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印钞大计
“你就是海龙女?”我有些惊异地问道。
這女子依稀在哪裡好似见過一般,就是想不起来了,我上下打量着她,非常用心地思索着。按道理說,我见過的人总会牢记在心,怎么可能想不起来呢?
“小女子有礼物送给大人。”那名叫宋迪的女子见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以为怪,从身后跟随的侍从手中取過一個盒子来,双手呈上。
“多谢了!”我将那盒子接了過来,转而就要放在一旁。
“大人不打开看看么?”宋迪忽然很奇怪地问了一句。
“哦?可以么?”我有些惊奇,中国人的通常作法是从来不在客人還在的时候打开礼物盒子观看的,不過既然人家要求了,那我则非常干脆地答应下来,将那盒子上加注的封印拆开,掀开了盒盖。看到了裡面的东西,原来是一副卷轴,慢慢地展开以后,我的眼睛顿时睁圆,嘴巴也再合不拢。
“大人对小女子的礼物還满意么?”宋迪在一旁淡淡地问道。
我半晌都說不出话来,看着那副失而复得的《兰亭序》卷轴,喉咙裡面荷荷地响着,就是說不出话来,心思早被它引了进去,反复地摩挲了几遍之后,我的神思才回到了本身,定了一下神之后,我认真地看着宋迪,发现她居然长得很有神韵,从气质上看应该是那种温柔婉约的古典美人,心中有些疑惑地问道,“宋统领,莫非当日为杨某驾過车的那人正是你?”
宋迪见我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微笑着答道,“大人是否觉得不大像?”
我连连点头道,“是大不像!只是本官仍然觉得以前似乎与宋统领遇到過,却有想不起是在哪裡了,真是奇怪!”
“大人觉得不像,一点儿也不奇怪。”宋迪答道,“小女子家传的本事中,有一项就是改形易容,以前外出游戏的时候,为了方便起见,经常要变换身份的,也许大人以前在哪裡见到過小女子也說不定呢!”
“改容易形?”我又联想到了以前卷轴失窃时留在车中的暗藏水印的醉花荫信笺,再联系到她的姓氏,心中顿时有了明悟,于是开口问道,“杨某曾听闻岭南宋氏的后人为了避祸,来到了這洞庭山岛之上,莫非宋统领就是?”
“大人是如何得知的?”宋迪感到非常地意外,不由得反问道。
听到她的這句等于是间接承认的问话后,我脑海中的各种记忆纷至沓来,终于锁定在前来苏州时的路上的那次遭遇,于是笑道,“贾铭贤弟?当日你与寒妻调笑,怕是分错了男女吧?”
“大人——”宋迪面色绯红,神态窘然,显然是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
我见宋迪尴尬,也就不为己甚,将话题岔开道,“宋统领在岛上的亲属多么?有什么需要杨某帮助的尽管开口,千万不必客气。”
宋迪谢了一声后方才說道,“小女子为了此事,正想麻烦大人,本来王爷是要我去蜀地继续辅佐他的,可是我的家族众人已经在此地稳定下来,有很多人年事已高,不适合在长途跋涉,因此小女子恳求大人,能够让他们呆在岛上继续生活下去,以养天年。”
“沒有問題,這個要求本官可以答应。”我想想這并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况且人家已经在此住惯了,就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有些奇怪地问道,“有個問題本官一直感到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成为岛上的统领,淮阳王怎么会放心将数万人马交给你呢?”
