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凤凰血.完
梧桐林开始阻拦那些往外蔓延而去的火,纯净的光照得周遭万物黯然失色,麒麟和饕餮被绑在外头两根石柱上,說话靠吼。
麒麟吼道:“他這火怎么這么小?!”
饕餮也吼:“他血不够!”
麒麟吼道:“那怎么办!”
饕餮吼:“不知道!”
過了会儿,又吼:“你吃過凤凰肉嗎?!好不好吃啊!”
四方神兽守在他们中间,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梧桐林裡的火势慢慢弱下去。
景栖觉得自己快死了。
他理应见证過太多次的死,平时受再多的致命伤,只要血沒流完他就能够重生,甚至在人间得了個不死鸟的名号,可人哪裡晓得,所谓不死鸟,不過是在涅槃时死了,新换出别的凤凰来,世间需要凤凰這一类异兽,而不是景栖。
他在疼痛间恍然想起青龙去找玄武的那些年,白虎不能化型,朱雀搂着白虎拉着自己跑遍天启四方镇守边界,后来他们魄珠被偷,他再也沒有资格见到朱雀。
从小陪伴到大的人遭人谋害,他沒有办法帮忙,天启被封,他被迫入世,龙君有自己的事要做,在四方神兽沒能从天帝手底下逃出来的那些年一直都只有他一個无所事事的孤零零的人。
景栖不是不会恨,他恨天帝,恨伤了玄武的人,恨過太多报仇后就能烟消云散的东西,唯独陆朴怀,唯独陆朴怀,爱与恨都交织,浓烈得像自焚。
他被火烧得剧痛,张开嘴想叫,火又蔓延到他的嘴裡,从喉咙裡灼出声残喘的鸟鸣。
杯子裡那杯咖啡突然沸腾起来的时候陆朴怀正在和陆柯词下棋。
陆桓意从后厨出来,扯着衣领說今天空调是不是坏了,尹烛从后头走出来,拉着他的手往陆朴怀那边看。
“师父!”陆柯词有些震惊地喊了一声,店裡的猫快速逃离了他们的附近。
陆朴怀怔愣了会儿,视线从棋盘上挪开,落到旁边那杯咖啡上。
咖啡在他扫過去的那一瞬间带着杯子一块儿炸开,周遭一股焦臭和燃烧的炭味,陆朴怀低头,看见身体从胸口处燃出一大团火。
陆朴怀经历過很多次复生,每一次复生的凤凰火燃起时火都是烧在他身上,将他裡裡外外烫個遍了,再将意识彻底還给他。
但這次不一样。
突然绽开的火,逐渐朝四周漫去的高温,陆朴怀看见自己的火焰甚至冲着陆柯词直直打了過去,邱岘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拎着陆柯词往旁一躲,火打在沙发上,瞬间将沙发燃成灰烬。
“二师兄?”陆桓意快步跑過来,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你怎么了?”
“……不知道,”陆朴怀捂着胸口,火逐渐往躯干、四肢燃過去,“别靠近我,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某一個瞬间沸腾起来,烫得他眼球都要爆开,从来沒有過,他从来沒有像此时此刻一样,哪怕第一次和凤凰血融合时都沒有這么痛過。
“是凤凰火。”尹烛将几個人都拦在身后,他是鸣蛇,同样是火属,稍微能耐得住些此时的高温,“他体内的凤凰火失控了。”
不必再多言,陆桓意立刻给娄海打电话,說明此时情况后紧张地盯着陆朴怀。
陆柯词蹲在地上,不断用自己的绿植去靠近他,用叶面贴在他身上想让他好受些,陆朴怀摇摇头,半個字都說不出来。
不多时,天空中雷鸣乍现,娄海直接用原型快速到了這边,人型推门进屋,和尹烛說:“只有你能适应高温,你带上陆朴怀跟我走,岁岁留在這儿,你是人身,温度過高你受不了。”
陆桓意還沒說话,陆柯词便慌慌张张地指着自己:“我呢?我可以跟過去嗎?”
