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阴云密布
“主公,最近南边的局势有些不明朗啊!”一個隐藏在黑暗中的黑衣男子如同幽灵一般地突然出现的淮阳王赵谦的身旁,有些不安地說道。
“怎么,难道他已经开始动手了嗎?”淮阳王霍然而起,有些吃惊地反问道。
“那倒沒有。”黑衣人摇了摇头道,“若是他现在就敢动手倒好了,我們在岛上的布置已有数年,虽然還不能說是铜墙铁壁,但也绝对是森严壁垒,而他则新到江南,诸事皆需从头熟悉,此时来攻,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恩,不错!”淮阳王赵谦闻言点了点头,不由得有些奇怪地问道,“既然他沒有动手,那你又再担心什么呢?”
“根据南边儿传過来的情报,他们已经秘密地接触過了,最近的兵马调动都非常频繁,而且那人已经视察了水师,臣恐怕他们已经在打洞庭山的主意了,只是條件還不成熟,无法贸然出兵而已。”黑衣人推测道。
“這恐怕不是十天半月能够准备好的,那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呢?”淮阳王想了想后问道。
“我是担心老头子已经对大王有了疑心,否则怎么会一下派三名新科进士来到两浙路作知州通判?這可是从来沒有過的事情啊!大王你不可不小心提防!”黑衣人沉声說道。
“這也是沒有办法的事情。”淮阳王赵谦苦笑着說道,“我身为皇子,手中又握有重权,节制江南诸路军事,可谓是位高权重,对于父皇,也是一個很不确定的因素。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怎么可能不重点监视我的举动呢?”
黑衣人嘿然說道,“好在我們未雨绸缪,早就有了准备,到时候就算是老头子想要削弱大王的实力,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要我們在江南的布置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就不怕任何人,包括皇上在内!”
淮阳王赵谦有些不悦地看了那黑衣人一眼,沉声說道,“我知道你对我很忠心,不過皇上与我毕竟是父子,你說话的时候,還是斟酌一下为好,我虽然也很想位尊九五登临天下大宝,可是這谋逆的名号,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還是不担比较好一些。”
這话說得比较重一些,那黑衣人听了后,似乎有些发愣,看了看淮阳王赵谦,好似有些不相信一般,然后又低下头去,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淮阳王见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太严厉了一些,于是温言安慰道,“本王只身南下,总领着诸路军政大事,如果沒有你们的从旁协助,万万是打不开這個局面的。以后的事情,還得靠你为本王仔细筹划,切不可因为本王的三言两语,存了心结才是。”
“大王误会小臣了——”那黑衣人闻言笑了一下后解释道,“微臣方才是在想,恐怕皇上此时在京师的日子也過的不很安稳呢!”
“哦,何以见得?”淮阳王问道。
“风闻皇上对秦王殿下久存疑虑,今日京师的内线传回消息,恐怕是要那秦王开刀了,现下只是缺少一個借口而已,不過皇上他老人家向来英明睿智聪慧无比,我相信他很快就能找得到的。”黑衣人說道。
淮阳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有些嘲弄地感慨道,“可怜的秦王叔,恐怕他還做着继承皇位的春秋大梦呢!却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出来的!”
“這却也是我們的机会。”黑衣人建议道,“如果瞅准空子推波助澜的话,不但可以将秦王這個眼中钉拔去,還可以将皇上对江南的注意力分散,這样我們行起事来可就要方便多了。”
“此事可行!”淮阳王颔首赞同道,“我授予你全权办理之职,将京师的内线全部调动起来,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至于江南這边儿嘛,不如就吩咐岛上的人主动出击,派一小股人上岸来骚扰一回,记得不要太過分,但求把他们的阵脚打乱即可,若是惹得他们急了眼,兔子還要要人哪!你一定要再三强调,让他们不要肆意妄为,千万要把握好分寸啊!”
“大王尽管放心,小臣理会得。”那黑衣人点了点头,行了個礼后又隐入了黑暗当中。
“唉——”淮阳王看着案头上摆着的一副画儿,出了一会儿神,然后醒悟過来,摇了摇头长叹道,“這又是何苦来哉?”
清风拂過,画卷微微卷起,正是我题過诗的那一幅桃花仙人买酒图。
江北,京师,大内。
大宋太宗皇帝的案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信札和文书。
“唉——”太宗皇帝同样发出了一声叹息,轻轻地揉着两侧太阳穴,自言自语道,“皇帝做起来也不是很轻松啊!既要算计别人,還要防止被别人算计,倒還不如以前作亲王快活。以前的时候做起事来绝少顾忌,万事都有皇兄在上面给顶着,现在自己能做主了,却发现身子不自由了,真是塞翁得马,焉知非福了!难怪說人生的苦闷有二,其一是欲望沒有被满足,其二就是它得到了满足。”
“皇上,忙了整整一天,您该歇息歇息了,可千万不要伤了身子呀!”内侍总管王继恩趁着太宗皇帝放下那些公文的空挡,端了一碗参茶上来。
太宗皇帝端起参茶了,抿了两口,将那杯子放到了一旁,又捡起一份信札来阅览,一边有些感慨地对王继恩說道,“朕自做了這皇帝,成为這万民之主,天下一人,這身子就已经不是自己的啦!天下還远远沒有达到太平的地步,若是朕在此时就耽于逸乐,置天下百姓的疾苦于不顾,那与古之桀纣又有何不同呢?”
