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土豪劣绅
“唉——”石破虏看了看郑途,摇头叹道,“一言难尽。”
這下子我們三個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便极力要求石破虏将其中的隐情速速道来。
“既然王爷也有兴趣,那下官就索性說开了,這事情自打我来了晋州就一直缠着我,施展不开手脚,今日即将离任,也就沒有什么顾忌了。”石破虏最后一片释然的样子。
我越听越觉得這裡面有問題,便說道,“快說快說。”
石破虏低着头,整理了一下思路,将其中的缘由娓娓道来。
三年前,石破虏接到吏部文书,来到晋州任上。对于晋州這個地方,石破虏早就有所了解,這裡地处三晋南部,沃野千裡,又沒有什么洪灾之类的天然灾害,自古以来就是有名的产粮区,人民富足,生活安乐,相对于经常有战乱的关中与河洛等地,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石破虏来到此地之后,首先游览了四周的各县,拜谒了昔日尧舜禹三代圣人所留下的遗迹,然后才来到了晋州府衙办理交接手续。
自打他接任以后一连半個月,府衙居然沒有一個来递状子的,這不由得令他感到有些奇怪,事有异常必为妖!就算晋州的治安再好,也难免会有些小偷小摸吧?怎么可能连個告状子的都沒有?
于是石破虏就将府衙之中最年长的陈衙役暗中叫了去,摆了些酒菜,一边吃着一边闲谈。
“老陈,为何本官到晋州已经半月有余,却从来都沒有看到一個告状子的人?”酒過半酣之后,石破虏冲陈衙役问道。
“老爷,你等上一個月,也未必有来递状子的人。”陈衙役也是喝多了,便对石破虏說道。
石破虏有些奇怪地问道,“這老爷我就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会沒有人来告状?难道晋州的治安竟然如此良好?若是沒有人递状子,那老爷我整天傻坐着干什么呢?”
“呵呵——”陈衙役喝了口酒,笑着說道,“沒有事做還不好嗎?老爷大可以放开心情四处走走,拜访一下各处乡绅,吃吃流水席,再同地方上的文人雅士吟吟诗作作对,這個把月也就過去了,等到饷银发下来,继续出去花差就可以了。至于什么递状子的,估计是看不到了!”
“难道這裡面還有什么說法不成?”石破虏听到陈衙役如此說话,立刻觉得這裡面有什么猫腻,便又劝了他几杯酒,然后追问道。
“常言說的好,晋州无大事,大事都在青龙寺,這些個闲事,老爷何必去理会他,既然民不举,咱们官也就不究了!”陈衙役满脸醉意地說道。
“青龙寺?”石破虏第一次知道了在晋州還有這么一個地方。
经過半個下午的私下打听,石破虏终于从陈衙役的口中勉强搞清楚了状况。
在晋州,府衙的势力并不是最大的,势力最大的却是被成为晋州第一家的蒋家,由于蒋家的老宅府第在晋州城中的青龙寺一带,因此晋州人总以青龙寺来指代蒋家。
“說起這蒋家来可是不得了啊!”陈衙役醉醺醺地摇着头說道,“当初太祖皇帝下河东的时候,蒋家就护過驾,后来太宗皇帝征北汉,蒋家又出過大力,因此上,朝廷为了表彰蒋家祖上的功绩,特旨封蒋家主人为秉义侯,食邑就在晋州以南一带,田地万顷,奴仆无数,在河东路上,可以說是声名显赫了!”
“蒋家不仅有秉义侯的封号,還有太祖亲自赐下的丹书铁券,可以免死的,若无叛国之罪,何事不可赦?就是說只要蒋家沒有公然叛国,就沒有人可以动他。”
“竟有此事?恐怕很多国公家也沒有這丹书铁券,蒋家何德何能,竟然能够获此殊荣?”石破虏有些惊异地问道。
“具体事情,属下也不知道,应该是在太祖皇帝那时候的事情了。”陈衙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不過又說道,“上几代的蒋家家主为人都不错,因此地方上有什么事情,都要来征求一下意见,以示尊重,可是到了几年前,现任的蒋家家主接掌秉义侯之位后,情况就变了。”
“如何?”石破虏问道。
陈衙役苦笑着說道,“上一任的知州就是被他给撵跑的。”
石破虏顿时哑然,能把知州给撵跑了,在晋州的地面上還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听了石破虏的叙述,我們三個人顿时感到非常惊讶,虽說京师裡面的纨绔子弟也不少,可是跟這位秉义侯比起来,似乎就有点儿小巫见大巫了。
“這還不算!”石破虏苦笑道,“当地的事情,基本上沒有人去州府裡面诉說,蒋家就是晋州府的公堂!這位蒋小侯爷更是飞扬跋扈欺男霸女,我才去了沒有几天,就听說這人又做下许多不法的勾当,民怨沸腾却沒有人敢告状!我一时激于义愤,便直接给先皇上书,告了他一状,可是皇帝却迟迟沒有回复,只是下了道圣旨给蒋家,命這位蒋小侯爷在家禁足三年,如有违抗,立刻剥夺爵位,交给有司处罚!就這样,圣旨下日,晋州城裡面跟過年似的,也正因为做了這件事情,我這個知州才在晋州城裡面站住了脚,老百姓愿意给我办事,三年来晋州城才有了如此繁盛的景象啊!算算時間,蒋小侯爷的禁足時間也该到期了,到时候他一出来肯定就要来找我算账,我自然是惹他不起的,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如此嚣张的家伙,還反了天了!”石胖子听了,便对這個姓蒋的生出了怒气,对自己這個本家无比同情。
“呵呵,晋州的老百姓說的好啊,在晋州,蒋家就是王法,蒋家就是天!”石破虏苦笑着說道。
我們四個人正在說话之间,就听得外面的仆人跑了进来,哭丧着脸禀报道,“老爷,不好了,那蒋小侯爷带人把大门给围住了!”
