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乱局
因为远距离传讯手段的存在,此方世界的邸报实时性相当之强。
地方各個郡县会在晚上戍时之前将一天之内发生的大事汇总给帝京,由翰林院下属朝闻司连夜精选其中重要部分进行编纂。
又于第二天卯时之前,由朝闻司将编纂好的邸报內容传回各地诸郡县,地方府衙每天辰时按点在衙门口张贴而出,并印刷成册交由城中各处书坊进行售卖。
算是一种另类的早间新闻报,也是這天下绝大部分人了解家国大事的唯一途径。
一份邸报的厚度,大约比前世的纸质报纸要厚上一些,但排版类似。
大标题,小标题,然后是文字叙述,甚至部分還有配图。
一路细细看下,许元的表情变得愈发的古怪。
除了北方一些州府遭遇每年一度的冬日寒潮天灾下死了一些人外,這大炎皇朝其余地方总结四個字,歌舞升平。
和他熟知的沧源背景不能說完全不符,只能說毫不相干。
沉默良久,许元拉开马车的帘帐,朝着外面的繁荣市井看了一眼。
市井小民纷纷扰扰,小贩穿行人流叫卖吆喝,公子佳人言笑宴宴步行其间,黄昏之下已然有些许照明的明纹灯亮起。
亲眼所见,确实繁华。
收回目光,继续浏览。
而很快,
许元便找到自己想找的信息。
此时大炎皇朝的北方在打仗。
不過只是在這份抵报的最后部分,留有了些许篇幅。
“九公主领军北上,于寒北城下大破蛮兵,斩敌万余。”
很轻松的一句描绘便匆匆带過。
许元放下抵报,眼神有些疑惑。
他不记得沧源中有這么一场战争,不過看這寥寥几字的描述,這战争的规模应该很大。
因为他对那寒北城有着依稀的印象。
原身儿时跟着许长歌去過一次。
那是大炎北境的一处军事巨城,城高百丈,望不到尽头的磅礴的城墙寒气四溢。
一眼向下望去,是白茫茫的雪雾,宛若绝境长城。
其周边還有着众多卫星军镇,与寒北主城遥相呼应,互成犄角。
许元依稀记得,许长歌那时对尚且年幼的他說過:
“寒北城是北方诸省的门户,一旦被破,后方平原之上将无险可守,蛮族便可如蝗虫般散开,危害不可计量。
“這裡,绝不可失。”
而就是這么一座重镇,居然十余年后已经被那蛮族兵临城下。
“.”
许元抬手揉了揉眉心,收敛思绪,不再多想,而是直接出声道:
“周先生,這北方的战事.你可知晓?”
“嗯?”
驾车的周琛听到许元突然的话语,轻疑一声,略微思索,便摇头道:
“不是很清楚,周某从来沒去過北境,嗯公子可是从抵报上看到了我大炎与那些蛮子的战事?”
许元微微颔首:
“嗯,以往从未了解,如今见到有些在意,所以问你。”
“公子忧国忧民。”
周琛朝着后方抱了抱拳,然后笑着道:“具体情况周某确实不知,不過若公子你真的在意,回府過后倒是可以让管家准备一份相国府内部参阅,咱们相府内部的抵报比這东西上面的要详细多了。”
“内部参阅?”许元挑了挑眉。
周琛毫不在意的說道:
“官面的邸报都是经由朝闻司精选過,很多东西不全。”
“.”
许元闻言会意,不再多言。
而驾车的周琛似是因为這個话题想起了什么,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拿起酒葫芦豪饮一口,絮絮叨叨的說道:
“朝闻司那群家伙一直报喜不报忧,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自己心裡沒点数么?”
闻言,许元眉头立刻皱起。
乱成什么样了?
這靖江城内如此繁华,外面竟然很乱?
不過若真是這样,倒是能与剧情对上。
沉吟片刻,许元便出言问道:
“周先生,伱所言的“乱”是什么意思?”
“.”
周琛有些讶异的回眸看了一眼车厢上的小窗。
如今天下妖兽匪患横行,不是常识么
为何三公子会不知?
不過略微思索,周琛便也反应過来,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這三公子不是呆在帝京,就是呆在着偌大的靖江府,几乎从未出過城,在蜜罐中长大,不知外面的情况也属正常。
周琛略微斟酌用词,低声道:
“三公子,您一直呆在府城内有所不知,近些年来,各地的天灾人祸一直沒断過。”
說着,周琛叹了口气,语气略显复杂:
“我先前奉命从帝京赶来這靖江城,一路上遇到不知多少次妖兽袭人,从空中路過很多村子都只能看到一堆残垣断壁和一些枯骨。”
许元心裡一沉:
“妖兽袭人?”
周琛解释:“不是指那些被驯化的妖兽伤人,而是留存于山野之间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监天司的人呢?妖兽袭扰百姓,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么?”
“.”
這话,周琛沒有接。
停顿半晌,
见周琛不言,许元便主动开口:
“周先生有什么话,直說即可,不必顾及。”
周琛见状也不再沉默,笑了笑:
“因为朝廷沒钱。”
他的笑声带着几缕若有若无的讽意。
因为沒钱,所以监天司沒人,所以管不過来。
至于为何沒钱?
呵呵。
马车内安静数息,许久声音才再次传出:
“周先生,能为我讲讲其中原由么?官吏贪腐?”
周琛听到這话,也沒再有什么顾及,只是轻声說道:
“這只是其中之一。”
“其余是什么?”许元问。
周琛沒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三公子可知這靖江城内有多少宗门的产业?”
许元眼眸一凝,微微摇头;
“不知。”
周琛一边饮酒,一边絮絮叨叨:
“醉仙楼、潇湘阁、城东的妖兽纺市、城外的万顷良田诸此种种皆是宗门的产业。
“呵呵,要养活那帮子不事生产的宗门子弟需要的银子,比每年边军所需军费還要多上几倍。”
周琛语气悠悠,但声音低沉:
“但這些宗门不用纳税,他们讲究的是朝贡,至于每年贡多少,呵呵他们自己說了算。”
许元头皮隐隐发麻,大概了然。
因为例子就摆在眼前。
醉仙楼是那位秦先生的产业。
而当初那届天元大会之上,许长歌会对這秦先生下死手,就說明這他也是地方宗门的人。
至少明面上是。
醉仙楼作为一处销金窟,一夜的盈利便不知繁几。
而這還仅仅只是宗门万千产业中的一隅之地,但這些银子朝廷一分都收不到。
前世古代的那些士绅都沒這么离谱。
不管实际落实如何,至少官面上這群人的赋税只是减免优待。
而到了這边,這些宗门直接就不纳了。
见许元许久不言,
周琛朝着天上拱了拱手:
“三公子,相国大人屡次上奏太子,想整治此方問題,然皆是被太子以祖制不可轻改给驳回。
“我猜,那秦先生对您下手,多半便是因为此事。”
晚了点,一会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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