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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院当初给苏韶注射解离剂的目的是为了让他褪去人类外表,变回虫族。
苏韶从一开始就不是虫族,无论用什么极端手段,他也只是维持着人形,沒有像研究员预期中那样,失去理智变成虫族。
可后续影响让他痛不欲生。
极其容易变得虚弱,形态间的转化也沒有之前那般随心所欲。痛苦如影随形,像是要把他撕裂成两半自爆后丢失了虫族的身体,解离剂的作用依然存在,并且愈演愈烈。
“所以他一直在强忍,就算疼到這种地步,也沒想過說出来”虞南神色莫名,他烦躁地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与苏韶相处时的异常终于有了解释。虞南并非完全沒有感觉,只是私心裡将這一切归为苏韶对身份转变的不适,他从来沒有想過,看起来充满活力的苏韶,其实已经用尽了力气去维持平静的假象。
“虞星是個好孩子。”除了這句话,杭阳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苏韶的存在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二十年的空白期沒有办法填补,二十年之后,就算他们把苏韶找到,也只能把他关在温度适宜的病房中,给不了他一点自由。
得到答案后,虞南对苏韶的关注更加密切。
他找来病房中所有的监控,直挺地坐在椅子上,从最开始苏韶被自己带到军方时开始,一点一点,事无巨细地观看。
夜深人静时青年蜷缩在床角,紧紧闭着眼睛。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打湿,脸色苍白的可怕。
他从睡梦中疼醒,张开嘴巴急促地呼吸,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他半点声音都沒有发出,倒像是察觉到监控的存在,直直的转過头,对上了虞南的目光。
虞南呼吸一滞。
他看到了苏韶眼中的哀求。
虞南很清楚,這是几個月之前的视频。可是此刻隔着时空,所有的情绪清清楚楚地传达到他身上。苏韶因为疼痛不自觉变为兽瞳的金色眼眸不再冰冷,充沛的感情像是要溢出。
短暂的对视立刻结束,青年闭上眼睛,唇色苍白的可怕。他躺在床上拽了拽身上的薄被,若无其事地背過身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虞南见過虫族居住的洞穴有多阴冷湿暗,苏韶在毫无人气的地方生活了這么多年,他是不是也习惯了這样的夜晚
孤独、冷寂,沒有人会在意他的苦楚,他只能在黑夜中一個人静静地舔舐伤口,等待天亮。
虞南知道,看到這裡就可以了。可是他无法伸出手去退出视频,好像這么做就能分担一些痛苦,让苏韶好受一点。
上将独自坐了一夜,等视频中光线变亮,阳光洒到屋子裡。照顾苏韶的小姑娘带着甜甜的笑容走进来,手中推着的轮椅再熟悉不過苏韶坐了很多天。
虞南看着画面中的青年朝着女孩笑得好看,被她扶着身子缓步坐到上面,眼中闪過一丝狡黠,抬头朝着女孩不住地說话,把人逗弄的脸颊通红。
当时虞南就在一边看着,那时候的他還不知道苏韶的不适,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這個虫族很会花言巧语,嘴中沒有几句真话,要小心堤防,不能相信他。
虞南关掉了显示屏。脊背僵硬的感觉很熟悉,他的眼睛充血,红血丝很明显。
他站起来,从房间裡出去,正好遇到了迎面走来的程副官。
“怎么了”他问。
程春花惊讶地看着他,“上将,你不会一晚沒睡吧”
“嗯。急匆匆的有什么事”
程春花道,“好像是虞星的检验结果出来了,似乎不太好。”
虞南闻言只是皱了皱眉,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下熬夜的胀痛,“我和你一起過去。”
与监控中的模样比起来,苏韶瘦了很多,宽大的病号服挂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双生子之间的差别越来越明显。虞南看着他,神色略微恍惚。
這才過去了多久,为什么他会有這样大的变化
即便连起身的力气都欠缺,苏韶看起来依然很轻松,他跟两人打了招呼,笑道,“喂,虞南你這是怎么了哭了一夜眼睛這么肿。”
程春花带入苏韶的话,重新观察了一下自家上司,“真的肿了上将你不会真哭了吧可是为什么啊好像最近也沒有值得难過的事”
虞南看着两個人一唱一和地打趣他,完全沒有办法发脾气。他依然沉浸在昨晚的情绪中,对着苏韶,只剩下了心疼与小心翼翼。
