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杀的你们血流成河,我便不是湘王!
此时,距离荆州城已经不足五裡的脚程。
而一路负责护卫的八百禁军们,也在這时向湘王朱柏告辞了。
他们的任务完成,得立即动身回应天府报道。
于是,朱柏一行人在官道边上的凉茶铺子歇歇脚,补充一下体力,再一鼓作气进城。
“尊主,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黑冰台的铁鹰士站在朱柏身侧,压低声音道。
此时他一身仆役装扮,浑然天成地混迹在队伍中暗中保护,根本沒人注意到。
“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朱柏夹起一颗油酥花生,随口问道。
“按理我大明礼制来說,藩王上属地就藩,知府、巡检司、城守等一众官员,包括城内的乡绅、士子,都应该出城迎接才是。”
“可是我們眼下已经距城五裡,仍然连他们的人影子都沒看到。”
“原来如此。”
朱柏微微颔首。
“這么說来,這荆州城裡的地头蛇,似乎并不希望看到我們走马上任啊,怕是想要给我們来一個下马威了。”
铁鹰士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了浓烈的杀意。
“還請尊主稍后,我這便去砍了他们的脑袋,提来见您。”
“不急。”
朱柏摆了摆手。
“反正這荆州是连根儿上都烂透了。我倒是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将他们全都一網打尽。”
“要是现在贸贸然宰了孔希仁、宋宗尧,却把其他的大鱼全都惊到,躲起来或者吓跑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是,尊主。”
铁鹰士点了点头,沒再多說什么。
他手上虚握着刀柄,双眼警惕注视着四周,全神戒备。
等到众人吃好喝好之后,队伍继续前行。
一行人顺利来到了荆州城外,却发现不知何时起,本该畅通无阻的大门竟然紧锁。
管家得了朱柏的意思,亲自上前扣门问责。
可敲了半天,却沒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甚至连守城兵丁的影子,都沒见着。
管家面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回了车队中。
朱柏骑在马上,微眯双眼:“看样子,這是要给我下马威啊。”
黑冰台的铁鹰士们,护卫在朱柏身侧。
他们双目喷火,紧咬牙关,恨不能立即就抽刀,剁了城内的那些混账东西。
城楼之上,孔希仁、宋宗尧、沈白溪等人齐聚,甚至就连荆州城内的各大势力,都分别派出了各自的心腹人物,前来陪同“观礼”。
“哟,那便是我們荆州城未来的共主,从应天府来的湘王殿下?”
巡检司宋宗尧拿刀鞘无聊拍着大腿,他撇了撇嘴,满眼不屑地问道。
沈白溪从怀中摸出一张画像,再三对比了之后,這才开口說道:“想来若是沒错,应该就是他了。”
“嘁!我当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呢!原来所谓的湘王,居然是特娘個连毛都沒长齐的半大小子!”
宋宗尧眼中的不屑更浓了。
“孔大人,你倒是也說两句话啊。你可是我們荆州城的父母官啊,当真希望看到偌大荆州人,全都栽到這样的黄毛小子手裡?”
“這荆州城,要是沒有你的辛勤治理,可达不到如今的水准啊。”
“人家毕竟是皇室血统,一上来就整太過分了,也着实不好。”孔希仁摇了摇头:“先晾着吧,正好也好杀一杀他的锐气。”
于是,众人便站在城墙上,好整以暇看着城楼下的湘王一行,时不时還点评一两句。
那感觉,就好似在看猴戏一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
传說中的湘王,至始至终都沒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就单单只是骑在马背上,动也不动。
众人见得,不由一阵好笑。
“看到了吧?小孩就是小孩!哪怕是出生在帝王之家,也仍然改不了什么东西!”
“是啊,你看你看!他都被這么对待了,還不敢动怒,看样子也只是個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啧啧!就這模样,也想要接管荆州?开什么玩笑呢!”
……
各种各样的笑话、揶揄,不绝于耳。
而在看清楚了湘王的表现后,孔希仁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是放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眼中尽是轻蔑、不屑。
“本還以为,這湘王能够有什么东西。现在看来,无外乎是草包一個,当真无趣得紧啊!”
