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九章

作者:欽點廢柴
?看阿揚入睡後,許連雅的舊號碼進了一條電話。

  她一直沒有銷號,後來進入流量時代,換了個套餐便接着用,尤其這幾年已經沒有了漫遊的差別。微信推出後,順便也註冊了號。新舊號碼混用。

  這麼晚來的要不是急診病號,要不就是……

  許連雅接起電話,禮貌地“喂”一聲。

  兩頭安靜下來,好像他們處在同一個空間似的。

  “……你還用這個號碼。”

  “就你沒打過了。”

  “要睡覺了嗎?”

  “還行。”

  “那下來下。”

  “什麼?”

  “你家樓下。”

  許連雅走到臥室窗邊,防盜網擋着探不出頭,貼窗上看不見樓下。她又跑到陽臺,急得小腿撞了茶几角。

  防盜網往外凸了一段,她可以看清了,一塊灰白的亮屏熒光棒一樣揮動出弧形。

  “你跟蹤我?”

  “……散步。”

  許連雅冷笑,“你這散步路徑夠曲折的啊。”

  “不知不覺了。”

  不知是黑夜還是距離給了他膽子,講話越來越沒譜。

  趙晉揚又說:“我就是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還住這裏。”

  許連雅帶着辯解的意思,“這裏離店面近。”

  “是嗎。”

  趙晉揚像要給她拆臺,許連雅怕他再問下去自己就先招了。

  “你下來一下好嗎?”

  “我家人都睡了。”

  “你又沒睡。”

  “……”

  “來吧,我等你。”

  像一個溫暖的懷抱在前方等待,懇求中混着引誘,許連雅險些要上鉤。

  “趙晉揚,你別那麼無恥。”

  “反正你早罵過我流氓了。”

  許連雅明明想罵他,想得渾身戰慄,但又抑制不住想笑,而最終咬了咬手背,壓住笑聲。

  她打心底還是更喜歡這樣的他,放鬆又無所畏懼地與她調笑,而不是深深看着她什麼話也說不出。

  “你笑什麼。”

  “……我沒笑。”

  “我聽到了。”

  “你幻聽。”

  許連雅覺得這樣沒營養的對話可以持續到天明,她不能這麼被他帶跑節奏。

  “我要睡了。”

  “……”

  嘴角噙笑,“拜拜。”

  許連雅趕在晚飯時間前到的水果店。

  “就你一個人?”

  “夥計喫飯去了。”趙晉揚說。

  許連雅從包裏掏出一百塊,遞給他,“上次的。”

  “還記得啊。”趙晉揚真接了。

  許連雅提了提挎包的肩帶,趙晉揚也望着她。

  “要不一塊喫飯?”

  幾秒象徵性的矜持後,許連雅點頭,“喫唄。”

  “不過要等會,等人回來。”

  “嗯。”

  水果店不大,密密麻麻碼着五顏六色的水果,香味怡人。

  那張木質躺椅寶座一般存在,許連雅坐到旁邊的塑料凳上。

  “你一個人忙得過來?”

  “沒什麼大問題。”

  想想也是,切榴蓮也難不倒他。

  有客人來了,趙晉揚忙着去招呼,許連雅就在後面靜靜看着。

  這樣子好像她剛認識他那會,他在外頭修車,她就坐在裏邊等着。

  一會打工的夥計回來了,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趙晉揚和她一塊走出去,問:“想喫什麼?”

  “你那做飯方便麼?”

  趙晉揚側了下腦袋,“你想去我那?”

  “……不去算了。”

  笑容輕佻,“來呀。”

  許連雅故意避開他的眼神。

  “不過要先買菜。”

  許連雅往水果店回看一眼,說:“帶兩個檸檬吧。”

  趙晉揚回去揀了一包。

  “紅茶有麼?”

