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同榻而眠
“就是……”
华灯难以启齿。
真的很羞耻啊要一起睡觉這种话!
系统鼓励她:“宿主,加油,想想你的二十年寿元。”
华灯深吸口气,期期艾艾看向沈昼:“我說了,你不能打我。”
沈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道:“說。”
华灯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床铺:“你觉得,這個床大嗎?”
沈昼眉心微妙地动了下,又听她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你睡在上面,会喜歡嗎?”
沈昼明白了:“可以。”
华灯:“啊?”她還什么都沒說呢!
沈昼:“你想跟我换床睡?”
华灯下意识接道:“我想跟你一起睡。”
糟糕。
說出来了。
她不敢看沈昼的表情,俨然变成一只鸵鸟。
须臾,头顶响起他不辨情绪的嗓音:“你的脑子裡,成天就想這些沒意义的問題嗎?”
他這一說华灯不乐意了,仰起脸道:“你就不能考虑考虑?”
“不考虑。”沈昼抽出袖子,怕把她带倒沒怎么用力,居然沒抽出来。
“放手。”
“不放!”华灯两眼一闭就是无赖的模样,“你把我手剁了吧。”
沈昼冷冷地說:“你以为我做不到?”
阴沉的话语让华灯本能想要缩手,但下一秒,她又挺起胸脯发出哼的一声。
相处這段时日,她对沈昼多少有些了解。知道他真正杀人的时候从不会說多余的话,一旦說了,那就是不会动手的意思。
像是为了驗證自己的猜测,她爬起身子,直视他說:“我就不松。”
“……你胆子变大了。”沈昼居高临下睨着她,声音冷得要掉渣,“一炷香内我就能解除反杀咒,奉劝你别太把它当回事。”
“谢谢你,我差点忘了還有反杀咒。”华灯安然地舒了口气,一下子更放心了。
沈昼盯着她的表情看了会,沉着脸掐住她的手腕,只用两根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合拢。
毁掉這只手腕,对他来讲和折下路边一枝花沒什么区别。
他缓缓地加重力道。
华灯好像這才怕了点,尝试着向后抽了抽,但依然沒松开攥着他袖角的手指,沈昼也摁着她沒动。
两人僵持着对望,华灯眨了眨眼,露出個习惯性无辜的表情。
她的眸子近乎桃花眼,眼尾却并不锋利,反而显出少许圆润的弧度,睁大眼睛看人时,像浸過春雨的杏花,柔和而无害。
莫名地,沈昼乍然记起幼时收养的那只幼犬。
他从一处山脚下把它捡回家,给它包扎伤口,为它亲手喂饭。幼犬渐渐长成威风凛凛的模样,却還总是在吃饭的時間凑到桌前,头抵着桌腿,黑眼珠湿漉漉地看着他。
他向来抵挡不了這样的眼神,每次都不顾父母阻拦,将自己的饭分给它一半。
后来……沈昼有点记不清了。
大概是父亲死后,他随母亲背井离乡之时,把它送给了一户可靠的人家。
走的时候,它還是那样靠在树边,静静地看着他。然而他再也沒有回去過。
眉心传来一丝隐痛,這是他设下的禁制,每当他无意识回忆那些過往,都会被强行禁止。
锐痛愈发强烈,他心裡嘲笑自己,脸上却沒有表情,慢慢地把袖子抽出。
华灯松开手。
這应该就是不愿意了,她想。
将那一丝失落很好地压下,她乐观地安慰自己,其实二十年对修士而言根本不多。
但出乎意料的是,抽走袖子之后,沈昼并沒有离开。
他站在月光下,瞧着她,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为什么?”
华灯一下子反应過来他在說什么,神情更加无辜:“我想這样嘛。”
顿了顿,加重语气,努力让自己显得真诚:“就今天一晚上,明天我保证不骚扰你!”
沈昼敛眸,语气莫测:“這也是保镖的义务?”
华灯莫名理直气壮了些:“是道侣的义务!”
见沈昼沉默不语,她使出杀手锏:“我還可以给你涨工资!”
“哦?”沈昼說,“涨到多少?”
华灯心如刀割,试探问:“十万零一千?”
“可。”
“!”华灯懵了下,確認他并非玩笑,不禁以手扶额:“下次你别答应這么快,不然总觉得我亏了。”
头顶传来一道轻轻的笑声。
华灯震惊抬头,然而垂眼看她的那张脸還是冷漠如霜,眉头压着眼睛,仿佛随时都很不耐。
……是错觉吧。
好像认识到现在,一次都沒见他笑過。
這人多半是面瘫了。
华灯恢复了些力气,慢吞吞挪了挪,给沈昼腾出位置。
這人也不客气,一上来就占据大半空间,沒盖被子直接躺下。
华灯往内侧滚了圈,扑腾着踢好被子,背对沈昼手指扣墙。
“系统,我有点紧张。”她說。
虽然脑内交流一定不会被沈昼听到,她的音量還是不自觉放小。
“放心吧宿主,我会时刻监测你的状态,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你。”系统一本正经地道。
“不是這個,我……”华灯捂着脸,闷闷地說,“我觉得他存在感好强啊。”
从他靠過来,华灯闻到的就不再是房间裡香炉的味道,而全是他的气息。
“不应该吧,宿主。”系统开启最大功率扫描沈昼,“他的威压已经全部收敛,如果不是离這么近,你甚至发现不了他……啊!”
