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真是疯了
跳马后,她撞到了一块大石头,右腿小腿腿骨被撞断,她只用树枝简单固定,一路奔逃,骨头不知道错位成了什么样。
好不容易回到应县,她也不敢去医馆治伤,遮遮掩掩地寻了辆牛车去到距县城七八裡路的磨盘村。
村口聚集了一群妇人,不知在为何吵闹,见她下了牛车,皆好奇地望過来。
姜媚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朝着裡面身形最壮的一位妇人喊道:“牛大娘,我是阿媚,前年我回来過,你還记得我嗎?”
姜媚生的漂亮,两年前走时還给了牛大娘一块碎银,牛大娘很快想起来,她一拍大腿,立马上前扶住她:“我的天爷,你怎么弄成這样回来了?”
姜媚走的时候還白白嫩嫩,這会儿蓬头垢面,衣衫破烂,跟個疯婆子似的,连声音都变得沙哑难听,也不怪牛大娘认不出她。
“這是谁呀?哪個阿媚?我怎么沒听說過?”
其他人都很好奇,牛大娘眼睛一横,沒好气道:“就是那個遭了天谴的赌鬼家的阿媚,你们不都想過要讨她做自家儿媳妇嗎?”
哦,是那個阿媚呀。
她不是被她爹卖进窑子了嗎?她娘早就带着她弟改嫁了,她怎么回這儿来了?
众人想看热闹,被牛大娘轰走。
身边沒了人,姜媚才小声說:“我照大娘给的地址去县裡找到我娘和弟弟了,他们现在過得很好,就是我那段過往不光彩,他们不愿见到我,便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嫁人,我本以为那人是個老实本分的,沒想到他還另有婚约,還想霸占我的嫁妆,我气得与他和离,回来的路上又不小心摔断了腿,只能回這裡养伤。”
姜媚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人也是破碎的,牛大娘听得唏嘘:“若不是你爹拿着你卖身的钱翻了身,你娘哪儿来的机会改嫁给胡老板,你都這样了,她好歹该让你在县裡看看大夫吧。”
姜媚垂下眼眸,淡淡道:“她也有她的难处,好在那些嫁妆我都拿回来了,不至于饿死,只是最近我腿脚不便,還得劳烦大娘帮我弄些药和吃食。”
“有什么好劳烦的,你可是大娘看着长大的,大娘难道還能见死不救?”
姜媚被卖的第一年,她爹就死了,她娘也改了嫁,前年她回来时,家裡房子早就破烂不堪,锅碗瓢盆也都被村裡的人瓜分,如今再回来,房子更破了,好像随时都会塌掉。
“這裡哪能住人啊,你還伤着,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還是住我家吧。”
姜媚摇了摇头,轻声說:“收拾一下還能住,大娘愿意帮我已经很好了。”
村裡人都知道她被卖进窑子脏了身子,她亲娘和弟弟都不肯收留她,她可不想一会儿還要被牛大娘的家人赶出来。
姜媚拿了一吊铜钱给牛大娘,柔柔道:“我现在沒法干活,劳烦大娘叫人帮我拾掇一下,再看看哪家有多的棉被枕头和锅碗瓢盆,只要能用,旧的也行。”
這些铜板能买不少东西了,牛大娘眼前一亮,立刻找了人来干活。
傍晚时分,原本长满杂草,摇摇欲坠的破屋子总算勉强能住人了。
牛大娘送来菜粥和馒头,還是皱眉:“窗户還是漏风的,屋裡潮气也重,你過几日再回来住也好啊。”
姜媚扯扯唇,哑声道:“无妨的,能有床和被子,比我這些日子赶路强多了。”
姜媚执意坚持,牛大娘便也不再劝了。
吃完饭,灭了灯躺在床上,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霉味儿,姜媚紧绷着的心放松了些。
她的运气一直不好,可這次老天眷顾了她。
应县匪患严重,城中常有被打劫后沒有身份文牒的外乡人,出入城中盘查不会太严,她有应县口音,通過盘查实在轻而易举。
裴景川疑心重,她若要买假的身份文牒去别的地方定居很容易暴露行踪,但磨盘村的人都认得她,回這裡她并不需要身份文牒。
当初她是几经辗转才被卖进瀚京花楼的,老鸨也說不清她祖籍何处,昭陵那么大,裴景川就算要找,也不会找到小小的磨盘村来。
更何况,她還留下了“尸身”。
——
姜媚的“尸身”是白亦亲自找到的。
那是一处被巨石遮挡的矮坡,染血的破碎衣料在腐烂的枯叶之中不是特别显眼。
衣料是被蛮力撕碎的,周围全是散落的血迹,還有被拖行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血腥味引来了野兽。
冬日林中活物少,這些野兽也进入冬眠,猛然闻到血腥味儿,一個個饥肠辘辘,把人分食连骨头都沒留下是很合理的。
白亦抓着一片破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姜媚死了,他辜负了主子的嘱托。
白亦让人把這些破布全都收集起来带了回去,橘叶听闻姜媚的死讯顿时哭了出来:“姑娘怎么会就這样死了呢?大人還在瀚京等着她呢,大人要是知道這個消息该多难過啊。”
魏嬷嬷脸色也不好看,第一反应却不是难過,而是庆幸。
公子太把這個狐媚子放在心上了,可她并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主,在祁州的时候就缠着公子放纵,到云州又作死得罪了叶青苑,就這做派說句祸水也不为過,如今死了反倒干净。
魏嬷嬷思忖片刻开口:“既然尸身已经找到,我們也该启程回京向公子复命了。”
白亦還是不确定,又去县衙问了一遍,县令觉得他都魔怔了,皱着眉說:“這些日子本官都让守城官兵一一查過了,并沒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再說你不是都找到尸身了嗎,那女子又不是妖孽,难道還有通天的神通?”
白亦无法反驳。
他犹豫再三,還是决定先回京复命,然而還沒启程,便又收到传信。
“公子正在赶往应县的途中?”
魏嬷嬷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這眼看着就過年了,公子却在這时来了应县,老爷和夫人会怎么想?叶家的人又会怎么想?公子他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嗎?
白亦面色冷然,沉沉道:“公子受了家法,一路奔波而来身子恐怕熬不住,嬷嬷心细,有劳嬷嬷安排一下,让公子到了這裡别再受罪。”
魏嬷嬷掐了掐自己的人中,满脑子只有一個念头。
公子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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