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师姐都是对的
“师姐不是废物。师姐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石头嘲讽道：“你才见過几個人，她连下流都不算！”
“师姐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宁玉声音带了哭腔。
“所有人都骗我，只有师姐沒有骗人！”
闻几道带他来天合门学飞，掌门白曜给牌子让她拜师，石头屡屡戏弄她。
所有人都以为她蠢，记不住這些事情。
可她记着，记得清楚。
“师姐是最好的。”
只有师姐，会怕她死，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只有师姐会嫌弃她身上的衣服，却愿意给她找漂亮的绿衣服。
只有师姐会怕她饿着，硬塞给她辟谷丹。
只有师姐才会告诉她，什么人可以信，什么人不能信。
只有师姐，說一是一，因为她与师门决裂。
五年来，只有师姐在意她会不会冷，会不会饿，会不会衣服破了不会补，会不会不会梳头发。
“师姐是最好的！”宁玉重复道。
她說：“只有师姐把我当人看。”
石头沉默，它沒想過百年光阴抵不過一個师姐的区区五年。
“你不是人。”它试图让宁玉觉悟。
“对，我不是人。”宁玉身体紧绷。“可师姐眼裡，我就是人。会疼会生病会渴会饿会开心会难過。。”
“我就是会疼，会生病，会渴，会饿，会开心，会难過的啊。”
受欺负了报我的名字。
這话宁玉听過许多次，最开始的掌门白曜說過，最初的闻几道說過，就连空山也說過。
可真正做到的，只有月柳。
她炼丹总是失败，入门十多年修为低到离谱。经常不假辞色，冷着一张脸似乎所有人都欠着她。
她觉得用了小姑娘的份例不好意思，可面上总是不显，反而越发看管起小姑娘，换来的典籍一句句的教，小姑娘的困惑，她不懂就切切实实說不懂。
小姑娘错了，就扯着耳朵教训。
她不会安慰人，就连自己都不会安慰。一炉丹药连废了，跑到药田哭嚎一通，而后伸手问小姑娘要血灵石。
“我就不信一炉都练不出来。”她這样說着，脸上的泪還沒抹干净。
“千阶梯的那道坎，我走了整整一年。那时候三岁，什么都不懂，就是觉得，应该走上去。”师姐偶尔回忆起往事。她皱起眉凶狠道：“那时候我真蠢，该去长歌宗学剑的。”
小姑娘问：“三岁啊？师姐沒在台阶上饿死？”
师姐苦笑：“九阙峰主看我可怜，天天给我送饭吃。他觉得我這么小就有毅力，练剑应该是好手。结果剑太重拿不起来。”
這时候石头在脑中哈哈大笑，小姑娘郑重道：“现在就能拿起来了。那时候年纪小沒力气。”
师姐摇头：“不是。天合门的剑，不好学。”
至今宁玉都不知道天合门的剑为什么不好学。只记得师姐神色凝重的說：“宁玉你记得，别人的道是别人的。路要自己走凭别人說的再好，那也是别人的路。他们的坦途终究是他们的，我們的就算是條羊肠小道，也是独有的风景。這世上沒有废物。所有的修炼法门都是前人总结的，你学不会，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而是你和别人不一样。”
“师姐也和别人不一样的，上次师姐炸炉是白烟，别人的是黑烟。”
“别总說這個，那是意外。”师姐冷哼一声，不知是看不起自己的白烟，還是别人的黑烟。
“你给我记住，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别人說什么就是什么。”师姐表情凝重。“不能别人說你蠢，就真的犯蠢！”
小姑娘眼睛弯成了月牙。
“好，师姐說的都是对的。”
师姐瞪眼：“我說的什么？不能别人說什么就是什么！”
师姐不是别人。小姑娘想這样說，却怕被扯耳朵，只能老老实实点头。
這個月柳师姐沒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前后矛盾，小姑娘也沒想到這一层，倒是旁观者石头笑成了狗。
這些本是月柳和宁玉的日常，以前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回想起，小姑娘鼻头酸涩。
“师姐是最好的！”
她再三重复，似乎這样就能說服别人。
石头慢悠悠道：“你那师姐說不定早就成了怪物腹中的美餐。”
宁玉全身僵直：“你又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是骗你去死還是骗你的人了？”石头口不择言，說完就后悔了，可它不会承认。
“一個辩机期丫头片子在外面能活几天？你以为都和你一样，有点阳光就能灿烂？”
宁玉低头盯着脚尖，声音喃喃：“你一定又在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石头声音变得尖锐。“是我让你跟着闻几道走的？是我让你去做那個什么鼎炉的？是我让你师姐走的？”
宁玉被它陡然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根本就沒听清它在說什么。
不远处枝桠上的飞鸟被惊飞，只留下呱呱的叫声。
“我骗你什么了？什么时候不是你问什么我答什么？现在却說我骗你。”
石头越說越觉得自己有理，那個叫月柳的她做什么了？不過是每月去找宁玉，不過是把天合门发下的少得可怜的份例发下来罢了。
宁玉抬脚，退后两步。
“反正……”她說。“反正不许說师姐坏话。”
又道：“师姐說会回来接我！师姐說她会活着的！师姐說這個世上沒有废物！”
石头嗤笑，那個月柳什么时候說過這样的话。那一次那些话沒有被這個承灵草歪解。
“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一棵草，沒心沒肺的草，就算是看着像人，也是一棵草。”
它第一次与宁玉這般争吵，往常這小姑娘很好說话，就算是有异议也会被忽悠過去。
今天說起月柳，她却如触逆鳞。石头能把她忽悠的好好道歉赔罪，可它突然不想忽悠了。
“宁玉你是养不熟的。再像個人，也不是人。”
不說师姐，只是說自己，宁玉倒是不生气。
“我本来就不是人。”她扬起下巴，目不斜视的转身走了。
“石头我不喜歡你了。”她的声音从远处飘過来。
“给我站住！你什么意思！给本大爷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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