娄海看了他一眼:“你必须跟過去。”
凤凰以血涅槃,涅槃之时所有的凤凰血都会灼烧起来,陆朴怀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沒那么纯正,竟然也被涅槃带得燃起烫人的火,他也是凤凰血,要涅槃中的一员。
梧桐林只有异兽知道所在之处,娄海和他们三言两语說不明白,干脆亲自過来接,回梧桐林的路上几句分析完陆朴怀的情况,陆朴怀自己都觉得好笑。
“那,他這次如果挺不過去了,我是不是也会死啊?”陆朴怀被尹烛的尾巴裹着,痛得要死,居然還有心情慢悠悠地讲话,“血液的感应這么灵敏,他個纯血统的都死了,我岂不是也要沒命?”
“你不要乱說!”陆柯词头一次這样大声地吼他,“什么死不死的,不要乱說!”
陆朴怀沒說话。
他的余光扫到那一大片梧桐林,忽然闭了闭眼睛,陆柯词剩下的话全都堵到喉咙裡,堵得他憋红了眼睛,吸着鼻子往前看。
陆朴怀觉得,景栖是早就知道此番涅槃他是渡不過去的,所以才会赖着不走,蹲在院子裡那棵梧桐树上沒日沒夜跟個变态似的盯着自己看,就连前几日突然出现,帮忙丢了垃圾,一番突如其来听到腻的表白,他拒绝景栖,从来沒想過景栖根本沒要回应。
景栖知道自己要死了,不去想办法,沒日沒夜地盯着他看。
有什么好看的呢。
陆朴怀的思维有些涣散。
师门院子裡那棵梧桐树又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呢?
“把他丢进去,”娄海的声音很冷静,尾音却有些含糊了,陆朴怀眯开一只眼睛,看见他指着前方的手有些发抖,“让他和凤凰一起涅槃。”
“师兄哎,”陆朴怀笑着喊了声,“你手别抖——啊——操!”
他话都沒說完,尹烛用力一甩尾巴把他甩进了梧桐林裡。
梧桐林助凤凰涅槃,助凤凰血重塑,但陆朴怀不是凤凰,他只是有凤凰血的人,梧桐林对他会不会有益处娄海不清楚,但把陆朴怀留在别的地方他绝对会就這样被火烧干身体裡所有的血。
裡头的凤凰火因着陆朴怀的加入而分成了两种完全不一样的颜色,一种纯净,另一种裡头有些黑黑的残影。
娄海用力攥了下拳头,和陆柯词說:“守住那片梧桐林。”
只要消失一颗梧桐树,陆柯词便立刻在原地种下更多的梧桐来,他们沒有办法帮助他们涅槃,只能将希望寄予在梧桐身上。
“师父会不会死?”陆柯词蹲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问出這句话,他手掌抵地,掌心泛着的绿光朝梧桐林飞去,梧桐林在他的帮助下不断重生。
朱雀他们都在附近,但沒有人回答他。
只有邱岘陪他蹲下来,手按在他的手背上,两個人的灵力合在一起,绿光更加刺眼。
陆朴怀刚好掉到景栖的翅膀上。
可能该去给尹烛报個投球班,他再训练会儿绝对能拿冠军,丢得太准了,這么大片梧桐林,刚好丢翅膀上。
陆朴怀咬着牙翻了個身,从翅膀上滑下来,景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挺大一個鸟脑袋转過来,那双金色的眸子一瞬间就瞪大了。
他可能是想开口,但一开口就是一声鸟鸣,陆朴怀听不懂,也不想听懂,身体裡的疼痛是由内而外震颤着出来的,陆朴怀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闭上眼睛就地死亡。
旁边的鸟鸣却在這個时候消散了,陆朴怀仰躺着,视线裡突然出现了景栖的脸,人脸。
“你来這裡做什么?”景栖撑在陆朴怀耳边的手颤得不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瞪着陆朴怀,“我不用你救,你出去!”
