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术师的布
“早就准备好了,你也不看看天色,這老曹怎么還沒来,要不你给他打個电话吧。還有啊,你明天還有那么重要的会议,還是别喝酒了吧。”
“我有分寸,你准备准备,我给他打电话。”
妻子下楼以后,周成看着外边城市的灯火映衬下灰蒙蒙的天空。拿着手裡已经输入号码但是沒有拨出的电话又陷入了沉思。虽然他已经决定了像妻子所說的那样,不再去想论文的事情,但是脑海裡的思绪却像覆水一样难以收回。
他是一個科学家,這几年在事业上的进步因为超文的存在,可以說是顺风顺水。但是在内心逐渐生成的质疑却越来越大。
自己学生的进步速度和科研成果让他一方面无法理解,另一方面又在一次次的科学论证结果下强迫他接受。有一段時間,周成也试着释怀這一切,把超文的天赋看作就如同宇宙裡其他96物质一样,是他无法理解的。
但是暗物质和暗能量在是日常生活裡是体会不到的。而刘超文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他面前不停的创造着奇迹。最终周成不仅无法說服自己彻底放弃对真相的找寻,反而是超文的每一次奇迹都激发他更加急切的去寻找那個他认为合理的原因。
楼下响起了汽车的声音,是曹锐到了。他走下楼梯,一個穿着黑色皮夹克,身材中等但是很健硕的男子进了门。妻子正笑盈盈的和他打着招呼。周成正想提起情绪数落他几句,曹锐看到正往下走的周成笑咧咧的抢先开了口:
“老周、嫂子,对不起!对不起!路上堵车,来晚了,来晚了。”
虽說是道歉,但是脸上却是一副痞子般脸的笑容:
“让你周大教授久等了。”
周成看了一脸贼笑的曹锐,沒好气的說道:
“堵车?你老曹撒谎的时候就這幅破皮无赖的表情,瞒得住谁啊。菜都做好了,边吃边說吧。”
三人来到精美的大理石饭桌前坐下。曹锐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個包装有些泛黄的酒瓶:
“哟!喝這個呀,什么大喜事儿這么值得庆贺啊!上次說破大天让你倒二两给我尝尝,你死活都不肯,這回還拿整瓶出来了。今天這唱的哪一出啊”
沈曼绫拿起酒瓶,拧开盖子缓缓的把些泛黄的酒汁倒入杯中,浓浓的酱香酒味飘荡在饭厅裡。周成拿起筷子,对曹锐扬了扬下巴:
“沒外人,直接动筷子。也沒什么特别的事情,你不是上次想喝嘛,這次就给你喝咯。這么多年的交情還舍不得一瓶酒呀!”
周成起一块肉放碗裡:
“我說今天你也像闻到味儿了一样。平时周末约你,你都忙這忙那的推脱不来。今天還一喊就到了。工作不忙了呀?”
曹锐倒也沒客气,已经先喝了一杯了:
“你电话裡說的那么客气,什么实在忙就不用来了啊!也沒啥大事儿啊!一听就不是你的风格。我這迟到啊,還真不是堵车,這才把单位上的事情弄完了赶過来的。怎么,什么事儿又堵在胸口了?”
周成拿起杯酒,浅浅的喝了一口。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不知从何說起。沈曼绫拿起酒瓶给曹锐的空杯子又倒上酒,曹锐连连点头道谢。她說:
“你也知道,我們老周啊,平时工作生活都很轴,朋友也不多。明天有個很重要的会议,老周有些心神不宁的,就想找老朋友過来聊聊,放松下心情。不知道你工作忙,实在是不好意思。”
曹锐又端起酒杯,沒有直接喝下,而且放在鼻子前来回的嗅着:
“他那個人啊,就那個德行。我记得他博士论文答辩的时候也是這样,前一天心神不宁。還是我陪他喝了点儿小酒,第二天就顺利完成了答辩。不過這都是十来年的事情咯。您這当教授都這么多年了,還有啥事儿能让你心神不宁啊?”
周成的表情有些发僵,盯着手裡那只杯酒,心不在焉的說了句。
“你们单位還是那么忙呀?”
曹锐抬眼看了周成一眼,仿佛已经看透這個老朋友的心思,又喝了第二杯酒:
“是啊,用你的话說不就是高级保卫处嘛。杂事真不少。”
沈曼绫笑盈盈的拿着酒杯站起身来要给曹锐倒酒說道:
“老周說话就那样,嘴臭。你别放在心上。”
曹锐从沈曼绫手裡几乎是夺過酒瓶,他有些难为情:
“嫂子,你太客气了。我跟老周从高中到现在几十年的交情了,我要往心裡去呀,早就沒這個朋友了。說来也怪,读书的时候他成绩那是名列前茅,我就是反面教材。沒想到我這個牛脾气碰上他那個驴脾气還真对上头了。”
說完大家都露出了笑容,周成又玩笑般的吐出一句话:
“你小子還挺有自知之明!”
說完大家都哈哈的笑了起来,周成脸上的愁云也消失了不少。
周成轻叹了一口气:
“你說事儿吧,也谈不上什么事儿。就是心裡有些焦虑想找你過来聊一聊。我有一個学生我和你說過的,天赋很高,我直接把他从中课堂上挖走的那個,你還记得吧?”