“好嚣张的东西,胆敢围攻府衙,還想不想活了?”郑途虽然也是嚣张過的人,可是眼见這小侯爷如此作风,也感到怒不可遏。
我的心裡面却有些嘀咕,我們来的就這么巧?前脚刚来到即将离任的知州家裡,后脚就有人带着家丁围攻府衙喊打喊杀,這也太有些匪夷所思了吧?
正在思忖之间,外面的人却已经大声喧哗起来,闹哄哄的一片,還有人砸门的声音。
“本王依稀记得,围攻官府,似乎就等同于造反吧?”我搔了搔头问道。
郑途与石胖子一齐尴尬地摇了摇头,說自己从来沒有研究過這個問題。
石破虏在旁接口道,“律法上倒是有這個說法,不過蒋小侯爷家人多势众,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只要不是手持兵刃冲进府衙来,就算不得造反,我猜他们一定是准备空手闯进来的!蒋小侯爷虽然跋扈,却也聪明,不会留下把柄!顶多是砸坏府衙的大门,治他一個损坏公物的罪名!”
“呵呵——”我笑着站了起来,对众人說道,“既然人家都打上门儿来了,那我們做主人的,岂有不加理会的道理?”
众人齐声应是,跟随我一齐来到了滴水檐下的青石台阶上。
還沒等我們站稳,大门就被人给砸破了,两扇大门被砸翻在地上,溅得地上的积雪乱飞,只见一群穿着黑衣服的家丁们冲了进来,足有四五十個,当中一個人锦衣玉带,外面罩了一件火狐皮的袍子,看上去油光闪闪的,這人看容貌倒也长得周正,只是眉宇之间一片阴翳,一看便是個惹是生非的种子,想必就是那蒋小侯爷无疑!
果然,那人往前一站,身后便有家丁给打着伞遮蔽雪花,另一個家丁则快速地递上了暖手用的小铜炉。
那厮的耳朵上面套了两只雪白的狐狸毛护耳,双收捧着小暖炉,斜着眼睛朝我們這裡看了看,低声对身边的一個管家模样的人說了句什么,便见那管家模样的人站了出来,对着我們大声喊道,“裡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赶紧放下武器,双收抱头,蹲到院子裡来!男得蹲左边,女的蹲右边,不怕死的站中间!”
喊完话之后,那人一见我們這几個人都站在对面纹丝沒动,不禁有些意外地笑道,“呦喝——几天沒见,晋州城裡面不怕死的又多了几個,真是稀罕啊!佩服,佩服!”
我們几個人看了觉得非常好笑,虽然来的时候沒有带几個侍卫,可是我們身上穿的可都是官服啊!两個紫衣,一個黄袍,石破虏的官位最低,也是红袍,谁知這蠢材居然看不出来,真是不知道他到底念沒念過书!
“石破虏,见到本侯当面,如何還不跪拜?”那蒋小侯爷看到了石破虏后,眼睛裡面立刻燃烧起仇恨的火焰,恨不得一口将他给吞了般似的。
“为什么要跪拜呢?”我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问道。
“你们這些個乡巴佬,一看就是沒见识的憨货!”先前那個管家模样的人立刻嘲笑道,“今天大爷就教你们一個乖!”指着蒋小侯爷对我們說道,“看到了吧!秉义侯,蒋侯爷!朝廷特封的,三品!你们的知州老爷,四品!低品见了高品,就得跪拜!懂不?!”
“哦,原来如此,低品拜高品,這是朝廷的规定吧?”我笑着问道。
“那是自然,咱们蒋侯爷可是最讲究王法的!你们還不跪拜,难道想被问一個不遵朝廷礼法的罪名嗎?!”那管家模样的人狐假虎威地对我吆喝道。
“不遵朝廷礼法会如何下场?”我继续问道。
那人嘿嘿地笑道,“那叫作大不敬!是要杀头的!”
我看了看石胖子和郑途,三個人哈哈大笑起来,這伙人還真是沒文化,一個小小的侯爷就敢說什么大不敬,那可是皇帝才能用到的专用名词啊!
