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 第19节 作者:未知 “等等。” 江序临:“還有事?” “…這件事,就不用告诉江何了,行嗎?”孟杳犹豫了几秒,請求道。 江序临皱眉不解,“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哥哥的心思,可也知道這么多年因为孟杳无意,他们俩始终都只是朋友。 成年人活在现实世界裡,不能沒有朋友帮衬、陪伴,或者仅仅是存在。他们俩彼此之间帮過的忙数都数不過来,拆迁這事,有什么不能让江何知道的? 孟杳說:“也不是什么大事,沒必要。”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自从马场那件事后,她心裡就一直堵着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潮,再看江何,也不像以前那样,有种“你化成灰我都认得”的熟悉感了。 這個人好像蒙了层雾,她第一次发现他有她很不了解的一面。 马场的事他处理得太夸张,她始终觉得不对劲。 老屋拆迁這事也是個定时炸弹,虽然现在還沒出什么事,但到最后,房子一定要拆、林继芳又绝对不会让步的话,她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她怕江何知道了,又用什么她不理解的非常手段去处理。 所以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把事情限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最后最差的结果也不過是房子被拆、拆迁款被孟东方尽数拿走,而她要和林继芳一起住而已。 怎么都比江何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一座马场好。她承受不起。 孟杳诚恳地拜托江序临,“真的不用告诉你哥……行不行?” 江序临想,他的确沒有资格泄露别人的家事。 他答应了,“好。” “谢谢。” 孟杳相信江序临一诺千金,挂了电话,又仔细看了看這两天老屋监控的情况,沒发现什么异常,放下心来,继续拉林拓的片子。 技术、角度、审美,這些都很好。 然而林拓片子裡最亮眼的,是他作为一個男导演,居然难得地有细腻的女性视角。 莫嘉禾那篇小說叫《泳》,是一個短篇悬疑故事,讲的是一個六十五岁的女人自投河底溺水而亡,在此之前排布了一系列陷阱,意图嫁祸自己儿子弑母的故事。 调查這個案件的人,恰好是他儿子的女朋友,一個二十八岁的年轻女警。 小說开篇就是那個经典的死亡問題—— “我和你妈掉水裡了,你会先救谁?” 這個女孩在故事的最后会发现真相。 男孩真的沒有救他的母亲。 让人看了后背一凉的故事。 而孟杳觉得最妙的一笔,是故事裡隐隐写出的,二十八岁的女主角,对六十五岁女人不自觉的忽视。 受過良好的教育、看過广阔的世界,聪明大方、开朗自信,骄傲地宣称自己是女权主义者的女孩,還是会不自觉地忘记,六十五岁的老人,同时也是女性。 這也是孟杳觉得這個故事很难拍的原因。這样的情绪太幽微了,分寸难以掌握,若直接删掉或一笔带過,又太可惜。 可林拓的两支短片,却莫名给了她信心。 孟杳到底還是沒在這件事上扭捏,舔着脸给林拓发微信。 [如果有空的话,這周末能不能找個時間聊聊?] 林拓也非常直接,回复她一個问号。 那问号好像自带声音,是在說——“你沒事吧?” “……” 孟杳忍着想揍他的冲动,解释說:[我是嘉禾的朋友,她委托我跟你聊《泳》的改编事宜。] 莫嘉禾的笔名就叫嘉禾。 她說真妙,摘掉這個姓,就真的像是一個普通笔名欸。 孟杳问她:“可你不是不想让家人知道你在写东西嗎?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 莫嘉禾很自信,說這样才不明显呢。灯下黑。 林拓這会儿倒主动,下一條微信就直接是時間地点。 [周六见。] 孟杳:“……” 艺术家,艺术家。