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66章
邱岘被陆柯词带着出门,陆柯词怕他還沒走一半就沒力气,浑身瘫软得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再起不能,出门前几番確認了:“你真的能走嗎?”
“沒瘫痪,”邱岘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真能走。”
两個人先后出了门,陆柯词把门锁好后转過头看着靠在树边的邱岘,几步走過去拍拍他的胳膊:“很远的。”
“啊,”邱岘往树上看了眼,分了缕意识到魂域裡冲星星說,“他老蹲树上干嘛?”
陆柯词也抬头往上看,景栖蹲在上头,察觉到两個人的视线后低下头,面无表情地招招手算是打招呼。
“不知道,”陆柯词也冲他招招手,悄悄和邱岘說,“可能在等师父。”
邱岘点点头,算是和景栖打過招呼了,也不想追问他和陆朴怀之间的事儿,两個人并肩开始往习武场走。
這個点儿去习武场的人還是有些多,一路上碰上不少和陆柯词差不多大的人,恭恭敬敬地叫他师兄,陆柯词根本不认识他们,嘴唇张开一点点,干巴巴地从喉咙裡挤出一声应,又挪开目光不肯看他们。
邱岘觉得還挺有意思的,特别是在碰到一個彪形大汉领导会面似的热情吼了一嗓子“师兄好啊!”之后就觉得更有意思了,他伸手拍了陆柯词一下:“哎,你是你们這一辈儿裡辈分最大的么?”
“什么?”陆柯词下意识捂了下被拍的地方,沒听明白。
“就是,所有人都喊你师兄,”邱岘說,“你沒有师兄。”
“嗯,”陆柯词点点头,“是這样的。”
“挺牛。”邱岘笑了笑,“你也算個大师兄啊。”
陆柯词想了想,是這個道理,但他连师弟师妹到底有多少人都记不住,不像娄海似的随便冒出個人来他都能喊出他们的名字,便摇摇头:“不牛的。”
邱岘還是笑着,不說话了。
习武场還挺远的,走得越近人就越多,陆柯词不认识他们,便不往人多的地方凑,待在邱岘身边随着他的节奏放慢脚步,两個人靠得近,肩膀时不时地蹭一下,又很默契地往旁挪一点儿,不多时又凑回来。
不知道在纠结個什么劲儿,但陆柯词挺想挨着邱岘的。
說出那句“我喜歡你”之后,他就挺想往邱岘身边凑的,像說了那句话以后就认主了一样,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在阳光下滋生蔓延。
加上這会儿周围都是陌生人——至少对他来說都是陌生人,在這种情况下便更加想要肆无忌惮地往邱岘身上靠。
至少牵個手也是可以的。
陆柯词的手动了好几次都沒能抓住邱岘的,他悄悄咬了下唇,余光瞥了邱岘好几眼,最后把手抬起来,手掌朝上,十分突兀地說:“来。”
邱岘做了好几個深呼吸唇边依旧有藏不住的笑意:“干嘛?”
“牵個手,”陆柯词說出口以后就特光明正大地伸過手去,牵住邱岘的,开开心心地往前迈了一步,“走!”
邱岘笑得不行,俩人手牵手還晃手走了一大段距离了,他才憋不住了似的凑到陆柯词耳边轻声說:“我在星星裡听到了。”
“听到什么?”陆柯词想了想,“我想牵手嗎?”