宋迪考虑了一下,斟酌着說道,“小女子世居岭南,自幼随从先父漂泊海上,也曾经飘洋過海远涉他国,对于海事比较了解一些,当时专门为父亲管理船队,打過海盗,算得上熟识海战,后来宋家因为在岭南得罪了朝廷无法立足,才舍弃了其他的产业来到這裡避祸的,恰好遇上了意图在岛上训练私兵的淮阳王,他与先父合作,以宋氏家财替王爷练兵,若是王爷日后登上大宝,则将原来属于宋氏的家产发還,后来因为淮阳王身边的将领都不能公然在岛上出现,因此小女子才担上了這個虚名,且以海神面具作为掩饰。实际上,很多时候以此面目出现的,都不是我本人。现在淮阳王已经去了蜀地,恐怕已经失去了角逐帝位的资格,因此寒家也沒有必要再继续跟随他西去了。”
“原来這其中竟然還有如此曲折的故事!”我听了之后不由得感慨道,想了想后对她承诺道,“既然如此,你就安心与家人留下吧,如果有兴趣,本官倒是需要人手。”
“多谢大人的好意,只不過朝廷中可从来沒有女子担任官职的,若非是机缘巧合,我也不会成为岛上的大统领,以后我還是经营家族生意好了,若是有什么需要麻烦大人的事情,万勿推辞。”宋笛苦笑道。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個是男儿。”我吟诵了一首花蕊夫人的诗后,方才深有感触地对她說道,“這是后蜀后主孟昶的费贵妃花蕊夫人在蜀降后面见太祖时所作,谁說女子不如儿男?时穷节乃现,有些时候女子比男儿更显得有骨气一些。說到這裡,本官倒是有一個寻思了很久的主意,一直沒有考虑成熟,今日见到了你才想了起来,不知道宋小姐有沒有兴趣听听?”
“請大人明示!”宋迪有些感兴趣地问道。
“我想开一家钱庄!”我满怀雄心壮志地說道。
“开钱庄?”宋迪听了之后有些惊奇,又有些失望似的样子,有些敷衍地說道,“开钱庄也很好啊!不過也很费心思,放出去的利钱往回收的时候总是很麻烦的,如果要有其他的好主意,也不一定選擇开钱庄的,实在太伤神了。”
我笑着连连摇头道,“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要开的钱庄不是现在這种样子!”
“請大人說详细一些,会有什么不同呢?”宋迪感到很奇怪,不明白我還能搞出什么花样儿来。
“如今的普通钱庄,不過是将大家的银子给存起来,用来放利钱赢利,另外還要收取一些存取的费用,大家存钱也不過是图個安全,只是因为不愿意在家中存放太多的现银。”我向宋迪解释道,“可是如果客人想要出远门儿,比如去山西贩运食盐,就需要携带大量的现钱,因为各地的钱庄是互不交通的,所能涉及到的地域范围不過是百裡之内罢了!這么做导致的结果就是,贩一袋盐所需要携带的铁钱几乎就等同于食盐的重量了!如今商贸活动越来越频繁,如何交付大量的货币始终是一個令人头痛的大問題!”
宋迪听了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大人所言极是,现实的确如此!不過最近朝廷有意开放白银流通,或许能够缓解這個問題。”
“你說的不错!”我先是肯定了一下,然后问道,“可是如果我有上百万两白银或是上千万两白银的货物要交换时,那该怎么办呢?你有沒有考虑過?”
“上千万两白银?!”宋迪有些咋舌道,“那该怎么办呢?”
我卖起了关子,将身子往椅子裡面靠了靠后,微微一笑道,“很简单!就看宋小姐是否可以配合我行事了!若是你肯,我就把這個货通天下财聚四方的大事交给宋小姐来操作!”停了一下又补充道,“這件事情可是开歷史之先河啊!只要成功了,你就是古往今来第一女财神呀!”
“大人說的似乎太過惊人了!”宋迪有些惊疑地问道,“那我在這其中能够起什么作用呢?大人你所說的钱庄又怎么能够实现在交易中避免携带大量的现银呢?”