她默念两遍,提醒自己冷静。 友好协商,为了挣钱。 * 江何在孤山岛待了三天。 之前在英国认识的朋友雷卡回国,不愿意听爹妈安排去相亲,所以在海边包了栋别墅,隔三差五邀一堆朋友开游艇 party。 喊了江何半個多月,他一直懒得去。 這回马场的事情了了,雷卡的微信刚好又发過来,說江何怎么回事啊,难不成還碰到真爱金屋藏娇了人都喊不出来。 這话也不知哪儿就戳中了江何的笑点,他看着手机莫名笑了一阵,笑得沈趋庭后背发麻。 那就去呗。 沈趋庭倒霉,临时被他爹抓去陪长辈,江何也懒得等他,跟裴澈两人开着车直接去了孤山岛。 也是巧,他们正好碰到最大的一场 party。 不過细想一想,江何和裴澈在的 party,本来就不可能人少。 江何脸盲,熟悉的人不多,但认识他的人却不少。他今天也难得好說话,谁来跟他打招呼他都有耐心应,笑意淡淡,一杯无酒精的饮料应付一圈人。 最后坐下,杯中饮品還剩一大半。 裴澈向来是不喜歡应酬這些的,所以进场就往沙发上一坐,矜贵气质自带生人勿扰的 buff,沒人会来讨裴公子的无趣。 但他酒量好,不仅能喝,而且不上脸,连耳朵尖儿都不红。 江何和沈趋庭都說他是伪君子的好材料。 裴澈自斟自饮,一個多小时下来喝了也有三四杯烈的。 脸色却分毫未变,比只喝了小半杯的江何清明得多。 也不知道這无酒精的特调裡到底有什么稀奇成分就能让江大公子上头了。 裴澈脑海裡忽然冒出一句自带沈趋庭语气的——“爱情~” 沒忍住笑了一声,江何一個眼刀飞過来。 裴澈冷哼:“出息。” 情场失意就瞪兄弟,可不是出息么。 有本事瞪孟杳去? 江何微微颔首,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雷卡花蝴蝶似的绕了一圈,又過来招呼他俩。 abc,天生的社交技能,三年沒见也敢一上来就勒江何脖子,“玩儿去啊!今天漂亮姑娘多,找一個喜歡的呗。” 裴澈一扬眉,幸灾乐祸,“是啊,正是适合恋爱的时候。” 江何剜他一眼,问雷卡:“你怎么不撺掇他?” 雷卡年纪比他们小三四岁,虽然玩得花但一笑起来就像個小屁孩,嘿嘿一声:“我哪儿敢。” 他们這些人都知道,裴公子当年在英国谈了個女朋友,栽得挺狠。结果女朋友潇洒,回国前把他甩了,断得干干净净。 裴澈之前和之后都沒谈過恋爱,大家都猜他要么是余情未了要么是被伤得太狠,总之后来沒人敢跟他提感情的事。 江何就不一样了。 江何多会恋爱啊,大学裡的女同学谈過,身价過亿的超模也谈過,每一段都开开心心,哪怕断也断得清白平静。 他们如此盛产渣男怨女的圈子,独独江何有個好名声,沒被女朋友說過一句坏话。 被问为什么会分手? 他的女朋友们都比他還洒脱,一笑而過,說沒缘分嘛。 所以他们都爱给江何介绍对象。 江何一般也不排斥,有人来牵线,說說情况,好像挺合得来,那就吃吃饭见一面。沒成也不尴尬,江何人是拽,但从不叫女方被怠慢,每次约会都安排得妥帖,谁也不会不舒服。 今天倒是稀奇,江何往沙发上一靠,一口回绝了:“沒兴趣。” 雷卡惊了:“为啥啊?!” 江何不耐烦地啧声:“沒兴趣就是沒兴趣,哪有为什么?等我有兴致了再說。” 他不在自己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谈恋爱。 现在就是他高中毕业以来,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 看到個女的就想起孟杳,一提恋爱還是只能想到孟杳和钟牧原,這种时候跟谁谈恋爱不是耽误人? 江何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想太混蛋。 雷卡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你不会真碰到真爱了吧?!” 江何抬眼觑他,一股淡淡的寒意。是真的很不耐烦了。 雷卡再缺心眼也不敢问了,嘿嘿一笑。 正尴尬的当口,餐厅那边传来一阵起哄喝彩。 江何远远地扫一眼,好像是谁炫了瓶香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