沈白溪附和道:“這么看来,荆州城至少短時間内,是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两位爷,那我們還需要对他再施点下马威么?”
“不急,再看看。”
孔希仁還是谨慎,希望再观察一下。
但宋宗尧可就不這么认为了。
“還有什么好看的?那小子就是個怂包!”
宋宗尧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总是想要找個由头,再将這怂包皇子,再好生挑衅一番。
最好是能当场把他给激怒了,彼此要是发生了個什么冲突,也正好能有個由头,把他们全都抓捕下狱。
去了监狱,那才好玩儿呢!
裡面折磨人的花样太多了,就是不知道湘王那细皮嫩肉的皮囊,能够遭得住几种刑罚。
就這样。
湘王朱柏,从日出等到了日落。
城楼上的那些大官,早早就沒了兴致,吆五喝六地呼朋唤友,一起去醉香楼潇洒快活了。
等到天快擦黑的时候,這群地方实力之中,终于有人觉得此事不妥了。
人家再怎么說也是皇子,是当今圣上的血脉。
俗话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要欺负,也讲究個度,不能一口气把人给欺负透。
所以,便悄悄地喊人把门打开,放了朱柏一行人进城。
与此同时,黑冰台的铁鹰士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整個荆州城都摸了個底朝天。
可以說,朱柏人虽然還沒有进到荆州城,但却早已经对城内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已经给過城内這群人机会了,可惜沒人懂得珍惜。
湘王朱柏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
月黑风高日,杀人放火时!
此时,他已然是也起了杀心。
香满楼。
作为荆州城裡有名的食府,這栋有着百年歷史的建筑,承载了太多關於美食的记忆了。
无数的文人墨客,在這裡留下了他们朗朗上口的诗篇,为后世人所传颂。
但是今晚,香满楼注定将会有個不眠之夜。
孔希仁、曹元善、姚司恭、沈白溪等人悉数登场。
最后登楼的是宋宗尧。
他一上来,便先灌了一口酒,這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都准备好了!三百刀斧手,全是见過血的老卒子!”
“這会儿全都埋伏在了院外呢!只要我摔杯为号,他们就会立即冲杀进来,当场把那劳什子的湘王当场剁成肉酱!”
沈白溪的眉头微皱,有些担忧:“三百刀斧手,会不会太多了?這人多嘴杂的,万一這消息要是泄露出去了的话……”
“說什么屁话呢!那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老卒子!跟着老子一起流過血、砍過人的,都是過命的交情!”
宋宗尧不乐意了。
“他们這辈子就信两样东西,我宋宗尧的命令,和我宋宗尧发的军饷!”
孔希仁点了点头:“小心无大错。只要是知根知底的人,就沒什么問題了。”
“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宴請咱们今晚的主角了。”
“嘿嘿,今晚那小子但凡敢有半点不合作,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今晚他就得把小命乖乖留這儿了!”宋宗尧的眼中闪烁着精光。
“湘王府那边,你做了安排沒有?”
突然,孔希仁出言询问道。
“放心,那边我也安排了人手,留了两百刀斧手,也都是我的心腹。只要我們這边得手之后,发射号箭,那边的人也就会立即动手的。”
“保准今晚杀得透透的!哪怕是湘王府的一只老鼠,都别想跑得出去!”
有了宋宗尧的這番话,孔希仁也总算是放心了下来:“這么看来,你是把自個儿的五百亲兵全都给派出去了,大手笔啊宋大人。”
“這有什么?有付出才有回报嘛!”宋宗尧摆了摆手,“就是不知道,湘王他有沒有這個胆量赴宴了。”
“嘿嘿,他要是不来更好!连宴都不敢赴,說明就是個十足的软蛋,随便拿捏!”