一阵短促的叫声后,系统惊恐道:“宿主,他是不是发现我了?”
“嗯???”
华灯同样惊恐地转過头。
只见素白的月光下,沈昼不知何时起身,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正静静望着她。
双眸晦暗幽深,就像要穿透她的灵魂,看破她的一切。
霎時間她汗毛倒竖,系统更是仿若宕机,大气不敢出一声。
华灯硬着头皮:“嗨?”
沈昼又盯了她一眼,盯得她浑身血液凝固,這才收回那诡异的打量,神色无波无澜。
他屈起修长的手指,在膝上轻轻敲了两下,不动了。
她体内有某种东西,沈昼确信。
是用来杀他的嗎?
无所谓,他靠着床头阖上眼眸。
能杀了他,也算种本事。
华灯還维持那個姿势不动,不明白他怎么沒了下文。
沈昼开口:“你睡不着?”
华灯老实說:“有点。”
心裡乱糟糟地想,他真的发现系统了嗎?不像啊。
等会再试探下。
可等着等着,她发现沈昼又不說话了。
华灯人都傻了,合着我睡不睡跟您压根沒关系?那您多余问一句干嘛呢?
她莫名其妙躺了回去,重新缩进被子裡,警惕地审视沈昼。
不知是夜色太晚還是沈昼太安静,就在這种紧张的氛围中,她……
成功睡着了。
身侧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沈昼蓦然睁开眼,悄无声息撑起身子。
月影西沉,房间越发失去光亮,沈昼的眉眼完全淹沒在黑暗裡,冲着华灯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触及华灯的咽喉,食指和拇指轻轻张开,锁住她的命脉。
她沉浸在睡梦裡沒有醒来。
如此脆弱,如此天真。
沈昼想不明白。
這样弱小的修士,为何能有一颗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心脏,敢在他身畔安然入眠?
他有点不爽,又有点微妙的其他心绪,手指力度不自觉加重,华灯蹙起眉毛轻哼了声。
要醒了嗎?
沈昼盯着她,想看她醒来后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华灯只是反手拍了下他的胳膊,迷迷糊糊安抚道:“咪咪,别闹。”
咪、咪。
沈昼表情变幻莫测,一声不响撤开手掌。
他真是疯了才跟這個睡鬼计较。
……
這一夜华灯睡得神清气爽。
不仅睡得好,還圆满完成系统给的支线任务,更重要的是修行突破瓶颈,她早上起来才打坐一刻钟就跃升到筑基后期。
沈昼的真气可比那些灵丹妙药管用多了,难怪天下人都想追杀他。
想到沈昼,她束起头发推门出去,果然见他正在院子裡练剑。
她站着欣赏了一会,這才走過去问:“你昨晚睡觉了嗎?”
沈昼背对她擦拭剑身:“未曾。”
很早以前,他便沒有了睡觉的习惯,更别提在他人面前陷入昏睡。
华灯点了点头,心裡有了推断。
看来系统的判定标准非常宽泛,考核更针对她這個女主本人,而不是书裡其他角色。
這样一来,任务倒是容易完成得多。
华灯心情不错,坐到树下喝茶,顺便调出脑海裡的系统影像。
系统昨晚被吓得不轻,华灯也不得不谨慎处置,令系统将晚上的情况都记录下来,以备她第二天翻看。
此时,系统影像以正对他们的第三视角,清晰呈现出昨晚的一切。
看到沈昼扼住她咽喉這一幕,华灯愤怒地扭头,剜了尚在练剑的沈昼一眼,心裡默默记账,迟早要扣他半個月工资。
然而下一幕,就是她搂着沈昼的胳膊翻身過去,還把头埋到他肩膀亲昵地蹭了下。
华灯:“…………”
对不起,她收回刚刚的话。
对于沈昼這样视他人若病毒的狠人,沒把她拍死真是手下留情。
他居然只是不轻不重甩了下她的手臂,力度甚至沒把她甩醒,然后揪着她后领,将她向后带了带。
准备撤回手的时候,不知为何,往她后颈上按了两下。
华灯屏住呼吸,只觉被他碰過的位置都滚烫起来。
然后她听到他說:“为什么這么弱?”
话裡的疑惑非常之诚恳,让华灯想起很小的时候,窗边落了只鸟儿,她伸手想要触碰却被管家制止。
管家說,這是一种濒危鸟类,随意触摸会导致应激。
当时她就发出了同样的困惑:“這是什么鸟?怎么這么弱?”
华灯被自己的联想气笑了。
她站起身,想要找沈昼理论理论,恰在這时头顶真的传来鸟叫,羽毛扑簌落下,紧跟着掉下一张請柬模样的纸张。
纸张落的是沈昼的方向,他看也沒看,更别提伸手去接,最后是华灯把它收了過来。
迎面就是龙飞凤舞三個大字——
“請战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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