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6章 癞痢头
好家伙,光是两吨的货车就开来了两辆,其余商务车、面包车,更是排成了排。
看到這阵势,别說我和史胖子了,就连窦大宝也是直翻白眼。
“你以为是‘钱’都能流通呢?纯粹瞎胡闹!”
窦大宝一边說,一边跳上一辆货车,拆开一個纸箱看了看,眉毛更是立了起来,“娘的,這东西连鬼都糊弄不了!”
见封万三一副无措的样子,我只好对他說:
“冥纸也是有讲究的,除去那些压根不讲良心的商贩整出来的‘假币’,单纯从厂裡出来的冥纸,沒经過丧葬铺這一环节,就等同是咱们活人使的钞票,少经過了一個流通的必须流程,都是不能用的。让這些货车去把货退了吧,其余的,我們再摘一摘。”
最后挑来拣去,虽然有一大半都不能用,但剩下的数目,在我看来,還是相当可观的。
封万三问我,剩下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他继续让人去弄。
我說够了,话锋一转,又对他說:
“那次我帮你,算是意外;這次帮岳珊,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为她的职业。她,和我是同行。”
封万三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小珊也是阴阳先生?”
我摇头,“我的另一個职业,是法医。”
封万三這才释然。
我对封万三說:“就阴倌這個职业而言,沒有白干的。”
封万三一拍巴掌,跟着掏出個支票本,“要多少,您尽管开口……得了,也别那什么了……”
他随手在一张支票上签了名,撕下来递给我:“数目你随便填!”
“支票你收回去。”我摆摆手,朝着堆积的冥钞一指,“這些,我要一半!”
“你要……死人钱?”
……
等指挥着人烧完纸钱回来,史胖子已经气得不行了。
趁别人不注意的当口,指着我鼻子骂道:
“我就說,小白脸全他妈不是好东西,你狗日的也太阴了!還以为谁占了算谁的,你特么居然把话跟人挑明了,竟然‘吃独食’!”
“我這不叫吃独食。”我正视他道:“我本来就是阴倌,這個行当不属七十二行,但也是拿来谋生的。我帮事主,事主给我报酬,天经地义。活人钱和死人钱,我开口,他们就得给。我拿也拿的堂堂正正!”
史胖子一怔,跟着挠头问我:“阴倌真的可以作为……作为被人认可的谋生职业嗎?”
我笑着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這個世界上,孤家寡人不止你一個。老实說,我能顺顺当当上完学,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都是靠做阴倌赚来的。”
我本来是有感而发,可沒想到,胖子听了后,想了一会儿,忽然向我问道:
“做阴倌该怎么才能接到生意?”
他的問題,让我回想起刚接触這個行业之初的一些事。
我刚要回答他,突然就见一辆面包车飞驰而来,一個急刹停在门口。
车门一开,跳下来四五個大汉,急匆匆将两個鼓鼓囊囊的麻袋抬进了院子裡。
我和史胖子眼皮都是猛一跳。
史胖子道:“麻袋在动,裡边装的该不会是……”
“赶紧去看看!”
比起王希真,封万三更加的霸气。
或者說,痞子出身的他,做事更缺乏底线。
两個麻袋被重重丢在院裡,袋口解开,一個双手反绑,嘴裡也勒着绳套的矮胖中年人率先挣扎着钻了出来。
随着封万三一使眼色,一個大汉過去替他把绳子解开。
中年人顾不得解开勒着嘴的绳套,扑到另一個麻袋旁,边慌手慌脚的把裡头的人向外拉,边“呜呜”的从嗓子眼裡直叫唤。
看到這人,我和孙屠子都吃了一惊。
“是癞痢头!”孙禄愕然看向我。
我只能是点点头。
這個被装在麻袋裡带来的,居然就是那年我和孙禄、张喜来這裡时,和我們起冲突的那個算命先生癞痢头。
被癞痢头从另一個麻袋裡拽出来的,是一個年纪十分大的老太婆。
這老太婆瘸着一條腿,而她的脸,更是有些骇人。
她的前额比普通人要凸出的厉害,相比之下,下半截脸比一般人小了将近三分之一,而且除了额头還算平滑,脸上其余部位全是横呲肉。
乍一看,人们多半会以为见到了怪物。
我却已经看出,這长相丑乖的老太婆是先天畸形。
而一旁的史胖子,在看到老太婆的样貌后,忽然說了一句话:
“還真是個正经的阴媒!”
封万三搬了一张椅子,就大马金刀的坐在岳珊的‘灵堂’门口。
他一言不发,冷眼看着癞痢头挣扎着将丑老太婆解开,等到两人嘴裡全都沒了束缚,才恶狠狠道:
“死老婆子,今儿当着‘真神’,你最好把你那点歪底子,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清楚。要不然……”
他沒有继续說下去,我却已经看到,癞痢头和那老太婆双双打了個冷颤。
让我沒想到的是,癞痢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抬手指向我:“我认得你!你认不认识我?!”
我一怔,下意识就想点头,不料癞痢头突地抬高了声音:
“前年和你们一起的那個短命鬼,是不是已经死了?!那时候你可以不信我的话,现在你们总该相信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同是外八行,你总该替我和我老娘說句话,让我們有個活命的机会吧?!”
我反应過来,盯着那丑老太婆看了一会儿,凑到窦大宝耳边问:
“這是不是就是你在城河镇见過的那個‘老女人’?”
窦大宝愣了一下,反应過来直拨楞脑袋,“不是不是,那老娘们儿可比她年轻,比她好看。這老婆婆,我压根沒见過。”
“居然不是她?”我看看一院子的杀气腾腾,想了想,走過去对封万三說:
“我想和他们娘俩单独谈谈。還有,别把事闹大,你真以为警察都是吃干饭的?”
封万三现在对我敬畏有加,可我還是能看出,他对我的后半句话不以为然。
我暗暗叹了口气,心說,一個人一個命,此话当真不假。
我阴差阳错救你一回,可照你這性格,下一回,怕是无力回天,在数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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