  “備着呢,就等你。”

  “……”

  要不是在夕陽餘暉裏,許連雅兩頰顏色早泄了底。

  趙晉揚帶她去的是菜市場。

  “這個點沒什麼好牛肉了。”

  許連雅愣了一下,“又不是非要喫牛肉。”

  趙晉揚有使不完的笑似的,“喫魚麼,給你做我們那邊的啤酒魚。”

  “都行。”

  趙晉揚挑了條草魚,請老闆剁好,又去買了幾種蔬菜。

  菜市場過道狹窄潮溼,許連雅一直跟在他後面,他有時會回頭看一眼,確認她沒丟。

  拎着兩袋菜回到住處,趙晉揚已經空不出手拿鑰匙了。

  “幫下忙。”

  他把左邊身轉向許連雅,胯部擡了擡。

  “哦……”

  褲袋口有點貼,許連雅伸手進去,感覺手腕被鎖住似的。口袋裏很暖,許連雅先摸到了手機。

  “右邊一點。”

  氣息飄到許連雅耳朵,暖得跟被捂上一樣。

  又往右一些,許連雅探到底,終於勾出了鑰匙串,卻帶出了幾張零錢,她只好又把它們塞進去。

  一房一廳單調而整齊。趙晉揚讓她隨便坐,提着菜進了廚房。

  許連雅倚着門框看着他忙碌。

  “不怕喫油煙啊?”

  許連雅說:“又不是沒喫過。”

  趙晉揚便不趕她了。

  他單手洗菜切菜,番茄青椒比榴蓮簡單多了,即使炒菜時候,下調料和翻炒也不慌不忙。由於一手一直插褲兜,姿態更顯遊刃有餘。

  味道出來,睡貓也饞了。

  看到他能正常做事,許連雅莫名心安。

  “我來泡冰紅茶。”她說道。

  長方形的飯桌靠牆而立,趙晉揚往許連雅身旁坐下,剛拿起筷子兩人手肘就碰到一起。

  “……換個位。”

  趙晉揚端起飯碗坐到她左手邊。

  趙晉揚鼻尖冒出了細汗,許連雅說:“到家了還穿長袖,熱不熱啊。”

  “習慣了。”

  許連雅便不再勸。

  嘴巴忙碌起來,沉默也跟着降臨,小小的客廳只有咀嚼的窸窸窣窣。

  許連雅放下空飯碗,端起了冰紅茶。

  這是一個訊號,許連雅和趙晉揚都記起了兩人冰紅茶味道的初吻。空氣更凝固了。

  “你現在還在過渡期嗎?”

  “啊?”趙晉揚還在神遊。

  “……你還做以前的工作嗎?”

  許連雅以爲他現在還像當初在修車店。

  “不做了。”趙晉揚說,“我現在不是警察了。”

  “嗯。”她低頭看那杯茶,明明什麼也沒有,卻不住輕輕搖晃着。

  “你回南寧多久了?”

  “去年回的。”怕她先問出來,趙晉揚坦白:“去年一直在住院。”

  “怎麼弄的?”

  “出了點意外。”

  趙晉揚幾乎不曾跟她提過遇到的兇險,只交代一個比新聞報道還簡單的結果,也許他覺得傾訴過程是博取憐憫。

  許連雅便不再問下去。

  趙晉揚也端起冰紅茶時候已經八點過,許連雅說:“我九點半前得回去。”

  他消化這句話的含義比呷一口茶的時間還久。

  “夠了——”他忽然放下杯子,一把拉過她,牢牢吻在她脣上。

  許連雅擱下杯子,跟着他牽引站起,環住他的脖子。

  新鮮的味道,陳年的情意,在脣齒交纏間蔓延。

  兩隻玻璃杯經受不住桌子的晃動,倒了下來,兩股茶紅色液體交匯在一起,一滴一滴聚成細線,流到地上。

  趙晉揚推着她往臥室,板牀硬邦邦的,他先倒上去,讓她墊到身上來。

  “……能拿開嗎?”許連雅有些不滿地扯了扯他的右臂。

  趙晉揚愣住。

  “礙事。”

  “……會嚇到你的。”

  “我們家貓是三條腿的。我做過的截肢手術比你多。”

  “……”

  趙晉揚有點不知所措。

  許連雅去解他衣服釦子,鎖骨剛露出來,她手停住了。

  那裏吊着三顆佛珠,佛珠兩頭打着死結防滑動,如此特別的“吊墜”像某種神祕儀式後的紀念。

  那無疑是她的佛珠。

  趙晉揚蓋住她的手背,“對不起……其他的弄丟了。”

  “又是‘出了點意外’?”