“只是因为這個——”我从怀中珍而重之地掏出一张纸来,郑重地展示在她的眼前。
宋迪见到那张信笺之后,先是一愣,接着面有怒色地站起身来,愤然說道,“杨大人,我敬重您是抗击契丹的英雄,又是文名满天下的诗人,况且看您在苏州的所作所为颇有英雄气概,這才希望在您管辖的地区找一块儿立足之地的!沒有想到您和其他人一样,都是贪图我們宋家的秘传造纸术!算是我宋迪瞎了眼睛!就此告辞了!”說着就要拂袖而去。
“不要走——”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实现自己的理想的希望,现在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去,急忙从椅子中跳了起来,一把拉住了她的衣服后摆。
显然又是我的惯性思维在作祟,我高估了大宋朝的衣料的坚固程度,只听得“哧——”的一声脆响,美丽的丝绸衣裳被我扯得裂开,裡面的春光立刻露了出来,可怜现在天气正热,大家在裡面穿的衣物自然不会太多,我立刻看到了宋迪身上裹着的湖青色下衣和曲线玲珑的身材,一阵幽幽的体香也散发出来,我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完全沒有预料到会出现這种状况的宋迪脸色被气得通红,一脚将我踹开以后,将破碎的衣服尽量掩了起来,就准备夺门而逃。
“不要走——”我心裡一急,一個鱼跃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宋笛的双腿。
老实讲,本来我对于宋氏的家传技术還仅仅是觊觎而已,可是如今看到了宋迪的真正面目,听過了她艰苦创业的感人故事以后,心中的思绪就复杂多了,我知道如果不能在今日将她留住并說服的话,以后恐怕就是形同陌路了!
“杨大人,請你自重!”宋迪看着我這個一州知事,新任的两浙路安抚使居然象一條赖皮狗般死缠在她的身上,心中的情绪非常复杂,又有些羞愤,本来是想把我甩来的,可惜我抱得实在是太专注了,尤其看到我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那种坚决,更是不堪打击,只得温言劝道,“大人你是一州父母官,請不要做出不合身份的事情来!宋迪绝对不会同你牵扯上任何的关系,以前我說的那些话,现在尽数收回!我們宋家立刻搬出苏州,离开两浙路!就此断绝一切关系,大人你就当沒有见過我好了!”
“不!我决不放手——”我非常坚决地回答道,看向宋迪的两只眼睛中充满了决绝,“茫茫人海之中,上天安排我遇到了你,为什么要让你离开?除非天地崩裂,再回洪荒,否则我死也不放!”
“大人你究竟要作什么?有话你就直說好了——”宋迪听着我近乎于男女间表白盟誓的话语,感到非常地无力,只得低低地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道,“快起来啦——這样子被人看见,我還怎么活啊——”說着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哦——”我的头脑有些清醒過来,果然觉得两個人的姿势有些暧昧,若是被人看到了,不传出什么惊天大丑闻才怪!于是连忙从地上跳了起来,将宋迪重新拉回椅子中按下后,对着她郑重地作了两揖之后,非常恳切地诚惶诚恐地谢罪道,“杨某人一时情急,头脑混乱之下得罪了宋小姐,真是该死!宋小姐千万不要与我一般见识!只是小姐在听完我的话之前,千万不要再提离开的话了!否则难保在下還会再做出什么不能控制的事情来的!”
宋迪见我的神情不太稳定,倒象是发作了癫狂之症的病人,心中有些害怕,還是想要起身离去。我急忙将她拦在椅子上非常恳切地說道,“就一盏茶的時間!若是我說完之后,小姐仍然觉得此事不可为,杨某任由小姐离去,绝对不会再对你加以阻拦如何?”說完后有些期待地看着宋迪的眼睛,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
宋迪本来是想立刻离开這個是非之地的,她现在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心血来潮地向這位新任安抚使问安,并要求提供帮助了,只觉得现在的心绪非常地混乱,只想要尽快地离开這個地方,可是看到我的双眼如此清澈,沒有夹杂丝毫的杂念后,不由得将心情渐渐地平复下来,心道听听也罢,如果有什么不妥再走也无妨,量他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太過放肆,于是答道,“那請大人你长话短說,若是再有轻薄之言,宋迪转身遍走!”
“好,好啊——”我见宋迪答应听我說话,心中一喜,情绪也稳定下来,“绝对不会轻薄的!恩,我敢保证,一定是非常厚重的!绝对厚重!”
宋迪看着我非常激动的样子,心中颇有一些担心,却又不得不坐下来听着。
我在屋子裡面绕了两圈儿之后,方才停了下来,两眼放光地盯着她說道,“我有一個梦想!”
