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谢凌出事了 作者:空酒瓶 谢凌在原地冷静了许久。 他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一切全然失控,与来之前的周密准备截然相反。 他所求的,不過是不愿她在成了自己的女人后,又能如此心无挂碍地抽身离去,独留他一人被困在原地。 他不喜她对他遮羞,对他遮遮掩掩,充满了疏离,将他隔绝在外,就像她要断了关系那般干干脆脆,像针一般刺入他的眼。 结果演变到最后,却变成了這样的结局来。 倘若再来一遍,這些话依然会如命运般,脱口而出,谢凌想,他或许并不会后悔。 有些伤人的话,一旦出口,便再难收回。 他還是說了出口。 他用了最尖锐,最犯浑的话,不顾一切,不顾任何后果地刺向了阮凝玉,以此企图在她内心深处留下最镌骨铭心、沒齿不忘的一笔。 既然注定二人无法在一起的话,那便成为她最厌恶的人,至少能让她永远忘不了他,這样的话,便值得。 尽管会败坏她過去对自己的所有好感,可他還是這么做了,有些冲动,注定了它日后所背负的伤痛。 又或者說,他只有逼自己破罐乱摔,南墙撞到底,将两人的关系搞砸,直至她憎恶自己,用看垃圾的眼神看向他,退无可退的时候,谢凌才会真正地放弃那一段执念。 如今看来,他成功了。 当时分别的情景,谢凌无法做到不感情用事。 他做不到。 那么這代价,便由他来承受。 直到几炷香后,等他彻底将怒火在体内消受完后,苍山才敢从暗处现身。 眼见地上多出了一道影子。 谢凌以手按着眉心,却掩不住眉宇间那团黑云般叫嚣的戾气。见苍山现身,他强压下让他滚的冲动,沉声道:“怎么回事。” 苍山躬身奉上一封信函:“主子,二姑娘从京城寄来急信,指明要您亲阅。” 谢凌本就烦不胜烦,眼见家中又寄来了封急信,脸色更是阴鸷。 苍山捧着信,低下了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谢凌心情不顺的时候,只希望自己一個人呆着。 他知道,主子跟阮凝玉的分别并不太顺遂。 更重要的是,主子或许最后一次求偶失败了。 要不然,谢凌的脸色也不会难看得像棺材。 苍山早已习惯了,這两年,谢凌每逢遇到阮凝玉的事,就会变成這样,全身上下便犹如沾着阴湿气。 苍山等待了许久。 谢凌终于让他拆开了這封家书。 待读完了信中內容后,苍山便见到谢凌的脸色又发生了变化,恰如阴云過境,先前面对阮凝玉时那些鲜活的喜怒,此刻尽数褪去,唯独一片死灰般的寂静。 须臾,苍山便听见男人不做犹豫地下了命令。 谢凌面色极寒,“明日回京。” 苍山原以为他至少会等着表姑娘离开了徽州府,贪图這几日最后的缘分,沒想到他见了這封信后,连犹豫都沒有犹豫。 谢凌离开后,阮凝玉還是后脚才收到的风声。 两個丫鬟原本在收拾离行的箱笼,闻言皆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坐在罗汉榻上写账本的阮凝玉,她的手指很好看,每勾下一笔,便說不出来的赏心悦目。 即使暂居异乡,她身上依然有着贵女的典雅与文静。 春绿和抱玉搬着器物的声音都因此变得小声了起来,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以免惹怒阮凝玉。 她们都知道,昨日表姑娘和大公子大吵了一架,這事在仆人们裡面都传开了,沸沸扬扬的。 回来之后,小姐也很生气。 她们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能感受得出来,這次争吵与先前几次的程度,是不能比的。 也能隐隐感觉得出来,這次约莫着是不会再和好了,表姑娘和大公子决裂了,死生不复往来。 ——至少阮凝玉回来之后是這么說的。 她用尽各种难听的话形容着谢凌,說他猥琐变态,小人得志。 