陆朴怀差点儿被他气笑了,想和他讲道理又觉得身上疼,讲不出什么道理,最后只說:“涅槃是你……你的命,连你自己都抵抗不了,我拿什么救你?”
景栖疼糊涂了,疼得眼神都有些涣散,顿了很久才說:“那你来干什么?”
“凤凰血燃起来了,他们沒办法,只能把我丢過来,”陆朴怀费力地抬起手,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看见了嗎?火,我的。”
景栖低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陆朴怀也看着他,忽然想,他以前想過,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同归于尽,此时竟然要成真了。
景栖這微弱的小火苗一看就不是能挺過去的主,陆朴怀心底也清楚,景栖身上不剩多少支撑涅槃成功的凤凰血了,而凤凰死后,那凤凰血八成不会放過自己。景栖死,他就会死。
同归于尽,竟然要成真了。
陆朴怀只觉得眼皮重得不像话,他已经不疼了,烧了這么长時間只剩下了麻木,只要他不动,疼痛感就不会随着动作而重新蔓延,但有什么东西忽然落在了脸上,陆朴怀睁开眼睛,看见景栖的眼泪又一次滴在了他的脸上。
那滴眼泪或许也是滚烫的,滚烫到凤凰火都无法将它蒸发掉。
陆朴怀不能理解景栖为什么哭,就像他们在天启初见那次一样,陆朴怀至今都想不明白景栖为什么哭。
“对不起,”景栖的声音嘶哑,“我又害了你。”
陆朴怀怔愣着,像疼傻了似的說不出一句话。
“你是不是……是不是,”景栖撑不住了,陆朴怀听见耳畔一声清晰的脆响,是景栖手骨断裂的声音,他重重地倒在陆朴怀身上,還在說,“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陆朴怀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很多东西。
或许是那滴眼泪的作用,激发了他血液裡的共鸣,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归属感,就像和凤凰血融合后第一次见到景栖时那样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迫使他看到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看到短短数月,所有亲近的人都离景栖而去,景栖入世找他,而他四处杀鬼,以杀止杀驱除魔根,景栖根本找不到他,只能在偌大的尘世中游荡。
不知道過了多少日,他终于在人群中见到自己,穿得破破烂烂,刚杀完鬼浑身都是血迹,不管不顾地走在人群中,脸被西域的药毒残了,他還能在那一瞬间肯定,就是朴怀,我找到他了。
“咱俩今天是不是都得死這儿了?”陆朴怀忽然问道。
景栖咬着牙点头,鬓角蹭在他的耳边,過了会儿又忍不住疼,小口小口地抽气。
他感受到陆朴怀的手在很缓慢地动,最后挪到他的背后,以一個环抱的方式搂住了他。
景栖惊愕地瞪开眼睛,想撑起身,下一刻有什么东西从后方刺进身体裡,活生生将背后剜出個窟窿。
他還是想杀了我。
景栖闭上了眼睛,咬着嘴唇,嘴唇被咬破了,肉裡是空的,沒有一滴血淌出来,他這时才发现自己像個干瘪的气球,皮肤都缩起皱起,肉也萎缩得不像话。
“后悔嗎?遇见我。”陆朴怀的声音很小,也很弱。
他手裡那把剑剜开景栖的后背之后便从手裡滑了下去,景栖摇摇头,又点头,最后张嘴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火焰几乎熄灭了。
陆柯词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地上,他往地面注入数不清的能量,梧桐林大片大片地生长,最终繁密的叶子几乎遮住他们的视线,叫他们再也看不见火光。
娄海不再看梧桐林,他一把把陆柯词从地上拎起来,說:“够了。”
“不够!”陆柯词扭头瞪他,“师父還沒有出来,不够!”
