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游行曲江
但是,她的声音在這种场合显得太微弱了,很快就被巨大的声浪所淹沒。杨玉环沒有听见她的喊声,也沒有看见她们。
倒是玉筝的喊声引起了侍卫军的注意,几個士兵围了過来,喝道:“胡喊什么喊?贵妃娘娘的名讳你也敢喊?不要命了?”
玉筝瞪了几個士兵一眼,說道:“她是我亲妹妹,我喊了又怎么样?”
几個士兵打量了玉筝一眼,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
玉筝說:“有本事的话,你给我通报,看看贵妃娘娘见不见我?”
几個士兵虽然对于玉筝她们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也不敢前去通报,更不敢冒然找玉筝她们的晦气。一来他们见玉筝等人衣着华丽,不像是来自于寻常百姓家,二来他们也的确听說,贵妃娘娘的家人就住在长安城裡。
因此,他们灰溜溜地退开了。
皇上和贵妃的玉辇、凤辇缓缓地驶過去了,后面,则是嫔妃、亲王、王子、公主和命夫人的车马。诸位嫔妃、公主和命夫人個個浓妆艳抹,争奇斗艳。她们的车辆驰過的时候,香气袭人,令无数围观的男人心猿意马。
不断地有嫔妃、公主或者夫人,自香车中将物品抛向人群。咸宜公主见脚上的绣花鞋在刚才上车的时候,不小心把鞋面擦破了一道小缝,就从随身携带的包裹裡,拿出一双新鞋换上,随手将旧鞋扔到车外。
车裡的嫔妃、公主、夫人们扔出的东西,招来阵阵哄抢。有人捡到了银钱,有人捡到了胭脂粉、有人捡到了钿钗,五花八门。更为离奇的是,东村的刘大嫂居然捡了一双绣花鞋。
刘大嫂把這双绣花鞋拿到手裡一看,却是一双旧鞋,心想,别人捡到了银钱、钿钗什么的,我却捡到了一双别人穿過的鞋子,這也不值什么钱儿。好在這双鞋子也不算太旧,還可以自己穿用。
于是,刘大嫂就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去试穿那双旧鞋。无奈她的脚要比鞋子大很多,怎么也穿不上。旁边看热闹的人說,啊呀,连一根脚趾头都容不下呢。沒有富贵命,怎穿得上富贵小姐、夫人丢掉的鞋子呢?刘大嫂感到丢脸和沮丧,把鞋子收好就想装进随身携带的包裹裡。
身边有位姓孙的姑娘眼尖,发现鞋尖上還缀着珍珠呢,心中就起了贪念,她笑着說:“刘大嫂,一双你穿不上的臭鞋還拿着干什么?马上扔掉得了!”
刘大嫂說:“丢了這鞋儿的,不是嫔妃公主,就是命夫人,她们的鞋子是香的。”
孙姑娘撇了一下嘴,說道:“都是人,分什么香臭?她们香,无非是涂抹了上好的胭脂粉儿。难道她们的脚上,還要涂脂抹粉嗎?還不跟我們一样,一股脚汗味?”
刘大嫂拿了鞋子,凑到鼻子下面一闻,果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脚汗味,和自己鞋子的味道也沒什么两样。她想,既然這双鞋我穿不上,留下它确实沒用处,脏也脏死了!想到這裡,就把那双鞋扔在地上。
刚才還撺掇刘大嫂扔掉鞋子的孙姑娘马上把鞋子捡了起来。
刘大嫂說:“你先前对我說這是一双穿不上的臭鞋,不值当捡的。现在怎么自己捡到了?难道你穿得上?”
孙姑娘不答,却从两只鞋尖上各摘取了两只珍珠,又把鞋扔掉了。
原来,這双绣鞋在鞋尖上各自缀了两颗珍珠,只不過這珍珠的颜色与鞋尖上所绣的花儿撞了色,因此,不细心的人,很难发现。
刘大嫂如何肯依,上前跟孙姑娘讨要珍珠。孙姑娘說:“明明你已经把這双鞋子扔掉了,我才捡起来的。等我摘下珍珠,你又贪心,哪有這样的道理?”
刘大嫂弯腰将鞋子又捡了起来,說:“這双鞋子一开始就是我捡的,你诳我扔掉,然后你再把珍珠摘去,让大家评评理,這四粒珍珠,是不是应该還给我?”
孙姑娘說:“反正你已经把鞋扔了,既然扔了,這双鞋就不是你的了?我摘了鞋上的珍珠,与你无干!”
刘大嫂說:“我何曾扔掉了鞋子,你看看,這双鞋子明明還在我的手裡。”
孙姑娘也不示弱,辩解道:“鞋子既然在你手裡,那你還找我讨什么珍珠?”