“陛下英明,怎么可以与桀纣相比?”王继恩在旁边撇着嘴回答道,“即使要作比较,也应该同尧舜之君相提并论才对呀!”
“尧舜之君?”太宗皇帝轻轻地笑了笑,摇头长叹道,“难啊——”
“启奏皇上,丞相赵普大人有密奏。”一個小黄门在殿外禀报道。
“传上来——”太宗皇帝皱了皱眉头,吩咐道。
王继恩从那小黄门的手裡接過一道厚厚的奏章,转递到太宗皇帝的面前。
太宗皇帝将那奏章翻开,快速地翻动了两页,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抓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参茶,强自镇定了一下,然后接着看那奏章,越看心裡面的怒气越盛,看到最后时脸色已经变得完全铁青起来。
“皇上——”王继恩看到太宗皇帝的脸色如天空中的阴云一般凝滞,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忍不住轻轻地唤了一声。
“這些东西,先去查证一下,如果有一半以上確認无误的话,就不必回报朕了,着令你们门主来处理就可以了。”太宗皇帝沒有理会王继恩的呼唤,却将手中的那叠奏章举起来扬了扬,仿佛在同空气說话一般。
那空气果然有了变化,一道扭曲的光影变幻了一下后,在皇帝的面前出现了一個全身笼罩在黑衣中的人影来,相貌完全被面罩给遮得严严实实,根本无从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只是看到他身体周围隐然散出来的一道道黑色的气流,就知道此人的功夫非同小可。
那人行了一礼,从皇帝的手中将那叠奏章接了過去,然后又行了一礼,身子微微地晃动了一下,如同水中的波纹一样荡漾起来,逐渐消失不见。
王继恩在两人交接奏章的過程中,偶然瞟到了上面的一個名字,却是“卢”。
“皇上终于要对秦王的亲信动手了!”王继恩心裡面琢磨道。
能够以“卢”字出现在皇帝案头的人,除了参知政事卢多逊外,還能有哪個呢?
与此同时,卢多逊忽然发现自己家门外面多了很多生面孔,就像那個卖糖葫芦的,還有那個扎风筝的,莫非自己家门口竟成了贩夫走卒们的谋生之处了?他的心裡面很不痛快!自己好歹也是朝廷的一品大员,充任過一任宰相的,怎么可能任由這些俗人们在眼前晃来晃去呢?
“老王,派两個人過去问问,那些都是什么来路,让他们换個地方摆摊,不要挡在我們府门前碍眼。”卢多逊对身边的老管家吩咐道。
“是,老爷。”老管家领命而去。
忽地一阵冷风吹了過来,将卢多逊的官服吹了起来,阵阵的凉意另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战,初春的北方,天气還是不太温暖的。
“這鬼天气,還真是有点儿邪门儿!都什么时候了,居然還会刮西北风!”卢多逊望了一眼有些昏昏沉沉的太阳,紧了紧衣衫,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正在郁闷之间,忽然有一個衣衫褴褛的人从门外跌跌撞撞地跑了過来,直接冲過了门口的几名家丁,向他奔了過来。家丁们初时愣了一下,显然是沒有想到居然有人胆敢闯进副相大人的私宅,接着就反应過来了,纷纷叫嚷着追了過来,要抓那人。
“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卢多逊非常生气,他怎么也想不通那乞丐模样的人是如何穿過十几名虎背熊腰的家丁的阻拦,冲进大门来的,若是来的是一群土匪,那還了得?是该将那些光会吃喝不会办事的家丁下人们重新打发一下了!
“卢大人——救我——”那人转眼间就冲到了卢多逊的面前,口中有气无力地喊了起来。
“恩?”卢多逊的心中一愣,他本来是要打算喊人出来将這乞丐模样的人给撵出去的,谁知道话還沒有出口,那人就喊着要他救命,心裡面不由得惊奇万分,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這個乞丐呢?刚到口的话又一次给咽了下去,反而问道,“你是谁?”
“卢大人——信——”那乞丐模样的人身子向前一扑,几乎就要跌倒在卢多逊的脚下,一只肮脏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干什么?你到底是谁?有什么事情?如何识得本相?”卢多逊皱着眉头,有些嫌恶地掩着口鼻问道。
从对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气味儿简直令他感到有些眩晕,若不是对方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衣服,不得脱身,他早就抽身离开了。
“信——信——”那乞丐模样的人从怀中哆嗦着抽出一支笔管粗细的小竹筒来,勉力抬起手来想要递给卢多逊,却又好似体力不支地倒了下去,手中那伸了出去的小竹管也脱手滑落,从卢府门前的宽大石阶上叮当作响地滚了下去。
卢多逊還沒有来得及再问什么,那人忽然一头载了下来,软软地趴在了地上,再也沒了动作。
“喂——喂——”卢多逊用脚踢了那人两下,却是沒有丝毫的反应。
几個家丁已经赶了過来,其中一個用手在那乞丐模样的人的颈项之间试探了一下后,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对卢多逊回道,“老爷,沒气儿了!”