“……火快灭了,”朱雀說,“他们出不来了。”
陆柯词還想說什么,邱岘拉住他,大概是在星星裡說了什么,陆柯词顿住,反握住邱岘的手,稍稍躬下身子,仰脸看着他:“那我师父呢?我的师父呢?我不能沒有师父……”
他话音未落,天空之中落下一片金色的羽毛,缓缓飘荡,要往梧桐林裡落。
那是天地之间预备创出的,新的凤凰。
羽毛轻飘飘地,落到梧桐林边上,本应燃起一团火,从火中生出一只新的凤凰来。
可在它落下,火焰刚要升起时,梧桐林内爆发出一团更剧烈的火来,将那片羽毛烧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是一声凤鸣,五色的光从林子裡绽出,天色暗下来,在凤凰涅槃之时的天地黯然失色,世间只闻那声嘹亮的凤鸣。
景栖从凤凰林裡飞出来,变作人型,怀裡抱着已经晕厥的陆朴怀。
他的手腕上還有一道狰狞的伤,血淌個不停。
“……我不是为了救你,”陆朴怀說,“我是为了我师门那一大家子。”
景栖听见剑落下的同时,有滚烫的血落到他的身上,干涸的肉体得到血液滋润,几乎在一瞬间撑起了更大的火焰,将他们两個死死地裹在同一团火裡。
不是为了救景栖。
师门那群小逼.崽子還得靠自己出去杀鬼赚钱养活,黑熊精一家前些日子說了回去的时候要给他们带幽州的驴肉火烧,陆柯词不能沒有师父,而自己的师父也不能老丢徒弟,大徒弟是白虎,回归天启,二徒弟又被烧死在林子裡,多亏啊,种萝卜都還讲究個有舍有得呢。
不是为了救景栖。
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這样能不能行,他的血不是纯正的凤凰血,能不能代替景栖涅槃。
陆朴怀脑子裡乱得什么念头都出来了,却运着气,将身体裡的血都往割开的伤口上逼。
恍然间他回到陆柯词法力暴走的第一年,小屁孩儿开始满后山种树,被自己逮回来,還是沒有克制住自己想种树的冲动。
陆朴怀不知道他這是個什么冲动,挺好笑的,就和他說:“你在我們院子裡也种一棵树吧。”
陆柯词那年十岁,呆呆地点头,问:“种什么树?”
陆朴怀想了很久,和他說:“种棵梧桐。”
他觉得结在景栖身上,此时想想,结应该是在自己身上,在凤凰血上。
现在陆朴怀把凤凰血還给他,他们从此因果两消,互不相欠,生死不相干。
陆朴怀忽然觉得心底一阵松快。
龙君手裡的如意终于落在了掌心,他打了個呵欠,两边的胡须被刻意吹得飘起,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他从镜子裡看见四方神兽围過去,景栖神情严肃地抱着陆朴怀,還有陆朴怀的徒弟和鬼王,還有饕餮麒麟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块儿离开了梧桐林。
此次涅槃结束,接下来的几千年裡只要景栖不再這样乱放血,下次涅槃是十分安全的。
龙君又瞥到景栖怀裡的陆朴怀,想了想,乐了:“情种啊,都是情种。”
陆朴怀再醒来的时候屋子裡站满了人。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声“醒了!”一屋子裡定格的人才动起来,师父走到陆朴怀面前,握握他的手,不知道该說什么,陆朴怀一乐:“哎你们怎么都严肃得跟遗体告别似的。”
话音刚落,人群裡有個小孩儿顿时扯开嗓子哭了起来,嚎得陆朴怀一激灵,师父反手给了他一下:“让你胡說。”
陆朴怀乐了半天。
陆朴怀沒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记得他差不多将身体裡的血都逼出去了,晕過去之前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凤鸣,景栖涅槃成功,连带着他也活下来了,再送回师门,大概就是這么個简单的故事链。
他醒来之后浑身轻松,从来沒這么畅快過。
陆柯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和他說了好半天的话,气鼓鼓的說一会儿眼眶又红了,陆朴怀乐得不行,聊到天黑才让邱岘把人带走。
他回到自己的屋,进院子便看见那颗梧桐树,上头有红色的衣摆在他看過去的那一瞬间被提起,陆朴怀习惯性地假装沒看到,回到了屋子裡。
其实沒有什么劫后余生的感觉。
陆朴怀死了活活了死不知道经历過多少次了,只是沒有哪一次像這样是抱着真的会死的心经历這些事,有一点点不同,很快被他忽略掉。
人活在世,若是事事都计较那也太难了,不如什么都不去思考,随它去,看开点儿比什么都强。
陆朴怀坐到桌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涣散,過了会儿,忽然抬手在脸上碰了下,那是眼泪滴落的位置,景栖恰好在這個时候推门而入。
“你救了我。”景栖說。
“我不是故意的。”陆朴怀說。
“……谢谢你。”景栖說。
“大可不必,”陆朴怀說完,抬眼看着他,“就說這個?”
