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凤凰血04
他的修为還是沒能回到之前的程度,下次涅槃在两千多年后,修为不够的话便会再次涅槃失败,到时候便是真正的死亡,之前在天道那儿也只是换了绒毛的程度,平日裡還得和龙君多练练。
不能在天启练,天启闲着沒事儿干的神君太多了,他俩一练起来就有過来押注喊好的,只能找個沒人的地儿,龙君每次都把景栖打得半死不活,看他身上燃了凤凰火疗伤,蹲在他身边,說:“你捡回去那個人,身上的火和你一样?”
“不一样,”景栖說,“他的火裡有很多别的东西。”
“魔性?”龙君问。
“嗯。”景栖点点头。
龙君沒說话,他看着凤凰火逐渐熄灭,景栖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儿,开口道:“杀了他吧。”
“他說他不想死。”景栖說。
“這不是他想不想死的問題,”龙君往后一靠,有云囤积在他身后,拖住他的身体,“有魔根的人不能留,沒有人能想到他能做出什么事。”
景栖沒說话。
“或许他本性是善良的,但魔根深重,人也会逐渐扭曲,”龙君說,“到时候他……”
“我知道。”景栖說,“我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你知道個粑粑,”龙君啧了一声,抬手用力戳了戳他的脑袋,“咋這么犟呢你。”
朴怀蹲在界阶边,看景栖一步一步从下头走来,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摆,景栖走上来,他松开被自己攥得发皱的衣摆,一声不吭。
“人界冬至了,”景栖把他拉起来,“玄冥那儿也会下雪,我們去看看。”
他沒有在商量,朴怀平日裡沒什么表情,也不爱說话,景栖說去哪就去哪,从来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但今日朴怀站起来后定了定神,和他說:“玄冥大人殿前有很多梅花。”
景栖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那我們去看花?”
“嗯,”朴怀点了点头,“走吧。”
朴怀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在殿前见到许多梅花,今日下雪,雪花和梅花簇在一块儿,远远看過去是一幅滚入红尘的画。
冬神殿前的雪是最大的,景栖盯着那些花看了半天,旁边的朴怀打了個喷嚏他才反应過来,问:“你冷不冷啊?”
朴怀面无表情:“冷。”
“哦。”景栖有些发愣。
冷。
那咋办嘛。
我又沒冷過。
最后還是仲冬拎了件披风来解决了此时的尴尬。
朴怀拉紧了披风,迎着风打了第三個喷嚏。
景栖发现朴怀挺喜歡到界阶口等他的。
每次练完功回来累得要死,龙君打人从不手下留情,他垂头丧气地走上界阶,精神饱满地拉着朴怀从界阶边上离开。
朴怀总跟着他,不声不响地凑過来,有时候他被朱雀压着看书,朴怀也会跟過来,往书桌旁一坐,入定了似的看着他。
天启人少,但人人都很闲,不多时景栖身后多了個小跟班的事儿传遍了,也有人勾着景栖肩膀问他们俩是什么关系,景栖不知道怎么形容這种关系,梗了半天,說:“他身体裡有我的血。”
季春听明白了:“哦,你儿子啊。”
有时候朴怀闲着无聊,会主动开口,问他:“那天你为什么哭?”
“哪天?”景栖想了想,“第一次见你那次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只是感应到了他的苦痛,聚在胸腔裡,他连道歉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憋极了,自己都沒察觉到眼泪是什么时候滴落下去的。
朴怀盯着他看了会儿,嘴角忽然浮现出很淡的一抹笑意,景栖看愣了,他从来沒见他笑過,慌忙之中一把抓住他的手,說:“你再笑一次。”
“笑完了,”朴怀把手抽回来,“沒有后续。”
“后一個。”景栖說,“你再续一個。”
朴怀沒看他,偏偏头:“你也沒笑過。”
景栖闻言,立刻扯开嘴角假笑得十分标准,扯扯朴怀的头发叫他看,朴怀瞥了眼,顿时乐了。
我从未见過笑得如此僵硬之人。
景栖发现朴怀笑起来還挺好看的,比朱雀還好看很多,朱雀挺纳闷:“你为什么总拿我比较?”
