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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青山峦叠翠(三)

作者:未知
纪家众人离开之后,纪文波谦和的看着李家一行,摇了摇头,带着歉意道:“倒叫各位看笑话了。” 李天缘陪笑道:“哪裡哪裡,人之常情……” 纪文波微微颔首,似乎很赞同李天缘的话,往后退了几步,到了院子一角,捡起一根木柴拿在手裡掂量着,“李公子将我那翠儿妹子送了回来,今日過来想必不是過来走亲戚吧?” 李天缘瞥见纪文波手裡的木柴,瞳孔微缩,面带尴尬道:“今日過来……是接翠儿回去的。”他的余光紧紧盯着纪文波手裡的木柴,心裡大抵权衡着一会对方真打了過来,是躲還是不躲。 背后的几個李家人面色都各有变化,却都掩藏的极好,這样的场景来之前他们已经预料過,按他们想法真就這么一顿打過后,纪家能让他们带着纪翠儿回去,倒也不是多大的事。 纪文波哦了一声,反问道:“回去哪呢?” 李天缘道:“回李家。” 纪文波顿了顿,叹息一声:“李家啊?”他看向李天缘,面色终于严肃起来,“我听說李公子已经新娶了一门亲事,对方還是城裡某位大官的女儿……” 李天缘听到此处,心道不妙却也只能点头。 那边纪文波再次开口:“今日你若是過来送休书,纪家不会說什么,翠儿遭受那样的折磨,一纸休书是对她最好的结果……不過你所說的接她回去,纪家怕是不会答应的……” 李天缘道:“翠儿与我终究還是夫妻……” “嘿,我信不過你。”纪文波打断李天缘的话,扔下手裡的木柴,淡淡道:“我之前也以为夫妻之间有些事总能說的明白,但你跟翠儿之间的事不仅仅是夫妻之间的事了。”纪文波扫了眼李天缘背后那些人,又道:“他们哪一個說的话,你敢不听?” 李天缘不置可否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叫人觉得怪异。 纪文波继而又道:“我看得出来你对翠儿的心意,不然当初也不会答应她嫁過去。可是……”纪文波视线微微移开,带着愤恨道:“可是在你们眼裡,她只是個女人,只是個为了家族利益可以随便弃如扫帚的女人。” “今天,你们带不走她。” 李天缘已经准备告辞离开了,他的背后却有人不满的站了出来,将矛头指向了纪四叔:“纪家可是收過李家的彩礼,李家也是八抬大轿抬着人回去的……纪翠儿生是李家的人,死也是李家的鬼。” 纪四叔脸色戚戚,不及說话,旁边纪文波已经笑了起来,众人看了過去,只见他再次捡起了地上的木柴,讽刺的看着說话那人。 李天缘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沒有說。 “你要干什么?我可是纪翠儿的三叔!” “啊嘞……啊嘞,怎么就不知道翠儿也是你的晚辈呢!”纪文波如此說着,手中的木柴已经朝那人挥了過去,那人慌忙躲开,却绊了身后不知谁的脚,扑通一身倒在了地上,狼狈的爬将起来,头也不回的逃了开去。 纪文波追到门口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李家众人,“闹成這样,翠儿是不可能回李家了,虽說对翠儿声名不好,但李家若是执意,你我两家倒也可以公堂上走過。” 纪文波說罢已经踏出院门,說道:“四叔,送客吧。” 纪四叔垂头丧气,更多的却是对自己以往的悔恨。 李天缘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二哥稍等……” 纪文波转過身,对上了李天缘的视线,后者顿了片刻,开口道:“我愿意写放婚书……” 此言既出,李天缘整個人也萎靡下去。听得一声惊呼,院子裡响起了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天缘……” 众人寻声看去,纪翠儿面如白纸,眼裡满是悲痛。 李天缘的目光柔和而又伤感,望着纪翠儿,扯着嘴笑着:“如此便好。”說罢看着纪翠儿旁边的纪四叔,想了想道:“劳請岳父取纸笔来,天缘這就写……” 至始至终他的目光沒有再落在纪翠儿身上。 纪四叔看向了纪文波,纪文波点了点头,纪四叔招過一旁的妻子,让她看着女儿,自己进屋寻找纸笔了。 院子外面的大树上,纪灵儿眼圈一红,心疼道:“翠儿姐好可怜。” 王凝静静看着院子裡发生的一幕,倒不愿過深的去想,因此沒有纪灵儿那么难過。 许是很久听不到回应,纪灵儿偏過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你這人怎么這么铁石心肠!” 