“珍珠是你从我鞋子上摘下来的。”
“鞋子在你手裡,我怎么能摘下珍珠来?难道抢了你的?”
“你不光抢,你還骗,你比那强盗還要坏三分!”
两人互不相让,眼看就要扭打起来。
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年,腰上插着一根铁笛,神情悠闲地走了過来。
這位少年,就是一根铁笛吹遍大江南北的音乐少年李謩。
刘大嫂一把将李謩拉住了,說道:“這位公子,看你也是個识字解文的,给我评评這個理。你說一下,這個孙姑娘是不是個强盗?”
李謩微笑着打量了一下刘大嫂,见這個女人一脸委屈,仿佛比窦娥還冤。再看孙姑娘,双手抱胸,摆出一副爱咋咋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想,大半是這位大嫂占理儿。
他說:“你们既然让我评理,就把個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說一說。”
刘大嫂說:“刚才车上有一位漂亮的公主扔出一双旧鞋,我捡了,她却给我将鞋上的珍珠儿摘去了,你說,她是不是强盗?”
那孙姑娘說:“明明是她扔掉了,我才捡過来摘掉了珍珠。”
刘大嫂說:“是她骗我說這鞋子和我們素常百姓的鞋子一样,有一股脚汗味儿,我才扔掉的!”
听了這番讲述,李謩已经明白了個七七八八。但是,他对她们之间谁是谁非沒有在意,反而对那双鞋子发生了兴趣。他接過刘大嫂手裡的鞋子,见這双鞋子虽然旧了,但是做工精美,小巧玲珑,心中先喜爱上了。他說:“大嫂,大姐,我又不是官府,给你们评不了理儿。要不這样吧,我出五两银子,就把這鞋子买了吧。”
說着,果真从怀裡摸出五两银子,递给了這位大嫂。
少年李謩在人们惊异的目光注视下,将鞋子往腰裡一塞,就往前走。
那孙姑娘赶忙追了上去,喊道:“這位公子,你把這五两银子给我,我愿意還刘大嫂的珍珠。”
李謩头也不回地說:“大姐,人心不足蛇吞象!”加快脚步,消失在人X中。
皇家的车马队伍逶迤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曲江行宫。车马停了下来,大家下车,皇上吩咐众人自由在御园中游玩,就携着贵妃娘娘上了望春楼。
江、淮南租庸使韦坚,历时两年多,带领劳工开凿运河,工程已经完工。
望春楼前,望春潭裡,怪石嶙峋,满池的荷花盛开着。水面上,游荡着两只鸳鸯。
李隆基指了指那两只鸳鸯,忽然說:“玉环,你看這鸳鸯,像不像我們啊?”
杨玉环意味深长地說:“但愿我們像這两只鸳鸯一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李隆基点了点头,搂住了杨玉环的肩膀,說道:“玉环,等我們老了,朕就让位于太子,我們安安静静過几年像老百姓一样的日子。我們這就叫,生死相依,白头到老!”
杨玉环听了皇上這富有煽情味道的话语,心中却另外起了担忧。她想,现在已经是天宝第三载了。距离安禄山发动安史之乱,也不過剩下十年的時間。唉,我們要白头到老,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杨玉环一忽儿为自己的未来烦恼,一忽儿又抛下了這個念头,注意力又放在那对鸳鸯身上了。
她问道:“三郎,你告诉我,這对鸳鸯儿,谁是丈夫,谁是妻子?”
李隆基說:“那只毛色艳丽的,是丈夫;那只毛色灰突突的,是妻子。”
“喔,皇上你坏!”杨玉环很不满意,“你是不是說你很英俊,而我却非常丑陋?”
李隆基笑了:“玉环是天下最美的女人。而且,从群体上来說,女人比男人要美。”
“可为什么动物就不是這样呢?”杨玉环大惑不解,“比如女鸡,则要比男鸡丑。”
杨玉环“女鸡”“男鸡”的說法,逗得李隆基哈哈大笑。当杨玉环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這才止住了笑容。他解释道:“玉环,天底下的动物们,公的确实要比母的漂亮一点,因为它们要用自己的美丽,追求异性。你知道,在這方面,无论人或者动物,母的总要被动一些。”
杨玉环說:“不对,我看见宫裡這么多嫔妃们,都主动追求皇上的。”
李隆基說:“這不一样,因为,朕是天子啊!”
就在這时候,楼下响起了一阵欢呼声。两人抬头一看,只见黑压压一队货船从远处驶来。李隆基兴奋地說:“玉环,韦坚率领来自江淮地区的大船,過来了!”
不一会儿,只见一艘艘货船首尾相接,来到了望春楼下。那些货船连绵数裡,樯帆高耸,彩旗飘扬,蔚为壮观。杨玉环很兴奋,对李隆基說:“皇上,现在的长安,要比洛阳繁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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