“恋母,”玄武說,“都這样。”
這边俩人又半真半假地吵起来,景栖還在想办法让朴怀多笑笑。
笑起来才像個人,活生生的人,之前那种傀儡撑着一样的虚假感荡然无存,景栖喜歡這样的朴怀,或许是朴怀笑起来了,他才觉得负罪感减轻了些似的,便想着法子逗他笑。
那日青龙回来,道:“阿岘找到孟春了,我們去看看他们。”
朱雀点头应下,转身带着其余几個人便去了。
景栖也跟着,拉着朴怀一块儿下界,但他们俩沒靠近孟春的房子,景栖有点怕孟春喊自己凤凰,便拉着朴怀远远地看了一眼。
朴怀挺久沒来過人界了,蹲在河水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吃過烤鱼嗎?”景栖蹲過去问他,“我們烤鱼吃吧。”
朴怀点点头,下一刻手飞快伸入水中,抓住一條鱼,滑溜溜的,又从他手裡溜走,朴怀瞪大眼睛,哎了声,不知道在哎個什么。
景栖把外套脱下,下摆绑好,說:“我去抓鱼。”
朴怀又点点头,也跟着下了河,站在沁凉的河水中,看着景栖十分娴熟一弯腰一弓手抓出一只鱼。
“我以前经常跟着朱雀他们抓鱼,”景栖說的是小时候,他绒毛還沒换完的时候,“你拿着這個,我再抓……”
话音未落,朴怀学着他的姿势弯腰弓手,身上火光乍现,整條河水刹那间沸腾起来,不少鱼被烫死浮出水面,朴怀顺手捞了條上来,给他。
景栖:……
嚯,好大的排场。
最后鱼也沒烤成,都成死鱼了,半生不熟地再捞出来烤味道怪怪的,景栖去采野果,說马上回来,你不要走远。
朴怀看着他走远了,站起来拍拍腿上的灰准备跟過去,林子裡走出来一個人,像是有些惊讶,又有些生气:“我說我的河水怎么那么烫!你吃我的鱼了?”
朴怀看着他,一言不发。
孟春心疼地蹲下来试了试河水,朴怀看见有很温和的光从他指尖淌出去,河水恢复原状,周遭的杂草都活過来了。
“這些鱼是我养给阿岘的,”孟春气鼓鼓地瞪着他,“赔我!”
朴怀看着他,哦了声,抬手,指尖如利刃,眨眼间剁下自己半條手臂,血滴在草地上,灼得草地刹那枯死,地面开裂,有火要燃起的趋势。
孟春傻眼了,慌慌张张把他胳膊捡起来拼上,朴怀感受到那股温和的灵力在自己胳膊上画了個圈,胳膊被接好,他又跺了下脚,周遭的植物骤然重生。
“……我,我开玩笑的,”孟春有点儿哆嗦,可能是被他吓到了,“不,不用赔,鱼你吃吧,我走了……走了。”
回去的时候朴怀還在摸着自己的胳膊。
很温和。
那股力量很温和。
但景栖再也沒有带朴怀去看過孟春,提起的时候只說孟春有喜歡的人,不用去找他。
朴怀盯着景栖,景栖盯着朴怀,俩人对视了会儿,朴怀扯了扯嘴角:“想什么……我不是喜歡他才去找他。”
景栖不信。
阿岘和孟春要成亲了。
這個消息很快在天启传开,景栖特地拉着朴怀把這個消息朗读了许多遍,朴怀趴在桌上悄悄地笑,问他:“别人成亲你激动什么,你也想成亲?”
景栖愣了会儿:“不是,我就是告诉你孟春要成亲了。”
“哦。”朴怀应了声,想想又笑了。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景栖想,手指却攥紧了自己的衣摆。
又是一年冬至,朴怀早早的醒来,跑到界阶旁等他回来:“我們去看雪。”
“你不是怕冷么?”景栖說,“我找了個更好的地方,能看雪也不冷。”
那是玄冥殿内藏得最深的一处,不知道怎么被景栖找到的,很多石头堆砌起来的温泉,裡头的泉水滚烫,对他们来說正好,而雪花也正好飘到這附近,是個绝好的赏雪之地。
朴怀仰在温泉裡,听见耳边的水流声,也听见有個声音和他說,算了吧,他也不知情,他不是故意的。
但景栖在這個时候拉住他的手,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你怎么這么下水?”
“只有我們两個,怎么下水不行?”朴怀翻過身,站在温泉裡,他头发太长了,站起来头发尖儿也漂在水面上,“不行嗎?”
“……行,”景栖搓了搓脸,不敢看他,觉得蒸汽扑過来,脸上烫得难受,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温泉,“仰,都可以仰。”
朴怀蹲下来,下巴淹进温泉裡,景栖還在搓脸,看不见他眼底即将漫出来的冷意。
最后他缓缓靠過去,水波温柔地打在景栖的胳膊上,景栖抬头看他,他低头,吻正好落在景栖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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