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恨
乔越沒有料到五年后的修泽会這么胆大,這么放肆,一时被噎得說不出话。
“多年未见,开個玩笑。”对方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乔老师還认真了?”
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怒气像火苗一样迅速上窜,他当即一脚踹過去。
乔越属于涵养好的人,一般情况下动口不动手,除非忍不住。他也是练過跆拳道的,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道,足以让对方伤口肿起来。
他心疼五年前的少年,但眼前這個修泽确实欠抽。
乔越自认为身手不错,单挑三四個小混混不成問題,以前的跆拳道老师也夸過他,這一踢又准又狠,却被对方轻易躲過。
修泽朝后退了两步,望向他时唇角的笑意更浓。
“踢人?乔老师什么时候变得這么粗鲁了?”
“你嘴皮子功夫什么时候变這么好了?”乔越說。
修泽手揣进风衣口袋裡,叹口气,“人在江湖飘,身不由己。”
“茶也喝過了,你该走了吧?”乔越揉着被捏得发红的手腕,冷冷下逐客令。
“乔老师,我們五年沒见,你就沒什么话要对我說嗎?”
修泽說着走到沙发上坐下,身体后仰,手搭在扶手上,两條笔直有力的腿交叠长长的伸到了茶几边角。
“沒有。”
两個字,简短而冷漠,修泽漆黑的瞳孔一暗。
“乔老师沒有话要对我說,我可是有很多话想要对乔老师說。只不過,不是以這样的方式。”
乔越眉头一紧,眼睛盯着沙发上的人,“什么意思?”
“别紧张,這是你家,我又不能对你做什么。”
乔越冷冷道:“我沒有想你会对我做什么。”
修泽勾起唇角,“這话怎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乔越不說话了。
“我今天很累,先睡一觉,明日再与乔老师叙旧。”
修泽說着就在沙发上躺下了。
“喂!”乔越大步過去,“你要睡觉你去酒店睡,我家沒客房!修泽,你干什么?你起来!”
“沒关系,我就在沙发上睡。”
修泽手臂横放在脸上遮住光,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昨天一天的通告,凌晨還在拍戏,拍完沒有停歇赶去机场,下了飞机也沒倒时差,在车上還在背台词,還有无数的通告无数的记者会……五年了,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觉。”
“我真的好累。乔老师,让我休息一下,好嗎?”
修泽侧過头来望着他,一時間,让乔越有种時間還停留在五年前的错觉。
他說了一声,“好”。
风裹挟着雪花在黑夜肆意落下,窗子沒有关严,飘了一些雪花进来。
乔越起身到窗边将窗子关严,找来一床棉被,盖在修泽身上。起身的时候手猝不及防被对方抓住。
“不要!”
“不要把我送走……”
乔越在沙发边沿坐下来,沒有甩开噩梦中少年的手,他拿了纸巾,擦了擦修泽额头的汗。
“不要送我走……我不想走……”
……
“乔老师,你不要我了嗎……”
這句话像是雨点打在乔越心底,更多的回忆像骤雨一样砸下来。
“老师,你不要我了嗎?”
上辈子的修泽,也說過這句话。
那时他忙于事业,沒空恋爱。家裡对于他的婚事又催得紧,推卸了无数次沒用后,他接受了一场家裡安排的相亲。
那天修泽做了一桌子的菜,出去买饮料的时候忘记带钥匙,傻乎乎地把自己锁在了门外。
他被相亲对象带去酒吧,酒吧裡声音又吵,音响又响,他沒有接到修泽的电话。
那时候是深秋,夜裡很凉。
他深夜从酒吧回来,修泽蹲在门外,饿着肚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他面色苍白,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
“老师,你不要我了嗎……”
他蹲下去,碰了碰少年冰冷的手,“老师沒有這么想,为什么這么问?”
“我打不通您的电话,我打给了沈师姐,沈师姐說,您去相亲了……老师,您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有些生气地道:“胡思乱想什么,我怎么会不要你?”
他脱下风衣外套给修泽披上,开了门,看到一桌子已经冷透的菜,心中百般滋味无法言說。后面他拒绝了所有的相亲,无论家人如何苦口婆心。
噩梦過后的修泽,抓着乔越的手,睡得很香。
乔越就這样坐在沙发旁,陪了修泽一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乔越靠在沙发上睡了過去,醒来的时候变成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床被子。
天已经大亮,雪已经停了,窗外白皑皑的一片。
如果不是鼻尖的香味,他会以为昨晚是一個梦。
“醒了?”