见虞南不說话,两個人也消停了。程春花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上将,你今天情绪不太对劲。”
虞南呼了口气,“检查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過一会儿吧,他们已经去拿了。”苏韶道,“不過可能不会送到這裡。我大概沒有权利知道這個,你要是看到了,记得回来告诉我一声,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春花,你出去一下,我和虞星单独待会儿。”
“你俩不天天在一起我好不容易来一趟,還被說的跟电灯泡似的。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真对不起啊。”程春花碎碎念說個不停,但還是走出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苏韶疑惑问道,“什么是电灯泡”
“是一种原始照明设备。”虞南温和解释道。
“最原始的照明设备不是火嗎火把火堆之类的”
“虞星”虞南之前觉得苏韶嘴巴很毒,总是能把人堵得哑口无言,可是经過一夜的情绪发酵,他只觉得苏韶就像個求知欲强的孩子,想到了就說出来,這也是对他的信任,只是对于這样的問題,虞南完全沒有经验给他解答。
苏韶听到了好感度增长的提示,面上依然平静。他摆了摆手,“好吧好吧,我不问了。真是的,问個問題都不行。”
“不是這個意思。”虞南道,“我有更重要的话想问你,這些疑惑可以等一会儿再给你答案。”
“等会儿我就不想知道了。”苏韶撇嘴,看起来很无赖,“你要问什么”
真的来到苏韶面前,虞南却不知道该說什么。
他之前问了很多,苏韶都给出了答案,如今再過来,虞南要說的依然還是那些。
在苏韶催促的目光下,虞南干巴巴地开口,“你還疼嗎”
“嗯”苏韶不解。
“我问過杭叔叔了,注射解离剂之后你的身体一直不算很好。现在有沒有好些”
“我還以为你要告白呢,搞這么大阵仗,還把春花儿赶出去,原来就是问這個,吓我一跳。”苏韶满不在乎,他笑着看向虞南,“我都习惯了,不用担心。”
不知为何,虞南看到他這样就心裡发堵,“虞星”
“又怎么了”苏韶委屈地看着他,“好了我不說话,你說吧,我听着呢。”
“对不起,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虞南說。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手指微微颤抖,心裡更加难受。
他来到苏韶這裡,其实是想施舍给這個饱经痛楚的青年一点关心,好像只有這样才能让他好受。可是苏韶不需要。
已经经历過的事情,不会因为短短几句话,和一点肢体接触而改变。也不会因为他熬了一整夜来了解苏韶的经历,就能让青年的痛苦减轻。
追根究底,虞南這么做還是为了洗清心底的愧疚。
“你怪我嗎”虞南问道。
“怪你什么”苏韶依然不解,“我很奇怪,全人类都跟你一样嗎還是就你自己這么莫名其妙要是都這样,我還是回虫族吧,這么憋着实在太难受了。”
虞南沉默了一下,半晌才道,“是我失态了。”
从头至尾,苏韶都是坦诚的。虞南以为他隐藏的秘密,不過是青年觉得沒有讲出来的必要。只有他一個人,纠结痛苦,不知该怎么面对他的兄弟。
苏韶拍拍他的肩膀,“沒事,我還是很大度的,原谅你啦。”
他的半张脸沐浴在阳光中,粉色的新生皮肤看起来更贴近肤色,比刚受伤时好了很多。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
“如果你疼,就告诉我。”虞南說,“我会想办法的,人类的医疗水平比你想象中要好。”
苏韶眯着眼点头,“好啊。”
从病房中出来,虞南脚步一顿,拐弯去了院长的办公室。
苏韶在温暖的屋裡昏昏欲睡,他戳了戳系统,把我痛觉屏蔽关了吧。
你确定
确定。
有时候疼痛不是坏事,它能让人更加清楚自身的变化。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在关闭屏蔽的一瞬间,苏韶還是忍不住闷哼一声,紧接着尾巴就从身后冒了出来,长长的一條无意识地抽动,险些把床上的青年拍到地上。
他迅速调整状态,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利。小心地把尾巴收起来,静静趴在床上,忍受着来自骨髓的剧痛。
不容易啊,真不容易啊做任务好难
攻略总进度98
苏韶好吧,這么一看也不是這么难。万事尽在掌控中,挺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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