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外乡人 作者：壮乡小仨 “真是他娘的热死人了。” 岑佳华把手上的报纸狠命的扇了扇，却发现迎面而来的却還是滚滚的热浪。屁股下面的人造皮革座椅就如同是绕红的烙铁一般，仿佛是要把人给烤成外焦裡嫩的烧烤才肯罢休。 现在，岑佳华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为了省下几十块钱而沒有搭乘出租车的举动，不過想想自己现在算得上是百废待兴，到处是需要用钱的地方，他就忍了。 六月底，真是地处北回归线上的田州县一年中最为炎热的时节，车窗外，炽热的太阳拼命地向大地传递着无尽的热量。沒有空调的中巴车就如同是一個巨大的铁蒸笼，简直能把人给蒸熟。岑佳华全身上下已经是湿透了，仿佛是刚从水裡面捞出来一般。 岑佳华是在田州县城的车站门口登上了這辆开往家裡的公共小巴士，本来以为车子会很快开起来，有风的话就不会感觉太過炎热了。可是，因为车上人還沒有满的缘故，车主硬是在路上五步一停，三步一挪，把车子开得比蜗牛也快不了多少，就是想再多招揽一些乘客。 生活就像是墙间，既然无力去反抗，岑佳华只好是苦笑着无奈忍受了。 過了好久，中巴车上的乘客数量终于达到车主心中的理想人数，车子才在车内众人的埋怨声中提高速度，绝尘而去。 這时候，坐在车窗边的岑佳华才感受到气流带了的丝丝凉意，身上难受的感觉逐渐少了一些。慢慢地，车内的气温降了下来，车厢裡面的乘客开始从蔫头蔫脑的状态中摆脱過来，又恢复了精神，不断地和身边的熟人开口聊天。 這趟车是从田州县城开往田州最北部的义圩镇的私人小巴士，全程60多公裡，乘客大多是沿途村镇进城赶集买货的乡民。偶尔就是像岑佳华這样从外地来的人。 毕竟，田州县是一個边远落后的内陆山区，這裡也不是什么旅游胜地，一年到头也不会有什么外地人出现的。 现在已经是临近夏收的季节，车上的乡民们谈论的中心主要是今年的夏收。 田州县地处热带，气候炎热，降水丰富，历来是桂西地区重要的水稻产区。不過，由于最近几年以来，种子、农药和化肥等生产资料的价格不断上扬，但是水稻的价格却依旧增长缓慢，這样以来，种粮的收益却不见有所增长，在很大程度上挫伤了农民种植水稻的积极性。 现在农村裡面的年轻人大都已经跑到广东一带进厂打工了。虽然打工可能比在家裡辛苦，又不自在，但是一年下来总归能挣上几千大洋，总比在家裡死守着几亩田地要好多了。 至于经济作物的种植，由于农民在资金、技术、管理和销路上存在着诸多的缺陷，很难形成规模，更谈不上有多少的效益了。虽然国家现在免征了诸多的农业税，甚至還有返還的一些补贴，但是，相当部分的农民收入還是呈现缓慢增长的态势，相比之下，物价的上涨倒還快一些。 听着车上乡民们的议论，岑佳华的心裡還是感触良多，在中国，最辛苦的永远是农民。 岑佳华的目的地就在距离县城30多公裡的榕树村，听說以前是一條破烂坑洼的砂石路。甚至那些本地的司机都是视這條路为鬼途，很是不乐意往這個方向来。 不過现在好了，村村通的工程让這條路变成了一條宽敞的柏油路，和過去相比那真是天壤之别。 车子在柏油路上那叫一個风驰电掣，只是過了不到半個小时，中巴车就已经停在了榕树村的村口。 榕树村的村口有几棵巨大的榕树，每一棵都是五六個成年人才能合抱過来，榕树村也是因此而得名的。這些榕树构成了一片占地10多亩的榕树林，是榕树村全村老小休闲时候纳凉的最佳去处，也是进出榕树村的候车处。 岑佳华身上背着一個李宁双肩包，左手提着一個装书的纸箱，右手拉着一個行李箱，走到了榕树下的阴凉处。 岑佳华要去的地方是榕树村西边的莲花水库，而榕树林在村东头，两者之间大概间隔了5裡地，岑佳华带着這么多的行李，在這么炎热的天气要想自己回去回去实在够呛的。 放下行李，岑佳华一屁股坐在了村民们用来纳凉用的水泥墩，从口袋裡面摸出手机，想找找认识的人开摩托车来接自己一下。 可惜，岑佳华拨了几個电话，那些认识的人却都在田裡面忙活，沒有人有空。毕竟现在是夏收的季节，地裡的庄稼已经成熟，必须是抢收入库才是，要不然，几场大雨下来，一季的收成就全部泡汤了。 就在岑佳华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摩托车刹车的声音，接着，一個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佳华哥，你怎么坐在這裡啊？” 