正說着,门外忽然有仆役来报。
他凑到孔希仁的耳边轻声說了两句,后者脸色微变。
“都把脸收拾一下,我們今晚的主角马上要登场了。”
“還当真来了?嘿,我還以为他不敢呢!来得好,来得好啊!”宋宗尧的眼裡闪過阵阵精光,他這会儿可激动坏了。
接下来,毛都沒长齐的湘王是死是活,就全凭他一句话了!
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尤其对方的身份,還极为尊贵,這就更是让宋宗尧激动得不能自己。
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多时,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湘王朱柏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的双目之中,好似蕴藏着无尽的火焰。
踏步前行,浑身的气势滚滚而来。
虽然只是信步前行,却恍然给人一种王者正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土似的,浑身上下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之感。
众人何曾见過這等风范,一個個都不由看呆了。
最先反应過来的,当属宋宗尧。
众人齐齐起身,七零八落地喊了一声:“见過湘王殿下。”
礼数看着倒是挺足,可這态度却是敷衍得不行。
行完了礼,也不等朱柏喊“免礼”之类的话互动,便自個儿起了身子。
朱柏见状也不多說什么,就這般负手站在原地,静静等着他们的下一步动向。
“湘王,来都来了,为何不入座啊?”
宋宗尧夹起一筷子菜肴,边吃边說。
“我等事务繁忙,却仍然挤出時間在這儿苦等半天,湘王是不是该自罚三杯啊?”
“湘王一路奔波跋涉,想来肯定累坏了身子,来晚了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孔希仁虽是在给朱柏打圆场,但他却相当失礼地坐在了主座的位置,還丝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要不折中一下,湘王你随便喝一杯,意思意思就行了。”
看似在为朱柏說情,然而实际上却是一丘之貉。
一個唱白脸,一個唱红脸。
其目的,就是为了削弱朱柏的气势,让他从一开始就产生折服心理,继而更好地被他们所控制。
朱柏两世为人,岂能看不懂這种伎俩?
他冷哼一声:“凭你们,也配让本王敬酒?”
一席话,直接撕烂了现场官员们的丑恶嘴脸。
宋宗尧缓缓站起身,像是猎狗一样死死盯着朱柏,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湘王殿下好大的威风啊!我們诸位可都是荆州城的父母官,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想要跟湘王殿下喝杯酒,竟然還被如此甩脸色。当真是让人心寒呐!”
拿大义压人?
只怕是找错了对手。
“宋宗尧,你倒是很会說笑话啊。自你上任以来,单是犯下的命案,可就高达七十九起。”
朱柏的语气虽是淡然,但却暗藏杀意。
“你该不会以为,本王沒有将你们的老底调查干净吧?”
宋宗尧的脸色剧变!
他万万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似只有半大小子的家伙,竟然会提前调查自己的跟脚。
而且随口說出的命案数量,竟然是分毫不差!
這就很值得引人深思了。
毕竟,从第一次杀人开始,這种事情他早就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的,根本不可能会跟自己有半点牵连。
即便查出来,也只能查到那些替自己顶缸的废物身上。
所以說,他是从哪儿找到這些线索的呢?
宋宗尧再看朱柏的表情,不由多了几分认真。
见宋宗尧暗暗吃了個大亏,孔希仁坐不住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湘王少年英才,果然是非比寻常!”
“今天呢,我們之所以在這裡摆下酒宴,为的便是替湘王接风洗尘。”
“往后,有湘王殿下坐镇,想来我荆州城定能风调雨顺、百姓安乐。来来,我們大家一起,敬湘王殿下一杯。”
說完,他便主动起身,端起了酒杯朝着朱柏遥遥示意。
即便已经剑拔弩张的宋宗尧,此时也是咬牙切齿地端着酒杯,一副恨不得杀了朱柏的眼神看了過来。
這是他们荆州官员们,向朱柏最后一次表达“善意”了。
倘若朱柏仍然不接,那就只能杀之后快!
现在,就看朱柏他懂不懂得进退!
朱柏环视众人,眼中满是轻蔑之色。
他微微仰头,居高临下般地俯瞰众人,虽未言语,但已经完整表达出了他的意思——凭你们,也配给本王敬酒?
