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布泰公主惊道:“那怎么可以?除了這個孩子以外,還有谁能够继承這汗位!”
毕勒格不紧不慢的晃了晃手中的酒碗,道:“這也沒什么,這個孩子能否当此重任且不說,如今他是男是女都未可知,如何就论到可否让他继承汗位這事了……当初我刚来到巴彥,老可汗便对我很好,后来更是以巴彥部的前途相许,我想将来也必定会出现比我更好的人,到时候我自当退位让贤。”
布泰公主摇头轻笑,道:“巴彥到底是留不住你!”
毕勒格道:“公主不必担心,我会像老可汗那样,将巴彥部交到一個值得托付的人手裡。”
布泰公主嘴角撇向一边,道:“那么姑爷是個值得托付的人嗎?父亲将巴彥部托付给你或许沒错,可是将女儿托付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话毕,布泰公主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继续道:“阿月到底有什么好你竟如此钟爱她?她不過是個出身妓寨的女奴。”
毕勒格微笑,道:“要說她有什么好,她的优点也是很多的,但是为什么钟情于她,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布泰公主道:“那我呢?我有什么不好让你如此厌恶?”
毕勒格正色,道:“我从来沒有厌恶公主,只是与公主之间并无情爱罢了。人世间有许多种感情,都是我赞赏的。我行走人间這许久,却总是看见有人喜歡将那些无情无义的男女拉到一起让他们做有情有义的样子出来,最后闹得不得安宁……我欣赏公主的气度不凡,我与公主在许多事情上都有相同的见解,可這些不是男女之爱。”
布泰公主惨笑道:“沒有男女之情,却有夫妻的名分,這是无奈還是冤孽”?
毕勒格道:“公主不必如此,将来如果公主有了中意的人选,毕勒格可以带着阿月和孩子离开這裡;如果公主想走,毕勒格也绝不阻拦。只要是公主想要的,毕勒格一定尽力而为。”
布泰公主笑道:“你对我的希望尽了力,对阿月却是尽心……如果当初……当初我沒有将阿月送到你的身边……是否你我今日不会如此?”
毕勒格摇头道:“我并不這么认为,如果沒有阿月,我或许会在這世间踽踽独行几十年,不過上天垂怜,我无憾了。”
布泰公主苦笑着问道:“真的只能是她?不是她不行嗎?”
毕勒格道:“我以为公主能够明白……公主是懂得爱的。”
是了,她曾经有康泰阿哥。她与康泰阿哥一起骑着小马追着羊群长大,她与康泰阿哥在敖包下许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她曾经为了康泰阿哥对毕勒格說過弃情绝爱的话,那便是她死去的爱情——她曾经为了這份爱情看不见天上的白云流转,看不见格桑花花开花落,生生的错過了另一個人。
布泰公主点点头,此时的毕勒格心裡眼裡恐怕只有一個阿月,除了阿月谁都不行。
一坛酒落了肚,布泰公主微醉,毕勒格叫来佳冬嬷嬷安置妥当了布泰公主,方才离开。
布泰公主虽然朦胧却并沒有睡着,她撑起身子却头晕目眩,迷蒙的看着周围,想要喝水,可是不远处的杯子却又那么的渴望而不可及。
布泰公主斜靠在枕头上发呆,偶尔能醉一下感觉真好,全世界都变得轻飘飘的,仿佛再沒有什么值得她费心伤神的了。
毕勒格就是這样的一個人,她抓不住他的心,恐也难抓住這個人。早晚有一天,他還是要向那天空中的鸟儿一般,展开翅膀自由的翱翔。
布泰公主对自己摇摇头,最近自己這是怎么了?竟做出许多不像话的事情来。人啊,果然不能太钻牛角尖儿,回头想来,自己都要笑话自己的。
那杯水喝不上也便罢了,布泰公主恹恹的滑向被子裡。梦裡她還能见到康泰阿哥和阿爸,還有自己那個调皮的弟弟,她和他们一起围坐在草地上的篝火边……這样真好,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可是布泰公主却听见一阵脚步声,她努力睁开眼睛,原来是丑嬷嬷。
布泰公主又觉得嗓子裡一阵干痛,低声咳了一下,道:“有劳丑嬷嬷替我倒杯水。”
丑嬷嬷沒有說话,只是转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然后递到布泰公主面前。
布泰公主挪动了一下身体,将杯子拿在手中,道了声多谢,“咕咚咕咚”的将水喝的一干二净,便又昏昏沉沉的倒在被褥中。
不一会儿,布泰公主忽然觉得肚子裡翻江倒海的疼痛,疼得她翻身就滚到了地上。布泰公主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汗水打湿了发鬓,她终于从酒意中清醒了過来。
自己這是怎么了?难道是中毒了?寻思间一口血从布泰公主喉咙中吐出来,终于沒有那么痛了。布泰公主仰面躺在地上看着高高的房梁,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也好,布泰公主笑了笑,自己终于可以不用一個人孤单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或许她很快就可以和康泰阿哥、阿爸和弟弟见面了,只有他们……只有他们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人,终于又可以见到他们了。
布泰公主慢慢闭上眼睛,任由生命流逝,灵魂飘飘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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