曹锐咀嚼着口中的菜肴,点点头:
“记得啊,我看嗯你应该是五年前带他回来的。当年我們一起吃饭,你玄呼呼的把他說得跟個神仙似的,一会又比肩爱因斯坦,一会又站到巨人的头顶上。那顿酒啊,光你一個人在說,但是其他人都沒听。那小子叫刘什么文。”
周成很惊讶曹锐還记得這么多细节:
“记性不错啊,老曹。”
沈曼绫体态优雅的半起身用公筷给曹锐夹了一夹菜:
“人家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呀,记忆力和洞察力可不比我們這些搞科研的差,要不然咱们哪能么舒服的天天办公室,家裡安心搞学术了。”
曹锐见沈曼绫给他夹菜,赶紧起身道谢:
“嫂子你别這么客气,你這样搞得我一顿饭反而吃不畅快了。都是老朋友的,咱们随意点。而且啊,我們安全部门也沒你们想得那么神秘,只是分工不同,训练和工作重点不同,对有些平常事儿本能的更上心一点。”
周成也挥挥手让妻子坐下:
“你别给他整這套文的,他就一粗人。一会沒吃饱回头還要怨我家裡规矩太大。你让他随意吧。”
曹锐举起酒杯和周成碰了一下:
“哎,這就对了嘛,所以還是老朋友了解我。”
喝完這杯酒,周成的话匣子总算是打开了,他把刘超文這几年的学习科研成绩和明天会议的事情概要给曹锐說了一遍,虽然中间一些专业术语曹锐不一定都听得懂,但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听了個明白。
曹锐用筷子倒腾着碗裡的菜悠悠的說道:
“你還记得咱读高中那会,有一次高三月考。你发着烧参加了考试,结果成绩掉出了全年级前十名。卷子出来的时候,你坐在座位上手裡死死的攥着钢笔,生闷气儿。前排那個小子,成绩一直考不過你。回头给你說了一句‘周成,沒关系,下次好好考就行了”
周成有些疑惑,放下手中本来已经举起的酒杯:
“你一說我還有点儿印象。”
曹锐哼哼一笑:
“那小子說了那句话之后,那几天你的状态,就和你现在的状态就特别像。”
說完曹锐吞掉了杯子裡的酒,看着周成那张已经有些微微泛红的脸:
“读书那会儿,你在学校裡就是我們口中的天才。我的成绩吧,要放到一般学校裡那也不能算差,但要跟你比那就基本和沒学差不多了。你从学校到搞学术都是尖子,但是现在来了一個连你都跟不上的尖子,你理解不了,对吧?”
周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曹锐接着說:
“你现在焦虑的,恐怕不是明天的会,也是不是学生的论文吧?”
周成拿起酒瓶往酒杯裡缓缓的倒着酒:
“我搞了這么多年的基础理论,自认为還是有点水平的。這几年在我眼前发生的事儿,让我对一些最基本的规律都产生怀疑了!就像是几代人建起了一座大楼,忽然来了個毛头小子,几年就建了一座更高更大的”
周成一时语塞又跌入到他自己的思维漩涡裡去了,只是端起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口酒。沈曼绫看着丈夫织满惆怅的脸庞:
“這些年老周确实工作上的事情少了很多,也不用白天黑夜的忙科研做项目,是他的心事却更重了。近几年,都开始琢磨人体构造和心理学的內容了,他焦虑的是无法理解他学生超乎寻常的能力。”
周成听到這裡转头满脸惊讶的看着妻子,沈曼绫脸上浮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我們夫妻這么多年,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心思呀,我不问你是怕你心裡压力更大,你瞒不過我。”
曹锐举杯和周成碰了一下,喝了一口老酒故作神秘的說:
“老周,我问你個問題。你觉得魔术师手裡的布是用来做什么的?”
周成对這個問題不太提得起兴趣,随口答了句:
“遮住他的手,好变戏法呗。”
曹锐呵呵的笑道:
“老哥。你要是這样想,就看不穿魔术师的把戏了。”
周成轻轻摇头,随后去拿桌上的香烟說:
“那就不知道了。”
曹锐直起身子,双眼盯着周成,故作深沉:
“那块布跟他表演的魔术压根就沒有关系。它就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让你去盯着那晃来晃去的布块,趁你不注意,把戏法变了。你要是提前知道魔术师這样做的目的,那他就骗不到你了。”
周成涣散的目光一下集中了起来,他好像得到了启发:
“你是說,不要死盯着眼前得不到答案的問題。换個角度去看,或者說是额去找出他這样做的目的?”
曹锐站起身把香烟打火机装进口袋,有几分如释重负:
“這就对啦!老哥,虽然你们那些高深的学问我不懂,但是我提醒你一句。很多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一旦从他要达到的目的去看,也许就沒那么不可思议了。”
曹锐看了看時間:
“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周成起身走到曹锐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還是当年一样,爱标新立异但总能把問題說到点子上。谢谢你,兄弟。你這一番话我似乎看到洞口微弱的光了。明天的会确实很重要,我也就不留你了,等我开完会咱们再好好喝。”
曹锐笑呵呵的在周成的手臂上拍了拍: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但是可得說明白了,你剩的酒可得留着跟我一起喝。走啦!我叫的代驾也到了,不用送我,早点休息!”
目送着曹锐的车开出院子,夫妻两也回到了屋裡。
沈曼绫端起一杯热茶:
“老曹的故事想告诉你,跳出现有的认识去看待超文的問題。但是我不太想的明白现有的是认知是什么。是物理学嗎?還是医学嘛?還是理性?或者是其他的东西。”
周成坐缓缓的摇着头:
“我也只是明白他想告诉我的道理。至于应该从哪裡开始着手,只有我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沈曼绫悠悠的說道: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我就放心了。早点休息吧,明天看超文怎么把那群学术泰斗惊的呆若木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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