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幸福
餐桌上气氛凝固。
乔母回神最快,起身重新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修泽,对大家道:“都愣着干嘛?吃饭,老乔,越越,小泽,都吃饭,有什么事情吃了饭再說。”
一顿饭,四個人,吃得相当沉默。
修泽只吃了乔母给他夹的一個狮子头和几片青菜,便沒有再吃。
乔越今天胃口倒是很不错,添了两次饭。
吃過饭,修泽帮着乔越把剩菜收进冰箱,把空盘子叠起来放进水池。乔越打开水龙头准备洗碗的时候,乔母打断了他们。
“越越。”乔母面色沉重,指了指二楼,“你爸在书房等你们,碗放着我来洗吧。”
乔越应了一声,解下围裙,朝前走了两步,回头对修泽道:“走吧。”
修泽心裡五味陈杂地跟在后面。
进到书房,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乔父的书房跟乔父這個人一样处处透着严肃。
窗边是乔父办公的书桌,墙边是两個巨大的木质書架,書架上的书籍按类别陈列得相当整齐,书房正中摆放着一套黄梨木桌椅,桌上除了茶盘和一套茶具沒有多余的东西。
此刻,乔父正端坐在书桌前,目光沒有在看医书,而是随着脚步声,朝他们看了過来。
两人走进去,乔越喊了一声“爸”。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茶香和书香,让人心神放松,可修泽不仅无法放松,反而越发紧张,连那声“伯父”都喊不出口。
书房内的气氛能杀人。
然而乔父最后只问了一句话,他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乔越身上,问道。
“乔越,你是认真的?”
“是的。”乔越回答。
修泽站在乔越身侧,一直垂着脑袋,连头都不敢抬。
“嗯,两個人好好過日子,别吵架。”
闻言,修泽猛得抬起头,看了一眼乔父,又看向乔越。
乔越清冷的眉目沒有什么变化,但那双眼睛望向他的时候好似多了几丝温柔。
“伯……伯父?”修泽又看向乔父,终于磕磕巴巴喊了一声。
乔父“嗯”了一声,扫了他们一眼,挥挥手,“出去吧,别打扰我看书。”
出了书房,乔越道:“我妈下午要去我姨家,电视也沒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我房间看看吧。”
修泽說:“好”。
乔越的房间是二楼尽头的一间卧室,窗子正朝东方,空间比书房略小一些。裡面放着单人床,书桌,柜子,墙上贴着很多奖状,角落处的陈列柜裡是一些小玩意,有奥特曼,变形金刚,居然還有芭比娃娃。
乔越注意到修泽嘴角不自然的抽搐,顺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解释道:“都是小时候的东西了,我妈舍不得丢,說是留着做個纪念。那個芭比娃娃不是我的,是我表妹的,她非要送给我。”
“坐吧。”乔越指了指他的床。
两人坐在那张单人床上,又是一阵沉默。
乔越知道修泽此刻肯定有很多话想问他,他沒有催,他在等,等他整理好思路。
“你……你是为了逃避相亲?”
修泽一肚子的疑问,最后只憋出這個問題。
他怕问得不够详细,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說我是你的爱人,是为了躲避相亲?你不想跟伯母朋友的女儿相亲对不对,所以用這個借口来搪塞伯母?”
他刚刚就一直在想原因,好像,唯一能解释得過去的,只有這個。
“我爸都让我們好好過日子了。”乔越有些哭笑不得,“你觉得我是为了躲避相亲?”
修泽反应了几秒,“你……不是拿我当借口嗎?”
“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就是他答应他了?不,他不仅答应,他還亲口承认他们是恋人!
修泽心中的震惊无法言說。
再开口,已经彻底变成一個结巴:“可是……你……我……我不明白……为什么?”
“你不是說,让我們重新开始嗎?”