王凝无奈,流露出几分难過来:“情情爱爱這些东西,自有它的定数。” “哼……” 李天缘哗哗写了一纸放婚书,最后压上手印,這才抬头看了眼纪翠儿,转過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李家诸人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跟着离去。 纪翠儿望着李天缘离去,直到看不见对方为止,纪四叔摇着头,整個人仿佛瞬间衰老了好几岁,转過身进了屋。 纪文波面色沉重,但除此之外已经沒有更为妥当的做法,李天缘纵然真心牵挂着纪翠儿,但李家那群人对于翠儿的态度却相差万裡。翠儿再回到李家,定然也是個郁郁度日的结果。 大义很多时候并沒有私心重要。 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纪翠儿,纪文波道:“翠儿,這裡是你的家。” 纪文波走出不远,并遇见了纪灵儿与王凝,纪灵儿眼见二哥面色凝重,有些话也就沒有再问,說了句“我去看看翠姐姐”就撇下两個男人。 纪文波看着雷厉风行的纪灵儿,也不知有意无意,对王凝语重心长道:“真不知這丫头陷入感情裡,会是個什么样!” 王凝道:“不是每個男人都像你。” 纪文波笑了笑,不再說话。 纪翠儿的事在之后很长一段時間都沒有真正停歇下来,因此为了杜绝某种可能,纪灵儿一直都陪在纪翠儿身边,倒是把王凝這個人忘记了。 每每纪文波上到半山腰的院子裡,总会调侃一番,王凝倒也见怪不怪了。 转眼七夕将至,纪文波带着家族任务,领着一群纪家后辈去了江宁城,院子裡的酒桌至此只留下一個人。 青山如梦,绿水似幻,竹涛鸟啼,一切皆是那般明媚。 纪灵儿失落的站在院门外,久久的才抬起头,看着男子生无可恋的說:“王凝,陪我去城裡吧!” 王凝感慨于女子几日来的变化,却莫名的觉得有几分心疼,尽管這种心疼大半来自于竹林某处的威胁,另外阔别江宁一久,他也想去看看,如此一来倒也答应了纪灵儿,姑且行個善心罢了。 纪灵儿回屋收拾了片刻,从屋子裡拿出一把唐刀递给王凝。 王凝目色微凝,看着那半截唐刀,却沒有伸手去接:“坏了的东西就扔了吧。” 纪灵儿哦了一声,略带怪罪道:“我還以为是你很重要的东西。” 王凝想了想,答到:“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那现在什么对你来說很重要?” 四目相对,直到女子不好意思的偏开头,王凝悠然道:“现在拥有的都很重要吧。” “哦……”纪灵儿低着头,“那這把刀……” 王凝伸手拿了過来,用尽全身气力扔了出去:“不要了。” 扔出去之后王凝并有些后悔,当然這不是因为舍不得,仅仅是源于一直以来竹林裡存在的某种东西。他的刀一般人看不出什么,但在有心人眼裡却能容易的透過刀看出他的身份。 唐刀是江山楼刺客的配制。 纪灵儿看出王凝的异样,以为他心有不舍,于是讽刺道:“两面派。” 王凝不甚在意,這丫头能够讽刺他說明情况并沒有之前那么糟,大抵之前那副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下了山,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纪灵儿看着那座刚刚修好的石像,难免想起了村裡的翠儿姐。 她回身那一眼,仿佛是诀别。 因为七夕的缘故,江宁城在半月之前就已经忙碌而且热闹了起来。 文人汇聚,一番烘托也使得一些娱乐繁盛起来。 這個年代文人才子与青楼之地可谓有着不容分說的关系,彼此互相利用着倒也传出一些佳话。 這之中,大抵就从各家的诗会开始。 纪灵儿不是第一次进城,但眼前的一切還是惹得她惊叫连连,显露出与她年纪不符的一面来。 王凝此时大抵是把自己放在纪灵儿护卫的角度,因此对于周边那些人异样的目光也就如若未见。 当然那些不长眼的富家公子,确实叫人头痛,以至于王凝打算以后带着纪灵儿出门要将小丫头一番打扮。 好在王凝那冷冰冰的表情,只要一個眼色過去,真敢上前的人還沒几個。 秦淮河边的茶楼裡,王凝细心的品着茶,坐在对面的纪灵儿却一脸不高兴,对這种沉闷的气氛颇为不喜,只是王凝给出的理由却又让她无法反驳,因此只能恶狠狠的瞪着王凝,指望王凝自個意识到他的不对。 但王凝一脸享受,对于女子的目光毫不在意,他的眼裡,乃至整個世界裡都只有茶。 店裡的客人三三两两,小二并不忙,对于這边的不知是夫妻是朋友還是情人的二位,他们也饶有兴致的看着。 王凝对于這些目光不以为然,纪灵儿却有些受不了,因此桌子底下已经踢了王凝很多次。 小二再次拿了好茶過来,许是斟酌许久,他开了口:“客人以前来過小店吧?” 王凝被纪灵儿再踢了一脚,才意识到人家是跟他說话,想了想露出個人畜无害的表情,道:“小二哥看错了吧,我与小妹今日刚到的江宁……” 王凝的笑容一僵,跟着扭曲起来。 小二自以为看出什么,笑了笑道:“小的认错人了……客人忙用。” 