  趙晉揚不再回答,親吻更熱烈。

  許連雅報復性地扯他衣服,他也不甘落後,僅能一隻手忙活讓他動作顯得略微粗魯。

  到底還是許連雅先佔了上風,他的右肩完整地裸/露出來——

  那裏吊着一個繃帶套,右上臂中部以下連着毫無彈性的一段。

  許連雅感覺到趙晉揚整個人在顫抖。

  “別看了……”

  他拉過被子,蓋住她的眼睛。

  許連雅卻把被子掀開,盯着他,眼睛漸漸紅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許連雅去解繃帶套,趙晉揚像被鎮住似的一動不動盯着她。

  等完全露出來的時候,許連雅還是愣了片刻。

  那裏還留着一道疤,像拉鍊一樣封鎖着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怕了?”他冷聲問。

  許連雅推了他一把,“別小瞧人。”

  “讓你別看。”

  “是不好看。”

  趙晉揚胸膛鼓動,好像要被氣着了。

  “但還不至於嚇人。”

  趙晉揚嗤了一聲,撇過腦袋。

  許連雅又把他臉扭回來,“喲,還有脾氣了。”

  他打開她的手。

  許連雅嘻嘻笑,“疼麼?”

  趙晉揚瞪她,“你試試看。”

  挑眉,“你捨得?”

  徹底無話可說,趙晉揚乾脆用手臂擋住眼。

  許連雅懸在他上方,摸了摸那處,忽然拉開他的手,在眼瞼輕輕落下一吻。

  這枚吻輕得不含情/欲,她也經常這樣親吻女兒,僅僅是情不自禁的疼惜。

  趙晉揚濃黑的睫毛顫了顫,像什麼心事涌了上來。

  “哎——”她颳了刮他的臉,“還剩不到一個小時,你確定要浪費時間?”

  迴應她的是緊實的擁抱和綿密的吻。

  許連雅靜靜躺着,他的吻像輕柔溫暖的腳印,一寸一寸往下移,直到肚臍下方戛然而止。

  那種哆嗦般的顫動停留在那道疤痕上。

  “……你生過孩子。”

  許連雅望着灰白的天花板,茫然道:“我都三十三歲了。”

  許連雅以爲他會停止,然而他的動作快得近乎粗暴。許連雅不禁苦笑,他可能困進想象的枷鎖裏,以爲揹負禁忌之名,佔有帶上烈烈妒火。

  “……你輕點。”

  趙晉揚清醒地頓一下。

  許連雅拽過她的挎包,丟出一片銀色方袋。趙晉揚撿起咬開,擼在下面。

  他進入的時候胸膛像被震了一掌,氣息不平。

  許連雅冷笑,“多久沒做了?”

  趙晉揚咬咬牙,“……你給老子等着。”

  身體每一處起伏的契合喚醒了記憶,細汗讓溫熱的肌膚更黏着、更密不可分,體內熱力因爲有了互相依靠而不怕冷卻、不怕枯竭。

  性/愛本身的愉悅疊加上久別重逢的驚喜,兩人漸漸有些迷醉了,忘了開場的角鬥。

  許連雅還是低估了這個男人的體力,結束時仰躺着喘息,久久回不過神,直到鬧鈴提醒了她。

  “我該走了。”

  聲音啞了一些,許連雅爬起來穿衣服。

  趙晉揚用被子下意識地蓋住右肩,默默看着她一件一件穿回衣服。

  他忽然想起什麼,撈過她的左手細細撫摸一遍。

  “你沒戴過戒指。”

  許連雅扣扣子的手停了一下,笑:“男人不也不愛戴套。”

  趙晉揚又躺回牀上,支起身說:“這麼晚回家你家裏不會好奇啊。”

  許連雅回頭瞧他一眼,毛巾被半披在他身上,趙晉揚像個光身穿袈/裟的和尚。

  忍不住笑了,“做了纔想到這個?”

  “……你小孩兒子女兒?”

  “女兒。”

  “哦,幾歲了?”

  “五歲。”

  “哦,像你嗎?”