“笑什么笑?!来人,先把他们三個给我打一顿再說——”那人见我們丝毫不把他放在眼裡,便恼羞成怒道。
“住手!”石破虏见我們如此,自然已经明白了我們要替他出头,当下大声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這三位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呼小叫,不想活了么?!”
“什么人我們才不管!”那管家恶狠狠地回答道,“今天来就是找你的晦气的,大伙儿并肩子上,先打了再說!”說罢率先捋起袖子冲了上来。
狗腿子们叫喊着冲了過来,沒有什么章法,一看就是群地痞流氓,沒有受過正规训练。我朝身后挥了挥手,立时站過来四個侍卫,在我們面前一字排开,将冲過来的狗腿子们乒乒乓乓地放倒在地上。
我看了一下,不由得撇了撇嘴,這蒋家還真是窝囊,竟然沒有一個练家子在内,冲過来的人沒有一個不是一個照面就被侍卫给放倒了,不是断手就是断脚,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叫苦。
“大胆!你们竟然敢殴打本侯的属下!”那蒋小侯爷见状终于看不下去了,勃然作色道,“本侯要立刻奏明皇上,治你们一個犯上作乱的大罪!”
一個侍卫得了我的示意,冲上前去一巴掌就将這厮给扇倒在地上,将脑袋用脚踩在雪地上骂道,“狗奴才!瞎了你的眼睛!在我們平西王面前也敢大呼小叫,不要命了么?!”
“什么平西王不平西王的,很厉害么?老子才不鸟你!”蒋小侯爷的脑袋被人给踩住了,可是嘴巴依然很臭地叫嚣道,“有本事弄死我,要不我上皇帝那儿告你们的御状,灭你们九族!”
“嘴巴真臭!”我有些厌恶地对郑途說道。
几個手下会意,将那厮踩在脚底下很是蹂躏了一番,眼看进来的气儿少,出去的气儿多,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王爷,這么打下去怕是不行了!”石破虏虽然知道平西王的权柄肯定会很大,却也只是個郡王而已,秉义侯可是有太祖所赐的丹书铁券的,可以免罪啊!一旦我們将蒋小侯爷给打死了,那么朝廷怪罪下来,即便是王爷沒有事儿,顶多将爵位给降一降,可是手下的人就惨了!蒋家在晋州根深蒂固,除了蒋小侯爷還有很多的亲戚,這要是弄出個好歹来,事情麻烦着呢!
更何况,蒋家裡面還有一個多年不问是非的叔祖,也有太祖亲封的名号,如果他被牵扯出来,皇帝也要给几分面子的,這個事情可就闹大了!
看着躺了一地的狗腿子们,我冷冷地說道,“石大人,借你的府衙用一用,先将這些不法之徒关上两天,本王要在這裡呆上几日,命人张贴出榜文,就說蒋家的事犯了,有仇的报仇,有怨的伸冤!過了這几日,可就沒有這好事情了!”
伸出脚来在那蒋小侯爷身上踩了一脚,那厮立刻哼哼唧唧地叫了起来,我有些无趣地說道,“最烦就是你们這些不上档次的小混混,一個小小的侯爷就了不起啊?做纨绔子弟也要有些水准的!连他妈的黄袍和紫衣都不认识,還有脸說自己是三品官?!真他妈的丢人乍了!”
石破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王爷,衙役们都吓跑了!這個——”
“啊——”我不能置信地看了看院子裡面,果然刚才還在观望的那些衙役们一個也不见了,不由得好笑道,“看来你们晋州城裡的百姓真的是被這蒋家给吓怕了!也罢,就让我的侍卫们代劳好了!”
侍卫们得令之后,立刻将那些躺在地上的家伙们挨個用脚踹了起来,在一個石破虏的家人的带领下,去往府衙中的大牢。
姓蒋的那厮的踩的满脸是血,口气倒依然很硬,一双阴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嘴裡面大声喊着,“你们這些個无法无天的狂徒!我叔祖放不過你们的——”
“妈的,還敢嘴硬!天生就是欠揍的种儿!”一個侍卫立刻又踹了他一脚,然后骂骂咧咧地将他拖死狗一般拖走了。
“石大人,你暂且留任,不必走了!”我对石破虏正容說道,“待本王收拾了這些狂徒再论其他,城裡面的事情,多少還得仰仗你出力。”
石破虏苦笑着回答道,“恐怕我也走不了啦!蒋小侯爷虽然不争气,可是他還有個叔祖,可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今天蒋小侯爷被抓了,過不了半天,那位蒋老太爷必定就赶過来要人来了!那位老太爷,可是上阵杀過敌的,家裡面蓄养的都是些孔武有力的武士,不比蒋小侯爷收容的這些鸡鸣狗盗之徒!”
“哦,原来他還有個长辈啊!”我看了一眼石破虏,心道這家伙也不老实,這种话为什么刚才沒有說出来呢?
不過,打了小的,带出老的,拔出萝卜带出泥嘛!如果不把动静闹的大一些,也不利于郑途在晋州开展工作嘛!就算這個蒋家点儿背,正好撞在我的枪口上了吧!读书免費小說閱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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