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你以为能逃出去?
黎瀚宇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焦急,笑說,“這宫中刑罚多到你数不清,朕就不信你不說。”
“那要看你能不能把我送进大牢裡。”宁云筱反唇相讥,深吸了口气。
“你以为你能从朕的手中逃出去?”黎瀚宇几不可查的活动了两下肩膀,额头见汗。
宁云筱勾唇笑了笑,“就你這只手?总部零件都松了!”
她說道,双臂用力推了黎瀚宇。
黎瀚宇沒防备,退了好几步,不過他的手一直抓着宁云筱,所以宁云筱也跟了過来。
可宁云筱早有准备,伸着胳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抬腿直踹他的右肩,借机一甩手,躲开了他的钳制。
黎瀚宇捂着肩膀,弯下了腰。
总管太监立刻扑到黎瀚宇身边,“皇上你沒事吧?”
侍卫们在此时冲进了殿内。
总管太监指着宁云筱喊道,“快把這胆大包天的贼人抓住。”
他沒喊完,侍卫们就已经冲了上来。
宁云筱不敢再耽搁,绕過黎瀚宇直奔寝卧而去,然后就听见黎翊炎急的都快破音的喊声从密道裡传出来,“云筱,你沒事吧?回我一声,否则我上去了。”
“沒事沒事!”宁云筱忙喊,后面响起总管太监的惊叫声,“皇上,皇上你去哪儿?”
“宁、云、筱——”黎瀚宇哪能這么轻易就让她逃了,伴随着這一声怒吼,夺了侍卫的弓箭,搭箭拉弓,眨眼之时就射了出去。
刷!
利箭破开空气,带着强劲的后坐力直直的射入宁云筱的后背。
宁云筱闷哼一声,脚步却不停,顺着台阶疾跑进了密道,也看见了黎翊炎。
“快折回去。”她急道,“后面有侍卫追過来了。”
這话說完,就有两個侍卫跟着下来了。
石门在黎翊炎脚松劲的时候缓缓阖到一起,两人趁着這空档从中穿過。
黎翊炎也一眼看见了她后背的箭矢,拉住她不让她再跑,点了她的穴道止血。
“我背你,上来。”他說道,蹲了下去。
宁云筱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侍卫们怕被夹住犹豫了一下,就被隔在了外面,可现在不能停,密道既然建在了勤政殿裡面,就肯定有开启的办法,当务之急是逃跑。
她趴到了黎翊炎的背上,搂住了他的脖子,后背的箭矢箭头抵在了肩胛骨的缝隙中,疼的她连话都說不出来。
密道中黑暗不见光线,不過也不全是乌黑一片,人眼在黑暗之中有适应能力,黎翊炎一直在密道裡,能看清分岔和两边通道,是以避免了撞到墙上。
寂静的密道裡只有黎翊炎的脚步声占了分贝,跑了能有一刻钟,到了第一個分岔口。
宁云筱的眼睛也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因记着来时的路,见黎翊炎走了左边的地道,就拽了拽他的衣襟。
“走错了。”一說话,她就破功了,大喘了几口气。
“這边能出宫。”黎翊炎解释,由跑改成走,又问,“箭矢上涂毒了嗎?你有沒有感觉哪儿不对劲?”
“我沒事,就是有点儿疼。”宁云筱一提起這個就气,“是黎瀚宇,他拿着剑,三两下就把我抓住了,他怎么沒去上朝啊?”
“沒去上朝?”黎瀚宇蹙眉。
宁云筱点头,“穿着常服,王冠也沒带,是不是你记错時間了?”
黎翊炎的语气坚定,“不可能。”
宁云筱往上窜了窜,牵动了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黎翊炎心中歉疚,如果他沒踩到机关,也跟了上去,宁云筱就不会受伤了。
“你有時間觉得对不起我,還不如快点出宫,疼死了。”宁云筱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能猜到他想什么,有可能是血流多了,让她的脑袋有点儿迟钝,她還问道,“黎瀚宇是真下死手啊,要不是我躲了一下,就直接射进左胸了,他师从何人啊?”
黎翊炎抿唇不答,脚下步伐加快了速度。
宁云筱還指着這话题分散注意力呢,就催,“你說啊。”
說着又拽了拽他的衣襟。
“他的箭术是我教的。”黎翊炎這才闷闷的說道。
闻此话,瞪眼都不足以表达宁云筱的震惊,“你說什么?你教的?”
“是,我开蒙早,四岁读书认字,七岁便已习武。”黎翊炎补充道,“年幼时,我和黎瀚宇……”
說着一顿,大概是沒想到合适的词语。
宁云筱接他的话,“兄友弟恭?”
黎翊炎点点头,“算是吧。”
宁云筱這注意力被转移的真的是很彻底,“那现在怎么就相煎何太急了?!不止是因为皇位吧?”
“何为相煎何太急?”黎翊炎沒听懂。
宁云筱解释,“也是因着皇位而发生的典故,侄子继位,害怕其叔叔?好像是叔叔对他的皇位有觊觎之心,意图谋反,就一心想杀死叔叔,而這個叔叔非常有文采,就前作了首诗。”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念着,紧了紧手臂,心道终于有個人不知道了,也不枉她在孤儿院的时候就会背了。
黎翊炎赞道,“好诗,此人必定心胸豁达。”
他又问,“那他死了嗎?”
