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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雅陪了苏韶两日,在苏韶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后提出离开,临别前,少年也跟了出来,即使穿着厚重的冬衣,他看起来依然单薄瘦弱,苍白的脸色迟迟沒有恢复。
苏韶不舍地望着他。
杜雅好像能看到苏韶的心裡话,他轻声道,“不必担心我,莫初对我很好。他是有很多缺点,有时候更像個缺乏管教的孩子,但是我不能因为這個,无视他的真心。”
苏韶犹豫着拿過他的手来,杜雅沒有动,任由他做出“逾越”举动。苏韶看他沒有不悦,才放下心来,在他掌心写了几個字:你喜歡他嗎?
杜雅笑道,“我可不是为了一点小恩小惠就把自己卖掉的人。這么多年了,你還不了解我?我愿意跟他走,心裡自然是有他的。凌莫初现在還不够好,将来未必是。看你家公子怎么调丨教他,以后一定要他来真心实意地向你道歉。”
苏韶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還是個孩子呢。”杜雅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你只要知道,我過得很好就是了。凌莫初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不用怕他。”
苏韶点头。
该說的都說完了,杜雅道:“素衣保重,我走了。”
苏韶目送他坐上王府派来的马车,遥遥离去。
杜雅离开,李谡和杨贽都很高兴。有杜雅在這裡,苏韶满心都是他,眼裡哪還有别人?
李谡迈开步子,来到苏韶跟前,他已经想好了,现在還不能把苏韶带回家,但是可以将他住的院子修葺一下,這段日子先让他住在杨贽這边,反正杨贽是他的兄弟,麻烦起他来,李谡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正要开口,却看到苏韶后退几步,脸上失去了几分血色,李谡抬起手来虚扶了一下,抑制住身体的本能沒有向前,只是关切道,“沒事吧?”
苏韶摇了摇头。
“我不碰你,别紧张。”李谡退开些,“素衣,這些日子你暂且住在杨贽府上吧,那边的院子冬天還是太冷了些,等修整好再搬回去,好嗎?”
苏韶将目光投向杨贽。
杨贽道:“李兄先前同我讲過此事,你若是想住,住多久都沒問題。”
苏韶点了点头,反正都是寄人篱下,对他来說,在哪裡都沒有区别。
几個下人帮着把苏韶的东西搬過来,這几日养伤都是在杨府的客房裡,也省下了再选地方。弄完之后,李谡一步三回头地回家去了。他在外面呆了太久,家裡老父亲又是古板的性子,回去肯定是要受罚的。只是還沒来得及跟苏韶单独相处一会儿,实在可惜。
這场风波终于平静下来,大难之后的清闲对苏韶来說却不是什么好事。
少年安静极了,他本就失去了声音,又不是好动的性子,每次一发呆就是一整天,很少有事情能让他提起兴致。杨贽怕他胡思乱想,又不想面对少年的抗拒,只好找了青儿每日询问。
沒過几日,青儿倒是先被他弄烦了。
“杨大人若是真的关心公子,为何不亲自去找公子,总是找我算什么意思?”青儿忍不住,当着他的面說道。
杨贽苦笑,“他不怕我?”
青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青儿不懂公子心裡怎么想到,但却知道,公子对杨大人绝对不是畏惧。杨大人尽到了自己的本分,于情于理公子与青儿都不该多說什么,此次公子受伤,青儿虽有愤懑,也知道不该赖在大人身上。罪魁祸首又有杜雅公子护着,都不能怨,要怨就怨自己命不好。”
這些天青儿一直憋着,他不敢在苏韶跟前讲,正好杨贽问了,也就顺势把心裡的气撒出来。
“你们受委屈了。”杨贽說。
苏韶不在意,杨贽可全都记在心裡,過完年有了职位,想要做什么都不会像现在這样处处制肘。
杨贽又问,“在此之前……你家公子可曾說過我?”
“說了。”青儿道,“公子佩服大人的才情,知道大人对我們不喜,不想自讨苦吃,一直沒敢麻烦大人。青儿也觉得奇怪,为何大人這几日就像变了個人一般,难不成真的是看公子可怜?”
“你与素衣认识了多久?”
“七年。”青儿答道,“杨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杨贽表情复杂,青儿从来沒有见到過他像现在這样。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听到一個大秘密,而且這個秘密還和苏韶有关。
“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我不了解素衣,或许有些话,你来讲更好。”
“大人請讲。”
杨贽道,“素衣是我的亲生兄弟。”
“怎么可能?”青儿觉得不可置信,“素衣从小跟着公子,一直生活在万秀楼中,哪裡高攀得上杨大人!杨大人也請可怜可怜我家公子,他已经這样了,经不起折腾,請您不要开玩笑。”
从来沒有天上掉馅饼的事,青儿第一反应是警惕,而不是欣喜。
有些龌龊,他虽然沒有遇到,也听别人說起過,上流人之间的玩闹能把他们這些小人物的性命赔进去!
“我沒有开玩笑。”杨贽神色坚定掩盖住了深处的痛惜,“考取功名前,我不過也是個穷书生。小时候家中贫穷,母亲实在沒有办法,便将弟弟卖掉了。我当时年纪太小,不知人事,便追着母亲一直问……到了后来,母亲去世才告诉我,弟弟被卖到了将军府。可那时将军府已经沒了,要我到哪裡去找人?沒想到兜兜转转這么多年,竟能打听到消息。杜雅走之前,我跟他確認過,素衣就是我的兄弟!”
哪家父母会想把孩子卖掉呢?青儿遇到杜雅前,也是差不多的遭遇。他们這些人,离了家便与家中再无关联,只需要想着眼前要過的日子,如果沒有意外,就算见到了亲人也不认不出来。
“我要告诉公子!”青儿分辨不出真假,這件事跟苏韶有关,直接告诉苏韶总不会有错。
“现在不行!”杨贽拦住了他,“素衣身体才刚刚好,不能再受到刺激!”
“我看杨大人是心虚!若杨大人所言属实,何必遮遮掩掩不肯让公子知道?”他们也会想家,能和家人团聚,简直就像天边的云彩一样遥不可及,青儿不明白,杨贽找到了苏韶,为什么不直接讲出来?
“我……”杨贽正想解释,眼角看到红色的柱子后面一抹白色悄悄动了下,“素衣?”
苏韶站定后,下了决心,走到二人面前。
“你听到了多少?”杨贽紧张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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