“大人您直說好了,您现在這個样子,真的有点儿吓人。”宋迪有些不安地說道。
“我要做一种银票!一种可以通行天下的银票!在大江南北都可以兑到银子的银票!”我望着宋迪的双眼,大声說道。
宋迪听了之后先是一愣,接着象看到了怪兽一样反驳道,“通行天下!這怎么可能?难道你想要在所有的州县裡面都建成自己的钱庄?就算是天下各地都有你的钱庄,那些帐目怎么清算?客人们的银票怎么才能到异地兑换成银子?就算是你的银票可以在大宋境内的任何一個地方兑到银子,难道人家不会伪造你的银票来骗兑么?杨大人,你的想法太疯狂了,這是绝对沒有办法做到的!你死了心吧——”
“我的主意看上去似乎真的很疯狂,可是,只要你肯帮我,就一定可以!”我一闪身冲到了宋迪的面前,将她的手握在手中,非常认真地說道。
“大人請自重——”宋迪的脸色又红了起来,将我的手甩掉后,神情忽然一变,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有些迟疑地问道,“莫非大人的意思是,要用我家独特的印记加在你的银票上做防伪?以达到你的银票可以通行天下的目的?”說着說着,宋迪的眼睛亮了起来,显然她也意识到了這么做的好处。
通行天下的银票,究竟可以引来多少客人,這已经不是能用现在的通常行情来估算了!可以避免携带大量现银而在路途中造成的危险,也可以减少来往旅途中行李的重量或是雇佣镳师的费用,最重要的一点是,财不露白!這种银票,果然对大家具有无穷的吸引力!
“不错!就是這样!”我连连点头道,“不愧是宋大统领,我才一說個开头,就被你猜到了结尾!怎么样,来帮我吧!除了为我提供那种特定水印的纸张外,你不需要考虑其他的任何事情,我可以给你一成的干股!”
宋迪听了以后似乎有些意动,考虑了片刻后问道,“大人究竟可以拿出多少本钱来办這個钱庄?若是几万两银子可是不够的,首先就满足不了异地支付的保证!”
“宋小姐真是一语中的!几万两银子自然是拿不出手的,我也沒有那么穷!大概,是這個数——”我有些赞叹地說道,如此好的人才真是天生的商业头脑,我若是不能把她拉拢到自己的阵营裡面,也绝对不能使她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称赞了一句后,我缓缓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万两?!”宋迪有些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些无法置信地看着我,怎么也想不通我竟然会有這么多钱,在她想来,即便是有家族做后台,我顶多也就能拿出几十万两银子来吧,却沒有料到是這么多!
“不——”我微笑地看着一脸震惊的宋迪,轻轻地說道,“不是一百万两,而是,一千万两白银!”
“天啊——我在做梦吧!”宋迪按着头呻吟道。
我微笑不语,只是看着她。
良久之后,宋迪才缓過劲儿来,定了定神道,“虽然大人你的主意的确很诱人,可是,宋家的秘术向来是一脉相传的,若非我父亲只有我一個女儿,也不会传给我!秉承祖训,我是不能把秘密告诉别人的!”
“可是這样一来,你们宋氏一门的声望,可以立刻超越很多的高门大阀,上升到一個先辈们都无法企及的位置呀!這不是你一直想要做到的么?甚至,我也可以答应你,去完成淮阳王沒有完成的承诺,为你取回宋氏在岭南的产业!你還有什么不能满意的呢?”我有些着急地劝慰道。
“那也不行——”宋迪的态度非常之坚决,她接着有些脸红地解释道,“当日我父亲曾经要求我在他的面前发過毒誓,我不能将此秘密传授给任何非宋氏之人,除非——那人是我的夫婿——”
“這样啊——”我听了之后看了宋迪一眼,发觉這個女子的容貌的确是清丽之极,可以說是集中了江南灵气于一身,能娶到這样的老婆可真是天下男人们的夙愿,只是,我现在已经不是自由之身了呀!想到家中的温柔贤惠的娇妻,又想到开创时代的银行业,一個可能促使中华民族的社会制度发生根本改变的巨大机会,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了,良久之后我咽了一口吐沫,有些艰难地问道,“一定要是夫婿么?你看我是不是有這個福分呢?”
宋迪看了看我,将头低了下去,沒有回答,只是脸色变得更红了。
见此形状,我心裡面怎還不会明白她的心思,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道,为什么我的运气来了,连苏州府的城墙都拦不住呢?读书免費小說閱讀_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