“死了。”宁云筱說,“我记得是病死的,他可不豁达,贪生怕死。”
黎翊炎哦了声,“侄子沒杀他啊。”
宁云筱嗯了声点点头,有点儿倦。
黎翊炎又說,语气裡流露出淡淡的无奈,“那我和黎瀚宇不是相煎何太急,是煮豆燃豆萁。”
“不過黎瀚宇不是皇帝侄子,不会心慈手软。”他又补充道,“我也不是那個叔叔——”
黎翊炎的话就此打住,微微垂眸。
他不是那個叔叔,不会祈求身在皇位的侄子饶他一命,面对欲将他拆皮剥骨的黎瀚宇,他要做的,只有一個。
推翻他,干掉他,把他欠他的全都夺回来,不叫他再危及他。
想到這儿,黎翊炎就觉得射进宁云筱体内的那支箭好像扎在了自己的心窝。
“疼嗎?”他问道,脱口而出。
“疼!”宁云筱的声调很低,或许是受了伤,精神不好的缘故,声音也很软,“不過值了。”
“拿到藏宝图了。”她說道,晃了晃手中画卷。
黎翊炎這才注意到自己胸口前還有一幅画卷,還想說什么的时候明显感觉偏侧脖颈上一沉。
“云筱?云筱?”他轻呼两声,宁云筱沒动静,反而是她额头的发丝垂了下来,来回晃荡,让他觉得痒痒的。
他躲了躲,脚下步伐加快了速度。
此时外面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懿王府裡洒水的婆子已经将几個别院都走遍了。
东侧偏院裡年轻的丫鬟在廊下梳头,旁边還有两個小丫头在闲聊。
正屋裡一個仆妇推门出来,“大清早的活不干,在這儿叽叽喳喳的做什么,扰了王妃怎么办?去远点。”
其中一個小丫头嗤笑,“還王妃呢,不過一個疯子,還是被吓傻了的,說出去都丢人!”
仆妇大怒,“你這贱蹄子,会不会說话!”
“妈妈别激动,王妃现在可就指着您一個人照顾呢,您要是急出什么病来,王妃也得不了好。”小丫头讥讽的說。
另一個推了她一下,小声說,“别太過了,王爷知道了怎么办!”
小丫头咯咯笑了,“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王爷看中了天一楼的花魁,哪裡還容得下别的事。”
仆妇急了,“贱蹄子!我非得禀报王爷将你打出府发卖了!”
丫鬟抬头說道,“妈妈這么說有意思沒意思,王妃不得势了,疯了,您這架子也可以省省了。”
“你——”仆妇语塞,气的胖胖的身子直抖。
“啊!啊!”屋裡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口齿不清,似是婴儿牙牙学语。
丫鬟嗤笑,“妈妈且快进去吧,王妃叫您呢。”
仆妇瞪眼,冷哼一声进了屋子,重重的将门阖上。
两個丫头掩唇笑了起来。
丫鬟清了清嗓子,“快生火做饭吧,那疯子不吃,我們也要吃。”
两個丫头应声散了,丫鬟也离了院落。
屋子裡,程梦溪穿着裡衣坐在床榻上,披头散发,脸色煞白,還流了口水出来,滴到了衣襟上面。
仆妇忙拿了巾帕来擦,忍不住诉苦水,“王妃,你說你怎么就疯了,现在府中的人都不把你当回事,就连那几個贱蹄子都敢当着奴婢的面挖苦你。”
大概是擦的不舒服了,程梦溪一把打开她的手,挥着胳膊“啊啊”直喊。
仆妇往后退了退,“奴婢不擦了,奴婢不擦了。”
程梦溪放下了手,要下床。
“等等,穿鞋。”仆妇赶紧拿了鞋子弯下腰,接着叨咕,“王爷也不看中你,更不是個重情义的,王妃才疯几個月,王爷就去与人争花魁了。”
程梦溪突然大叫一声,跑到屋子中央,木呆呆的說,“王……王爷……”
仆妇先是一愣,旋即大惊,一把扑過去,激动的說,“王妃,你会說话了?你再說一遍。”
程梦溪不肯說了,又挥手,表示被抓住胳膊的不满。
“王妃别气,别气。”仆妇又退开,试探着问,“王妃,你记得王爷嗎?懿王爷!”
她說道,“是你的夫君,能文能武,玉树临风,你還记得嗎?”
程梦溪的神情還是呆愣的,口水又流了一大截出来。
仆妇不說话了,叹了口气,果然,這疯病是好不了了。
她走向衣柜找衣服,接着嘟囔,“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個头,王妃的娘家人也真狠,這么长時間都不派人来看……”
“黎……”后面的程梦溪突然說,“黎…翊炎…”
仆妇回头,以为是自己幻听。
程梦溪眨了眨眼睛,“王,王爷。”
她顿了顿,“找……”
仆妇這回确定自己沒听错了,带着惊讶和兴奋,“王妃,你再說一遍!”
程梦溪呆呆的吸了吸手指,把话连了起来,“黎…翊炎,王爷,找…王,爷。”
她就是疯了,依然知道黎翊炎是王爷,找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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