最后她们两個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抱玉小心翼翼地說:“小姐,你是不是說得太過火了……” 大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她们這两個从谢府出来的婢女又不是不知道。 阮凝玉却沒理会她這句话。若是把自己的遭遇說了出来,這两個单纯的小姑娘怕是也不会信她的,她们根本就想象不出谢凌会說那样的话来。 比起信任她,两個小丫鬟更信任谢凌。 待听到谢凌离开了后,她的笔也沒停一下,丝毫不影响她的情绪。 两婢女皆互相对视一眼。 既然阮凝玉不愿听闻任何与谢凌相关之事,两個丫鬟便也识趣地不再多嘴。 谁知谢凌虽人已离去,却唯独将苍山留了下来,命他一路护送她们至目的地。 见到男人身边的亲随,阮凝玉顿时面露抗拒:“你来做什么?” 她不愿再让谢凌插手她的事分毫。 谢凌当时說的那句话,她都现在都還记忆犹新,她這辈子都会记得。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后面精彩內容!眼见阮凝玉见她便是对他嫉恶如仇,苍山便知道,表姑娘這是误会了主子。 而這次的误会,怕是大了…… 可依谢凌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开口解释半句的。 想到這两個头疼的主,苍山便不知道该說什么才好。 可如今正逢乱世,谢凌要回京,亦不会将表姑娘任其乱窜而放任不管。 阮凝玉上了马车。 苍山顶着表姑娘满眼的嫌恶,心知自己此刻招人烦,却還得硬着头皮道:“属下奉大公子之命,定要将表姑娘护送到安全之地。表姑娘拒绝之前,不妨想想,主子如今是江南总兵,前头若有他的旗帜开道,沿途流寇土匪自会望风而逃。表姑娘說,是不是這個理?” 這番說辞,正是谢凌早料到她定会拒绝,特地命他备下的。 阮凝玉這才不推辞,便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们的护送。 苍山心裡直嘀咕,最了解表姑娘的還得是自家主子。 他想到什么,又冷下了脸,“此外大公子特命属下提醒表姑娘,如今秦王已是谋反的逆贼。若表姑娘日后仍与秦王有所牵连,待天下太平、朝廷清算谋逆之时,恐怕难免被视作同党论处。還請表姑娘仔细掂量其中利害。” 阮凝玉却道:“既知道自己同你那主子一样不讨喜,就该有些眼色,不要出来碍眼才是。” 苍山满脸尴尬。 阮凝玉說完,便放下了车帘。 于是她带着自己的仆人往北边走。 她们刚沒走几日,便听說江南沦陷了的事,徽州府竟被叛军占据了大片地方,而知府竟弃城逃了。 闻讯,春绿与抱玉皆面色煞白,只以为是平日拜佛虔诚,方才侥幸逃過一劫。 唯独阮凝玉神色愈发凝重。她心知自己未曾回信,慕容深定会想方设法将信送至她手中,他向来便是這般偏执的性子。 若持续不予回应,只会愈发触怒他,惹出更大的祸端。可眼下苍山时刻监视在侧,她根本无从动作。 而她更不知道慕容深经历了第二世后,到底是不是她记忆中的那個前夫,亦不知对方的生活习性、所思所想有沒有因這一世,发生什么重大改变。 阮凝玉不喜歡不可控的东西,這是她最为担忧的。 加之這一路行来,眼见无数流民颠沛失所,家破人亡,皆因战火而起。阮凝玉望着這人间惨状,更希望慕容深能就此收手。 慕容晟虽德不配位,可他身边有谢凌這等能臣辅佐。以谢凌前世展现的手段,慕容深绝无胜算。再者,沿途目睹无数因战火而家破人亡、受苦受难的流民,她愈发盼着慕容深能及时收手。 慕容深前世既已领教過谢凌的厉害,难道這一世,他仍要执迷不悟,不肯回头么? 阮凝玉悄悄掐紧了手。 她不想慕容深仍旧“死”在谢凌的手上,前世便是谢凌与信王暗中结盟,步步为营,最终将慕容深的皇权蚕食架空,将他逼至绝境。 再者,這辈子谢凌和她的感情在先,必定会对慕容深憎恶至极。 可她却希望每個人都能好好的。 想到這裡,阮凝玉便一怀愁绪。 一行人打着“江南总兵”的旗号北上,沿途果然畅通无阻。