修泽坐在餐桌旁,正在给吐司涂上一层果酱,听见动静朝這裡看了一眼,动了动唇。
乔越撑起身体,朝那边看過去。
桌上是刚做好的早餐,有煎蛋,吐司,培根,冒着热气的牛奶,两副碗筷放在桌子两侧。
恍然间,让乔越以为自己還在梦中,可是梦中的那一桌子菜,早已凉透,最后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乔越起身一边叠着被子一边說:“我不知道你原来這么喜歡我家,昨晚在我家睡了一晚不够,现在還有兴致在我家做個早餐。”
修泽慢條斯理将口中的食物嚼碎咽下才开口。
“我不是喜歡這裡,只是在国外,有的时候,我会突然很怀念這裡的饭菜。”
窗外的雪色落入修泽那双漆黑的眼眸,眼底的落寞,孤单,伤心以及一些乔越看不懂的情绪,像池水一样荡漾开来。
“当然,也只是怀念而已。”修泽勾了勾唇,目光落在乔越脸上,语气有几分嘲弄,“并沒有其他意思,乔老师不必用這种眼神看着我。”
乔越收回目光,同时收回思绪。
修泽又道:“沒有老师做的好吃,不介意的话,一起吃点吧。”
一顿早餐,吃得万分沉默。
乔越以为修泽吃完早餐便会离开,然而并沒有。
“航叔,房间帮我退了吧,嗯,我住這裡。”
挂了电话,修泽到沙发上坐下,翘起一條腿,打开电视,一系列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裡。
“你堂堂国际巨星,住不起酒店嗎?”正在洗碗的乔越朝那边瞥了一眼。
修泽短促地笑了一声,换了個更舒服的姿势,低沉动听的嗓音中夹着慵懒。
“那倒不是,只不過,住酒店容易被狗仔盯上。我沒带保镖,航叔一個人可拦不住记者和粉丝。”
“所以,你這裡最好。”修泽唇角含笑,饶有意味地盯着乔越洗碗的背影,“谁会想到,乔大经纪人,天景娱乐副总,家裡会藏着個人呢?”
水龙头的水還在流,乔越洗碗的动作却僵住。過了很久才找回一点思绪,重新刷碗的动作。
“你在国外发展得這么好,我以为,你不会想回国了。”
乔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淡得沒有任何波澜。
“我确实沒想過回国,怎么,你以为,我是要回国发展了?”
修泽爽朗地笑出声,似乎心情大好,他起身继续說着,“公司给了我假期,我趁這個机会,回来看看。顺便,参加沈师姐的生日宴。”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太久。我的假期总共一周,现在還剩六天,這六天的住宿费我会按照酒店标准付给你。”
手裡的那只碗被水冲刷得锃亮,乔越還在惯性地刷着,像是一台失去思考的机器。
“原来是這样。”乔越点点头,像是回应对方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也对,你在国外前途无量,怎么可能会想回国。”
“也不是沒有可能。”
修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贴得他很近,鼻息几乎喷在他后颈,声音也是十分亲昵。
“如果乔老师想我留下来,或许,我就真的不走了呢。”
乔越身体一僵,洗碗的动作也僵了下来。
“可是,乔老师要用什么身份留下我呢?”修泽举止无不亲昵,声音无不暧.昧,可是身体却一点都沒有碰到他,“当然,用前任经纪人的身份来留我,是沒用的。”
虽然对方身体一点都沒碰到他,可是靠得這样近,他几乎整個人被对方的阴影笼罩。
乔越呼吸有些错乱,他朝旁边挪开一些,沒有感情地說着,“我沒有說要留你,国外很好,你選擇留在国外也是可以理解的,人总是应该往前看。”
“是么?”修泽朝前一步,低头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在阴影下越发显得深沉,“我其实真的不喜歡国外,就像五年前,我多么希望你能赶来机场,对我說一句,不要走了。”
“可是最后,我连你的影子都沒看到。”
“我坐在飞机上,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心像被冰雪覆盖,再也沒有春天。”
“乔老师,這些年,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乔越被对方逼到角落,碗跌落水池中,水花溅在两人衣服上,沒人去管。
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最熟悉,也最陌生。
以前的少年爱憎分明,现在的這個男人,他恨你,却对你温柔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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