王凝点了点头,小二离开之后,瞪了眼纪灵儿,纪灵儿偏過头假装沒有看见,端起茶盏“耐心”的品了起来。 王凝心道“果然女子小人难养也”。 小半個时辰之后,王凝终于结账出了茶铺,刚出门并听纪灵儿抱怨道:“明明都是你喝的茶,凭什么要我付钱?” 王凝淡淡道:“就凭你有钱呗。” 王凝上了街,大抵是寻了個自以为对的方向。纪灵儿在原地呆了一会追了上去,“不是說好你是我的跟班那?怎么又变成我哥了!” 王凝的回答却淹沒在了喧闹的人声裡。 茶店的几個小二兴趣索然,其中一人道:“我都說了不是那人。” “嗯,确实不是呢!”旁边一位再次看了眼空荡荡的座位,“那位爷可是大方得很。” “嘿,你肉痛個什么劲,你沒看到都是那位女客人结账的么……” 小二们双眼含笑对视着,片刻难掩羡慕的各自忙活去了。 走在熟悉的地方,王凝心情无甚变化,路過曾经喝過茶的几处他倒也乐得停下来,装出陌生人的样子或喝杯茶,或与店主說几句话。 纪灵儿随着他走了一圈,大抵知晓眼前這個家伙在這江宁城应该是生活過的人,想及之前遇到的诸多事情,她有些心思也无法掩藏了。 桥头的柳叶儿时有凋落,坠入河裡,随着江风,跟着流水,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茶铺的老板依然忙碌着,铺裡却不见什么人,临河的柳树下,今日摆起了一处棋摊,几個两鬓花白的老者聚集在此,一边下棋,一边說起了最近的朝局。 正在对弈的两個老人倒似是对此不感兴趣,看那专注模样,想必所有心思都用在了棋盘上的拼杀裡。 靠着河边的老人面上渐渐露出笑意,看着对面色严肃的老人,道:“明公此局怕是要输了。” 周边說话的几個老头闻声看向了棋盘,点头附和的不少,倒也有两位持有不同的看法。于是就各自推演起来。 明公老头一身闷哼,道:“老秦你不厚道。” 說罢投子认输,倒不见得真的因为一局棋而恼怒,言中所谓不厚道也只是打趣。 老秦眯着眼,深知好友性格的他不甚在意,动手收拾棋子,对于方才的棋局也就点评起来。 周围的几個老头也都捻须参与了进来。 說得一阵,棋摊上大多数人都离开了,老秦与明公再又对弈起来。 只是此局,两個老头的心思也到了旁的事情上。 一局终了,明公老头起身,有些气急败坏的道:“不下了,不下了……” 老秦笑着收拾,不忘打趣:“若叫你那些弟子看见,可是有损你大家的声名啊!” 明公不以为然,话锋一转:“明日的几個诗会,你可有意参加?” 老秦摇了摇头:“眼下我的身份還是不适合参加這些文会。” “濮阳家之前倒是来過,被我回绝了。” 明公哂然一笑:“你個老头也不怕得罪人家,使得你那两個儿子仕途堪忧。” 老秦温和的笑着:“大郎那边老夫倒不担心,只是瑞清……他那個都指挥使……” 老人叹了一声,却什么都沒有說出来。 明公老头目色微变,对于老友那两個儿子他也是看着长大的,老友這般担忧不无道理。 宽慰道:“瑞清老大不小了,凡事自有他的计较。倒是你,短時間内怕是复起无望,可莫要失了以往的心啊!” 老秦道:“只怕事前诸多布置都付诸东流啊!” 话說到這裡,两個老人都沉默下来。 不多时一個护卫打扮的人急匆匆跑来,在明公旁边站下,急切道:“老爷,出大事了。” “出了何事?” “黄河决堤了……” 明公腾的站了起来,道:“什么!” 那边老秦收拾棋子的手也在半空一滞,目现担忧。 “情况如何了?”到的此时明公平复下来,平淡问到。 “具体還不知道,不過……” “不過什么?” “一部分灾民已经汇集城外了。” 护卫說着垂下头去,不敢做声。 “并是說灾情已经发生许久?而朝廷還不曾收到奏报?” 护卫沉默不语,明公却深知一切正如自己所言,情况竟然恶劣到如此地步了! 两個老头对座许久,大抵商量了一些补救对策,直到日渐西山,方才起身离去。 王凝放下手裡的茶碗,起身道:“我們也走了。” 纪灵儿诧异的看着王凝,万般话语却什么也說不出来。 王凝满心感慨,自从见到那個老头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对方身份,至于旁边那個大抵就是曾经同样身居相位的杜贤了。他可沒想到這两個老头竟然能够凑到一起。 如今想来,秦弼之所以選擇江宁怕也是因为這個杜老头了。 更让王凝感慨的還是在那样的杀局裡竟然都沒能杀死秦弼,那個壮汉是意料之外,但也被他给挡住了,转念一想,王凝并已明了,想必還有另外的人掺和进来。 不過被人当成了鱼饵,最后還被人出卖,王凝也有自己的计较,最起码那個女人应该知道這一切,加之那個女人晓得他的真面目,那么她就应该死? 那么要不要找個机会,杀了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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