众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了湘王朱柏的言下之意。
他们放下酒杯,面色不善地盯着朱柏。
宋宗尧脸上的假笑,慢慢收敛了起来。
他的周身,缓缓散发出了一阵浓烈的杀意。
“湘王殿下,你怎么不說话?”
“莫非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而我等官员呢,根本入不得您湘王的法眼,所以才不屑与我等交流。”
“我說的对嗎,湘王殿下?”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而這时候,装作老成持稳的孔希仁也发话了。
“湘王殿下,可是我等有令殿下怠慢之处?”
“倘若沒有的话,那湘王殿下的這番行为,倒却实是损了皇家仪态了。”
朱柏将目光投向孔希仁,缓缓开口道。
“本王曾听人說起過,地方官吏权力太大,致使多地出现鱼肉百姓、公然勾结盗匪之事。”
“在就藩之前,本王還以为這只是毫无根据的谣言而已。”
說到這,朱柏扫视了众人一眼,声音愈发冰冷。
“然而令本王沒想到的是,现实远比传闻要更加严重!”
這番话虽然句句沒說荆州城的诸位官员,但却字字都是在說荆州的這群官员。
现场气氛变得十分僵硬。
孔希仁抬头给了宋宗尧一個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将酒杯拿在手中不住把玩。
“朱柏,我們是给你面子,所以才叫你一声湘王的。”
“可若是我們不给你面子的话,你這湘王的威风,又能往哪儿去摆呢?”
說完,他便准备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
這番动作,落到了朱柏的眼中,却好似笑话一般。
“宋宗尧,你可是想要效仿鸿门宴,以摔杯为号,令藏身附近的刀斧手们齐出,然后将我乱刀砍死?”
宋宗尧被說中了心事,索性不再隐藏,直接挑明了车马。
“哼,朱家小儿你未免太托大了吧?既然知道本官有所布置,還敢只身赴宴,简直可笑至极!”
“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不過呢,湘王你且放心,我們都是厚道人。黄泉路远,你一個人上路未免也太孤单了。”
孔希仁假仁假义地說道。
“本官宅心仁厚,所以請了你湘王府上下所有人,陪你一起共赴黄泉。你可還有遗言要說?”
朱柏摇了摇头:“你们当真死得不冤。”
“死到临头還敢嘴硬!”
宋宗尧猛地将酒杯扔到地上,摔得粉碎。
“来人,给本官剁了他!”
然而,门外却是死一般的寂静,预想之中的三百刀斧手并未现身。
宋宗尧眉头微皱,感觉事情似乎有些诡谲。
莫非,沒听见?
他又抓起桌上的碗碟,狠狠摔在地上。
声音更加清脆,更加响亮。
可预想中的刀斧手们,却仍然沒有任何动静。
孔希仁与宋宗尧对视了一眼,发现了彼此眼中的不安。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按理来說,宋宗尧办事,不可能這般粗心才对。
尤其是在這种关键时刻,他怎么能掉链子呢?
排除掉宋宗尧自身的問題之后,那么答案就变得显而易见了。
孔希仁面色阴沉。
“不曾想,湘王殿下之所以敢只身赴宴,原来是早就有所凭仗啊。”
“孔大人,你這话什么意思?”
宋宗尧微微一愣,忽然瞳孔猛然收缩——他想到了!
虽然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却并非不能发生。
尤其是,当他看见湘王朱柏那一脸有恃无恐的表情之后,更是坚定了内心所想。
“几位大人,可是在等你们布置院外的那三百刀斧手?”
朱柏的表情冷然。
他的话音刚落,一颗颗染血的人头便从四面八方被抛了进来,吓得在场的這些官员们,一個個都躺倒在地,脸色煞白如雪!
宋宗尧见状,暴跳如雷。
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姓朱的,你竟然敢杀我的人?”
然而不等他有任何动作,一群群浑身浴血的黑衣人,便冲杀了进来!
他们将手中還在淌血的长刀,齐齐对准了這群为非作歹、心肠歹毒的贪官污吏!
……
煽动驻军!?
别忘了,這天下還是老朱家的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