乔越缓缓說着,用着修泽当时的语调,“放下過往,放下心中芥蒂,不是经纪人与艺人,不是老师和学生,不是长辈和小辈。”
每個字都說得清晰,动听。
“重新开始,以恋人的身份。”
他不喜歡拖泥带水,他决定了什么事情,就会立马去做。他决定了跟谁在一起,就会明明白白的告诉那個人。
他喜歡修泽,修泽也喜歡他,所以他们在一起,理所应当。
就是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实际上,在他们重逢后的第四天,那一個雪還沒融化的夜晚。修泽提出那個要求,他在說“我答应你”這四個字的时候,就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
认清了他对修泽的感情。
他无法跟别人做那种事,但是如果是跟修泽的话,他可以接受。因为他喜歡修泽。
那天晚上他什么都沒說,是因为清楚的知道修泽要回国外去,他的事业在国外。
因为知道他们沒有可能,說出来徒增伤悲。
所以他把涌上心头的浓烈情感用理智压了下去。
但理智最终被生理上的真实反映击败得溃不成军。
那天晚上有多愉悦,内心就有多痛苦,他们两個都是一样的备受煎熬。
他以为他们只能拥有那一场美梦,他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
可是,發佈会上,修泽的再次出现。
会议室裡那番与告白无二的话,半個月来两人的朝夕相对,让他内心深处藏匿的真实情感再度涌上来,像燎原之火,势不可挡。
“可是,你這么突然,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沒有。”修泽从呆愣中回過神,语气像小孩子对亲近的撒娇耍脾气,“乔老师,你刚刚在你父母面前說我是你爱人的时候,我都懵逼了你知不知道啊?我现在太阳穴還一抽一抽的不信你看。”
乔越无奈道:“我觉得,我之前给你的暗示已经够多了。”
“暗示?”修泽诧异,“什么时候?”
“這进组的半個月,我們同住一個房间,和你喝同一瓶水,配合你拍吻戏……”
“等等!”修泽打断,为自己辩解道,“可是,同住一個房间是我要求的,拍吻戏你還咬我……”
“导演都喊停了你沒听到?”
“好,這個不算,那邀請你回家過年呢?還有,你不是說,你曾经幻想過无数次我們一起去超市,我在前面挑选食材,你推着购物车跟在我后面。”
乔越继续說着:“我会拿起一块速冻肉问你,這個好不好吃?你点头,我就会把肉放进推车裡。水产区,我指着水池裡的鲈鱼问你,想要哪一條?你会指向一條又大又肥的,结果你今天指的是一條又瘦又小的,不過沒关系,我們多买几條就是。水果区,我拿起一個苹果问你,想吃這個還是别的什么?你会說,不管我拿什么,你都喜……”
身体突然被拥进一個宽阔温暖的怀抱。
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别說了,我懂,我懂了。”
修泽是那般用力地抱着怀裡的人,今天幸福太多,太满,他怕会溢出来,然后像露水一样蒸发掉。
今天又是那么的不真实,让他害怕是一场梦,手一松开,他又只剩下孤零零一個人。
他以为乔老师答应陪他一夜是为了不再欠他,从此跟他再无牵扯。
他以为這個人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他。
他以为三個月過后,他会再次被判死刑。
可是,這才過了半個月,這個人就把他带到了他的家裡,向他的家人正式宣布。
他說,“修泽,我的爱人。”
冰封多年的心,這一刻,突然被一池春水暖化了。
原来,這個人也爱着他。
乔越感觉到自己脖颈上一片冰凉的湿意。
“修泽。”他有些担忧地询问。
“我沒事。”
修泽呼吸声很重,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些哽咽,乔越想帮他擦泪水,却被对方拥得更紧。
“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
“怎么了?”
“沒有,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乔越抬起手,也回抱着這個人,一边跟他說着话。字字句句都在告诉他,是真实的。
“本来,我也不想這么突然的。”
“本来,我也想慢慢来,先把你带回家裡,让我爸妈见见你。等三個月時間到了,再告诉你我的心意,然后我們一起找個合适的机会,告诉父母。可是,那天,我看到你皮夹裡的照片……”
說到這裡乔越停顿了一下。
那天皮夹掉出来,修泽說,“我不敢天天看,因为,会难受。”
那一句话让乔越的心像被刀割车碾般的疼。
拥抱過后,两人松开手。
乔越望着眼前人熟悉的眉眼轮廓說道:“我不想再让你在一個人煎熬。”
“如果一個人是煎熬,两個人是幸福的话,我为什么不選擇幸福呢?”
人的一生,总该勇敢一次,前世是他畏首畏尾,在意那可笑的名声,這辈子,他决定坦荡的面对自己的心。
大概是今晚受到的刺激太多已经麻木了,這会儿的修泽表现還算平静,口中重复着他的话。
“你說,两個人是幸福?”
“嗯。”乔越点头,清冷的眉眼间不再只有清冷。
他望着修泽,唇角露出一個清浅的笑,眼底的爱意已不再掩饰。
“你是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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