  許連雅光腳站到地板上提褲子,“像她爸。”

  “哦。”

  她居高臨下望着他,“你想見見她嗎?”

  趙晉揚跟她對視幾秒,認輸似的平躺下去,說:“算了。”

  “真不見?我女兒很可愛的。”

  “不見!”想想又補充,“我愛的是她媽!”

  許連雅背過身去,嘴角勾出一抹無聲的笑。

  “審完了嗎?”

  “……”

  “我走了。”

  趙晉揚忽然一躍而起,背後抱住了她,“今晚別走了。”

  動作太急,被子掉地,那處猙獰的傷疤像跟線一樣狠狠勒了許連雅一把,叫人心疼又心軟。

  只有一條胳膊環着她,許連雅感覺右半邊身像漏風一樣,但趙晉揚的力氣填補了缺失的安全感。

  許連雅咬咬脣,狠心說:“……別得寸進尺。”

  那晚之後,趙晉揚沒再到許連雅家樓下晃,怕給她不必要的麻煩。他感覺像剛吸了氧,渾身有勁,更賣力做生意。心中隱隱樹立了一個未曾謀面的敵人,他不能比對方弱。

  趙晉揚摸不清許連雅套路,但那份情意不會感覺錯。

  這就夠了。他安慰自己慢慢來,一點點填補六年的溝壑。

  這日一輛老舊的紅色雪佛蘭停在水果店外的空位上,雙閃燈還打着,許連雅匆匆從車上跑來,神色慌張。

  趙晉揚下意識走到店門前,問:“出什麼事了?”

  許連雅點點頭,“我家裏出了點事,你能幫幫我嗎?”

  “什麼事,你慢慢說。”

  “我要去處理一下,但我女兒現在沒人帶,你能幫我看一下嗎?”

  “啊?”

  “她五歲了,不用怎麼操心,會自己喫飯上廁所。你就幫我帶到晚上九點半,可以嗎?”

  趙晉揚忽然覺得剛鼓起的幹勁一下癟了,“哦,好吧。”

  許連雅又風風火火跑回車裏,從後座帶下一個戴棒球帽的小孩,衣着雌雄未辨,僅能從許連雅的描述裏知道是個女孩。

  許連雅吩咐她:“一會你在叔叔這裏玩,媽媽晚上來接你。”

  阿揚擡頭瞄了頭上的男人一眼,唰地瞪大了眼睛挺直了小腰,拽燈繩一樣拽許連雅的手臂,做了個過來的手勢。

  許連雅彎腰湊耳朵過去,阿揚悄聲問:“他是不是爸爸?!”

  許連雅瞥了趙晉揚一眼,那人眉頭微蹙,眼神只黏在她身上,幽怨得像將雨未雨的天。

  她壓低聲,回:“你自己問他。”

  “拜託你了。”許連雅甚至客氣地說,推了推阿揚的背,“進去吧,外面曬。”

  “哦。”阿揚埋頭跨上那兩級階梯。

  趙晉揚望着她上車,確認:“晚上九點半是嗎?”

  許連雅想了想,“可以的話幫我送到家吧。”

  “知道了。”

  一條稚嫩的童音也在後面喊:“媽媽,你記得來接我啊。”

  趙晉揚轉回身,看見小姑娘揮着帽子的手僵了一下,在他注視裏有點拘謹地放了下來。

  “喂——”

  趙晉揚倏然朝那輛雪佛蘭跑出幾步,然而四隻輪子比他兩條腿更快,趁着中午不擁擠的馬路絕塵而去。

  車裏人的手機進了一條語音微信,大大咧咧的女聲道:“阿揚媽咪,出門了沒?三缺一啊快點!”

  司機抽空回了一句:“在路上了,就來。”

  趙晉揚胡亂撓了撓本就扎手的頭髮,大步走了回去。

  趙晉揚看着那個小一號的自己,小不點被盯得不好意思,手指搔了搔鼻翼,撇開眼。

  趙晉揚忽覺喉嚨干涉,說:“……坐吧。”

  “哦……”

  小不點左看右看,坐到躺椅的邊緣,端端正正像聽課,兩手抓着棒球帽,聽候處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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