师弟,你這定兽符炼制思路与旁人不同,但炼制手法不算特别。如今开了店,那些擅于符道的修者仔细琢磨,估计很快就能捕捉到蛛丝马迹,到时候他们若是破解模仿,或者炼制出新的符箓……”
景岳“你說的沒错,所以定兽符并非我主要想要售卖的符,我要卖的,是另一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