“嗯。”景栖点点头,走进屋,反手关上了门。
沒有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
景栖不知道這個时候要說什么。
他害得陆朴怀又经历了一次痛苦,還放血助他涅槃,好像陆朴怀所有的苦难都是他带来的,他帮不了陆朴怀一点忙,只知道那年温泉一吻乱他心神,从此心心念念追着他到处乱跑。
可他不能放手,他不想放手,求而不得才求,才痴心,才成念。
陆朴怀在涅槃之后时常会做一個梦。
他梦见他们死在火海裡,却亲眼看见另一只凤凰的诞生,那只凤凰和景栖的原型一模一样,连羽毛的光泽都完全相同,但陆朴怀怎么看他都会觉得有种违和感。
从梦裡醒来,景栖還蹲在外头的梧桐树上,旁边陆柯词的屋子裡沒有人,陆朴怀一個人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到天亮。
推开门出去,景栖立刻从树上跳下来,看着他,陆朴怀也看回去。
“早。”景栖說。
“……早。”陆朴怀浑浑噩噩地应一句,又摇摇头退回屋裡。
過了会儿他从窗户那儿探出個头,懒洋洋地看着树上:“帮我买俩冰淇淋吧,要一個巧克力味儿和一個……”
话音未落,树上那抹红影跳到地上,飞快朝着山下跑去。
沒五分钟就买了回来,陆朴怀接過冰淇淋,盯着外面那层包装看了会儿,忽然說:“谢谢。”
“……什么?”景栖瞪着他,像沒听清似的。
“谢谢,”陆朴怀把其中一個冰淇淋递给他,說,“谢谢冰淇淋。”
日子总要過下去。
有仇的报仇,有恩的答谢,恩怨两相抵,又淌過時間的长河后,反复执念的东西终究丢进角落裡。
陆朴怀又接了個单子。
目标在金陵,有伙盗墓的挖出個千年厉鬼,那儿的道士处理不了,陆朴怀得去帮忙,开了個能养活师门一众人三年的价,那边只能接受。
出门的时候陆朴怀拎着自己的包,走到院子裡抬头看了看,景栖正窝在梧桐上睡觉。
他悄声走出院子,想了想又退回来,一脚踹在了树干上。
景栖被震醒,一睁眼陆朴怀已经走出去好远,连忙揣揣袖子跟上去。
“赚那么多钱干什么?”景栖问他。
“师门那么多人,都要吃饭的嘛,”陆朴怀御剑而行,打了個呵欠,懒洋洋地說,“总得搞点钱啊。”
“你们师门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会杀鬼。”景栖皱着眉說。
“但是只有我不会死啊。”陆朴怀眨了眨眼睛,忽然往下俯冲,落到那厉鬼面前。
“来着何人!”厉鬼吼道。
“你爷爷。”陆朴怀将剑握在手中,景栖落在了他身前。
陆朴怀想了想,乐了,冲厉鬼說:“還有你二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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