那些流寇远远望见队伍仪仗,便纷纷退避。如今朝野上下谁人不知,新帝对谢凌宠信正隆。 谢凌早在辅佐先帝推行新政时便已功在社稷,位极人臣。而今更有传言說,慕容晟若能坐稳皇位,必得牢牢倚仗谢凌扶持。对此就连慕容晟自己,似乎也深信不疑。 而慕容晟坐上皇位后,便惊觉政务不是那么简单的,每一道都牵连着千头万绪的国事民生。再者慕容深谋反,更是在朝中策反人心,慕容晟每天夜裡辗转反侧,就怕哪一天這屁股還沒坐热的龙椅可能转眼易主,便只能不断地求助于谢凌。 就這么一连启程了几日,阮凝玉原本是要回自己的家乡襄州,祭拜下自己的父母。 谁能想到中途的时候,京城云香楼却出了点事,导致她這個东家不得不亲自去一趟,否则的话,掌柜齐青寂难以招架。 阮凝玉沒办法,只好先回京城了,而后再离开。 這次回去,不過是歇短短几日,京城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她還听闻,谢凌与许清瑶的婚期已近在眼前。以谢凌当朝权臣之显赫,這场婚礼注定举世瞩目,极尽隆重。 毕竟是身处乱世,他们這群人辗转了半月,這才回了京城。 這個时令,已经有些凉意了。短暂的夏季過去,如今算是真正入了秋。 阮凝玉总以为慕容深会找上她,但出乎意料的是,慕容深這次安静得如同石沉大海。 就這样抵达了京城,阮凝玉回了花雨街的住处,院子裡梧桐的落叶被风卷着,满院被萧索的秋意铺盖,若是靠窗见久了這样的景色,难免会心生惆怅。 结果回来的当夜,便传出了谢凌出事的消息。 第一件事,原是谢凌察觉出了她当初被赶出谢府一事裡,竟有谢宜温的掺和,他上月一回府,便私自叫婆子对了谢宜温动用私刑。谢宜温吓得花颜失色,堂兄竟是认真的。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后面更精彩!她从未想過,身为血脉至亲的堂兄,竟会为了一個外姓女子对她动用私刑峻法。此事一出,阖府皆惊。 第二件事,是阮凝玉听闻谢凌竟自愿放弃了谢家未来家主之位,继承权将交由二公子谢易书。 话音入耳,阮凝玉指间的针线应声落地。 她怔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会這样? 原因竟是为了她?谢凌在数月前便为了能与她相守,不惜背弃整個家族? 阮凝玉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 而這件事,在谢凌来到徽州府捉住她之后,竟连一個字都未曾提過。 至于第三件事,這次竟然是谢妙云打听到她已回京的消息,便過来了她的院落,见她一面。 几月不见,谢妙云竟然消瘦了许多,身上的罗衣绸缎只会显得她更加的疲惫。 眼见谢妙云是過来求她办一件事,阮凝玉顿时上前扶住了她,“三表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說。” 谢妙云哽咽不成语,“就在你回府半個多月前……谢家,谢家出大事了!……” “府裡早就乱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說……”說着說着,谢妙云泪眼朦胧,竟握住了她的手,“表妹,算表姐求你了!念在往日我待你不薄的情分上,你去见见大堂兄吧!哪怕只是去安慰他几句……如今這境地,或许、或许只有你出面,才能让他听进去一二了……” 阮凝玉只觉云裡雾裡的。 她去看望谢玄机?可那個男人,又能出什么事?她觉得三表姐真是糊涂了。 她已经好久沒见到谢玄机了。 再者,她跟谢玄机早已断绝情分,一刀了断。 何况分别的最后那一幕,還那么的不体面。 阮凝玉摇了摇头。 她已经发過誓,再也不见他,也与他再无瓜葛。 再与他见面的话,岂不是更加难堪? 或许她在谢凌那般世家公子的眼中,不過是一件物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