“掌嘴——”老管家此是也闻讯跑了過来,听到那家丁的回答后非常恼火,大声呵斥道,“狗奴才,怎么說话的?什么老爷沒气儿了?老爷好着呢!”
那人自认倒霉,口中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狠狠地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两下,神情非常沮丧,好不容易在老爷面前找到了個表现的机会,却因为不会說话给弄砸了。
此时已经有人将那只竹管拣了回来,双手呈到了卢多逊的面前。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卢多逊摇了摇头,仔细看那竹管儿。
青黄色的竹管儿似乎被火烧過,表皮上面散发着被烟火熏過的气息,一头儿被塞子封住,加以火漆封印,卢多逊将那塞子拆去,将口朝下磕了两下,就有一小卷儿棉纸弹了出来。
“倒好像是飞鸽传书。”卢多逊有些不解地摇摇头,慢慢将那纸卷展开观看。
起先的时候他的神色還很平和,看到后来脸色就僵了起来,神色也仓促起来,急忙将纸卷收了起来,藏入怀中,大声吩咐道,“赶紧备车马,本相要去一趟开封府!”
众人连忙闹哄哄地去备车的备车,套马的套马,为老爷准备车驾。
“算了——”卢多逊似乎有些着急,扯過旁边的一匹马的缰绳,翻身骑了上去,策马扬鞭就冲到了大街上。
众家丁都有些惶恐,看来老爷真的是遇到了急事了,否则他怎么可能骑马?自从六年前不慎从马背上跌下之后,他就已经与骑马绝缘了。
還沒等大家反应過来,卢多逊拨转马头又冲了回来,扯着缰绳在众人面前兜了個圈子后吩咐道,“把地上的這人抬走,找個地方埋了!若是有人问起,就說是街头饿死的,老爷看不過眼,让你们埋的,知道了么?”
“知道了,老爷——”众人齐声应道。
卢多逊顾不上多說什么,只是点头恩了一声,又拨转马头向着远处绝尘而去。
开封府与卢府之间的距离不過是一刻钟的行程,可是此时在卢多逊的心中,感觉却如同千裡万裡一般,恨不得跨下的骏马能够肋生双翅,转眼就飞了過去。
可是人越是着急,就越是容易出岔子,這似乎已经成为一個颠扑不破的真理了。就在卢多逊策马狂奔的时候,前面本来很冷清的一條路上忽然出现了几個骑马的黑衣人,将他的去路硬生生地拦住。
“闪开——快给本官让道——”卢多逊心急赶路,一扬手中的鞭子厉声喝道。
为首那黑衣人冷冷地将头抬了起来,用同样冰冷的声音哼道,“卢大人,恐怕你哪裡也去不了!”
“你是何人,竟然敢拦住本相的去路?耽搁了公事,小心你的脑袋!”卢多逊怒道。
“本人乃是大内密探右卫副统领,奉皇命将你收押问话。”黑衣人嘿嘿答道。
卢多逊闻言一惊,犹自不信道,“胡說什么!本相乃是社稷重臣,若非皇上御笔亲批,内阁联署,才能交给三司会审!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阻拦本相!我怎么从来沒有听過大内密探和什么右卫统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們是谁并不重要,皇上的信物卢大人总该认识吧?”那黑衣人也不作辩驳,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块儿颜色洁白的玉牌来,上面镌刻着九龙盘钮的形状,在卢多逊的眼前晃动了一下,然后很快地收了起来。
“难道你们真的是皇上派来的?”卢多逊自然是识得太宗皇帝亲佩的九龙玉佩的,但是心裡面仍存疑虑,不相信皇帝会批捕自己,仔细想来,最近并沒有做什么触怒龙颜的事情呀!
“請卢大人配合,省得伤了大家的和气,真的要动起手来,恐怕与大人的面子上也不好看。”那黑衣人的首领将马靠了過来,沉声說道。
“本相对皇上忠心耿耿,为社稷殚精竭虑,就跟你们走上這一遭,我就不信皇帝会对我下手!”卢多逊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只好愤愤地說到。
“如此就多谢了!大人若是沒有做過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皇上自然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黑衣人对左右使了一個颜色,众人将卢多逊围在了当中,策马而去。
与此几乎同一时刻,另一伙黑衣人在禁军的配合下,将卢府彻底地搜查了一遍,带了不少的东西回去,并将卢府查封。
一场莫名其妙的风波已经开始在大宋的京师中蔓延开来。清冷的黄昏中,又不知会有多少人家会因为這场不为人知的政治风暴而改变命运的轨迹。读书免費小說閱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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