岑佳华连忙回头，才发现是榕树村村长的小儿子阿阳，正跨着他家的KTM125停在自己身边呢。 阿阳全名陈阳，是榕树村村长家的小儿子，岑佳华因为承包村裡面的莲花水库的缘故，经常和村长打交道，平时也时常出入村长家裡，和阿阳也算是认识了。 阿阳现在才17岁，正在田州一中上高二，成绩很不错，听說岑佳华以前是在省城读的大学，经常来找岑佳华耍，问一些關於大学的事情。就這样，两個人就熟络起来了，小伙子是一個很是热心的小伙子，平时都是佳华哥长佳华哥短的叫着。 真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啊，岑佳华一见到阿阳，心裡還真是高兴。 “呵呵，你放假回来啦？我刚从家裡過来，正愁着怎么把這些行李搬回去呢，你来了就刚好把我送到水库那裡。”岑佳华指了指身边的行李，脸上露出了笑容。 “嗯，沒有問題！”阿阳是干净利落的個性，二话不說就下了摩托车，架好车子。 “佳华哥，你這次算是开始要常驻在水库上面了嗎？”陈阳一边把行李箱往摩托车上绑，一边开口问道。 “嗯，现在我的行李都搬了過来，以后就要以水库为家了。”說這话的时候，岑佳华脸上浮现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陈阳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把行李箱和书箱都绑好了，他跨上车子，发动以后，岑佳华才抱着双肩包坐上摩托车的后座。 在农村，一般稍微大点的男孩子都会开摩托车，至于驾驶证什么的基本上都沒有，因为在乡下，沒有哪個交警会无聊地下来抓无证驾驶的，毕竟摩托车是很简单的玩意。 ———分割线———— 看着车子很快地消失在街口的拐角，在榕树下乘凉的老人们口中的话题又多了一個。 “這后生還真是胆子大啊，一個人就敢来我們榕树村承包莲花水库。” “听村长說，一年的承包费10万呢，他也不怕赔光？” “這有什么。人家是城裡人，家裡有的是钱！” “听說他還是在什么大学毕业的，兴许還是有点本事的。” “谁来承包莲花水库都是扯淡，你们不见以前那些外地的老板都灰溜溜地回去了嗎？這莲花水库不是什么人都能玩得转的。” ………… 關於岑佳华的话题一下子就引出了村裡人无数的感慨，农村嘛，就是這样的东家长西家短才是有味道。 這几年，由于国家加大了对于农村建设的投入力度，榕树村的村容村貌有了很大的改变，原本污水横流，粪便满地的村道已经被改造成了宽敞干净的水泥路。沿路上的民居也经過了一定的统一规划，算得上是比较整齐有序了。 阿阳的驾驶技术很不错，车子开得又快又平稳。不到10分钟，车子就沿着村道开上了半山腰，从一條机耕道拐进了水库的大坝上。 莲花水库就是在群山之间利用山势，围起了一道长长地堤坝，蓄水而成。水库是50年代大跃进时期的产物，当年数万民工在這裡奋战了一年多的時間，在沒有依靠任何机械的情况下，仅仅靠着肩扛手提，硬生生地在這荒山野岭之间筑起了一道长近200米，高30多米，宽将近十米的堤坝。站在這個雄伟的堤坝之上，岑佳华不由地感慨到，那個时代人民群众的力量真是伟大啊。 从榕树村往下，莲花水库的灌溉面积一直延伸到数十公裡以外，是整個田州县极为重要的水利工程，但是却因为交通不便，這裡一直是人迹罕至，很多人只是听說過她的名字，却从来沒有见過她的庐山真面目。 岑佳华住的地方就是在大坝上柳树林掩映中的几间瓦房裡面。這些瓦房是上一任水库的承包商修建的，因为他合同到期以后沒有继续承包水库，留下的這些家当自然也是岑佳华接收了。 车子一进入柳树林，凉爽的山风就迎面吹来，瞬间，岑佳华就感觉到身上凉快了许多。 這個院子很大，足足有60平米左右，左边是一個用钢管和石棉瓦搭起的简易棚子，右边是一些花花草草。一棵葡萄藤在铁丝和绳索的帮助下，爬满了大半個院子的上空，即使在如此炎热的下午，站在底下，岑佳华還是感觉到一丝凉意。看得出来，前任对于這個院子還是倾注了很多心血的。 刚把行李都放下来，陈阳一口水都沒有喝就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地走了，远远地飘来一句话：“我要给老爸去送水，回头再来找你耍！” 留下了岑佳华呆立在院子裡面苦笑不已。 PS：新人新書，還請各位读者多多支持，收藏、推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