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异变 作者:荆柯守 距离几米远還站着几個明显不同的人,這些人都穿着官服,腰间挎刀,看样子起码有九品官衔,气质森然,全然不像是来查看科举,而像是来捉拿要犯。 他们虎视眈眈盯着每一個上前的学子,被注视着的学子无不脸色微白。 让苏子籍有些眼熟的中年人,正手托一個小小的金属盘,审视看過来,在与苏子籍目光对视一瞬间,也怔了下。 苏子籍赶紧敛住心神,对着又问自己一遍的衙役回:“正是学生,苏子籍。” 衙役点头,立刻就有两人上前去摸苏子籍的发髻,又简单搜下身,看一看是否带着东西进来,這是初查。 随着初查完,苏子籍立刻就被催促往前。 苏子籍强忍住去看這几人的冲动,迈步就进了贡院。 “怎么,此人可是有問題?”几個武官见中年人望着年轻学子的目光,就问着。 “不是,只是曾有几面之缘。”中年人高尧臣摇首。 “果然這次差事沒這样容易,不知道别的郡的考场怎么样?”一人点了点首随口說着。 “张大人,天璜贵胄不可能就此埋沒。”中年人用凛冽目光扫视着后面的学子,回首轻声說着:“宗室盘昨夜显示有异动,细想只能应在今日府试,不可掉以轻心。” “也就是說,很大可能,是在這些学子中,那就继续吧。”說话的人很明显仅仅是随口牢骚,說完就继续关注。 苏子籍并不知自己刚刚才被重点关注過,走进贡院,就看到前面有四個执灯之吏站立。 他们面朝着入口站立,手裡灯笼清晰可见上面的字,因有着考引,考生自然知道自己是要去哪個考场。 “丁字场?”苏子籍看了一眼考引,走向了执着“丁”字的灯笼的执灯吏身前,排起队来。 随着上千名考生依次都分流了,這时天已彻底亮了起来,一個八品官出来,朗声說了几句话,衙役就在示意下唱着:“学子入场——!” 四個执灯吏這时转身,分别朝四個方向走去,而身后长龙也跟着挪动。 直到终于走到丁字场,再次被仔细搜身完毕,苏子籍才松了口气。 “虽說府试进行了简化,考试內容想必也少了许多,但光這程序走下来,就着实麻烦。” “希望能一次考取吧。” 坐到了简易棚裡,两面都只是简单隔板,上面有着草棚,下了大雨或着了火,想必這裡的学子都会遭殃。 “难怪选在了四月考试,在别的月份,這环境对考生来說,会更受罪一些。” 按考引寻到自己的位子,苏子籍也不用去研墨,按照本朝的规定,从府试开始,为防止出现不必要的意外,除了考引,考生任何一物都不准带入,笔墨纸砚都由考场提供,甚至连饭食清水也是這样。 幸府试被缩减,只考一日,中午一顿,交了文章就可走,最迟就是天黑了,许点蜡烛一支。 苏子籍并不觉得這样就多轻松,其实恰恰相反,府试考個几日,自然可以慢慢磨着文章,但這样反需要学子有一定急才。 要是一时卡住,不能才思泉涌,只能叹而错過這次机会。 “符合新朝的气象,凡事都需要效率。”苏子籍忍不住感慨着。 考生入场,只略等一会,就等来了派发纸张笔墨的衙役。 苏子籍摸着一叠白纸,又检查一下笔墨,這才放了心,這些不是精品,却中规中矩,任谁也挑不了毛病。 虽說這些东西有损耗,可以随时让人替换,但能不出問題,還是不出問題。 又過了一会,衙役用牌灯巡行场内,考题贴板巡回展示,這一点与县试时一般无二。 前来参加府试的学子都经历過县试,自然很快就进入状态。 “直接考的策论?”原本以为会考记诵、辞章、墨义,沒想到這次直接略過,只考了策论。 苏子籍先是一怔,心中一喜。 虽前两個,因着熟读五经并不畏惧,但只考策论更占优势。 七级是多少水平,难說,可能不到举人,但在府试中,有這水准的童生,必然不多。 而自己在策论已拥有方举人的经验,更被方举人认为,只要运气,就必能考取。 “取消记诵、辞章、墨义,是因为它们都是考基本功,而基本功已经在县试考過了。” “并且它们难度虽不高,却很琐碎,很耗费時間,要是连着三天考,時間上无所谓,一天的话,就会挤压考生的時間了。” “取消记诵、辞章、墨义,也就天经地义了。” “至于這策论,却与水患有关。”苏子籍微挑眉,有些意外会是這样的题目。 “虽本朝取士,继承大魏制度,为了选官,治理一方,向来偏重实际,但這只是府试,竟然就以這样的题目为策论,是高看了童生,還是水患已经急迫?” 這样的念头只一闪而過,苏子籍提笔,在草稿纸上慢慢写起来。 “這题目,写起来倒沒必要一定求稳,左右不過是治水……不,不仅是這样。”苏子籍的笔又立刻放下了。 “看似只是与水患有关,实际上涉及到方方面面,户部的银子,工部的人,這些還只是表面就能知道,必然還会有着别的势力被牵扯其中,這看似只是治水,很可能是几方势力角逐。” 苏子籍斟酌再三,還是随了心意,将自己前世所知一些治水法子,捡了现在能用写了上去。 但在语言上又润色,让其优美,而不尖锐。 现在的书法,比起县试时又强出不少。 当初所写的馆阁体,還曾被方真点评過不足,现在這份不足已在汲取了不少经验,以及勤练下弥补了不少。 虽算不上正中生雅,秀润华美,也能给人匀圆丰满之感。 “這样既能点题,又不至于锋芒毕露,反惹来麻烦。” 等苏子籍终于写完草稿时,中午已到,有衙役挨個考棚送饭食与水。 由于各人的胃肠不一样,因此食物就是饼,连油荤都沒有一点,水也是白开水,连粗茶也沒有。 這不是官府吝啬,实在是怕一旦饭食与水出了問題,這是谁的责任? 苏子籍怕污了纸张,忙将桌案上的东西暂时腾了,吃過一顿沒有滋味的饭食,又休息片刻,才认真将草稿上內容,抄写在了正式卷纸上。 一字字抄完,吹了吹墨迹,额上就渗出密密的细汗,刚刚一气呵成文笔耗费了巨大的精力。 “连我,都有点头晕,别的学子呢?” 一扫眼,就见得诸人都脸色苍白,不敢多看,又检查了遍,发现沒有問題,且也沒有避讳字被自己遗漏,苏子籍才算是松了口气。 這时,已临近黄昏,陆续有考生拉响了铃铛,交卷出去。 “或者,现在我可以试下了。”苏子籍见一切都完成,嘴唇微动,似乎在默念自己考卷,伸手在考卷上一点。 “轰”异变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