“嗯。”邱岘把他想挨着那点儿心情全听得清清楚楚,可见陆柯词還是挺激动的。
陆柯词這会儿牵上手了便不激动了,听邱岘說完只是愣了愣,随后抿着唇笑:“我就是想牵手啊。”
邱岘扯着嘴角跟着他笑,两個人不知道在笑什么,一路走到习武场前面了才把笑收住。
陆朴怀早早到了,這会儿正跟個老年人似的坐在习武场外圈最高的位置,旁边桌上放了一壶茶和一大盘瓜子,咔吧咔吧地嗑了半天,看见陆柯词来的同时也看见了邱岘,视线在他俩身上扫了一圈儿又落到他们牵着的手上。
“啧,”陆柯词嗑着瓜子摇摇头,“還挺光明正大的哈。”
陆柯词牵着邱岘快步走到陆朴怀面前,沒听明白他在說什么。
“你小师叔和尹烛师叔,在一块儿快五十年了,”陆朴怀接着咔吧咔吧,“也沒這么手牵手在师门裡晃悠過。”
“他不是直接把尹烛师叔揣兜裡嗎?”陆柯词說。
尹烛不大喜歡走路,近两年连自己坐着都不太喜歡了,闲着沒事儿就躺陆桓意兜裡,陆柯词挺久沒看见尹烛的人身了,快忘了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陆朴怀把瓜子壳都呸掉,也不管陆柯词和邱岘跟黏一块儿似的的手,往台上一指:“看见那傻……傻子沒?”
陆柯词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是上次被打教训了一下的西瓜头,陆沉庚。
西瓜头站在习武场边缘,手裡拿着一把大刀正在热身,见陆柯词望過来了表情顿时沉下来,冲陆柯词這边晃了晃刀刃,一幅欠抽的样。
陆柯词沒理他,把邱岘牵到一边指指凳子說:“你坐這儿,等我练完了我們就回去。”
“你真和他打啊?”邱岘有些不放心。
主要是担心西瓜头被陆柯词打死。
毕竟他见過的陆柯词都是对鬼下手,下死手,加上他又被金色的石头换了骨,身体裡的神魂不知道承载了多少能量,一個沒轻沒重打死打残的不太好收场。
陆柯词点点头,像是看出了他的担心似的:“习武场不准用法术,练体术。”
“放心吧,他心裡有数,”陆朴怀不知道又从哪摸了把瓜子来,“去吧。”
“嗯。”陆柯词应了陆朴怀,又盯着邱岘看了两眼,可能是想說点儿什么,但碍于陆朴怀在這儿,始终沒說出口。
上一组师兄弟已经打完了,他们见陆沉庚早就一幅蓄势待发的模样,连忙将最好的位置都让了出来,陆沉庚拿着那把开了刃的刀往中央一跳,落到裡面,挑衅地望着陆柯词。
陆柯词转過身,脚尖轻点飞身上了习武场,在空中时便摘下伞坠,落地后伞变成原本的大小,他侧手将伞放在身后,還记得师父教他的,习武场对决之前的礼仪,冲陆沉庚一点头,陆沉庚一愣,反而受了挑衅似的瞪了過来。
莫名其妙。
一点礼貌都沒有。
陆柯词想。
“這人怎么回事?”邱岘婉拒了陆朴怀的瓜子后疑惑地问,“陆柯词那性格能把人惹成這样?”
“哦,這事儿怪我,”陆朴怀拍掉手中的瓜子壳屑,面无表情道,“按理来說,我們徒弟這一辈儿赐名应当是姓陆从水了,平辈的才从木。”
“啊。”邱岘扭头看着陆朴怀。
“……但是我觉得他的名字裡应该带個木,我师父也說应当是這样,就破例给了‘柯’字,可能就因为這個引起他和他师父的不满了吧,从小就挺针对陆柯词的,像你妈個沒长脑子的傻.逼,上师门演宫斗剧来了,操,”陆朴怀挺不屑地轻哼两声,站起来手捧到嘴边大声喊,“陆柯词!揍趴他!”
话音刚落,陆柯词立刻冲了出去,他动作极快,带起一阵迅猛的风,身上那身道袍的衣摆翻飞,不等陆沉庚反应過来,陆柯词已经到了他面前,那把伞猛地往上一挑,陆沉庚這时反应過来已经来不及,被伞尖抽到下巴,顿时倒退几步。
他恶狠狠地瞪着陆柯词:“再来!”
“道士姓名又不影响修行,”邱岘有些不解,“他们這么纠结這個做什么?”
“谁他妈知道呢,一群脑瘫,”陆朴怀說,“修道修魔怔了吧。”
陆柯词当真一点儿法术都不用,陆沉庚已经用法术在武器上覆盖了一层极具攻击力的结界,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不对却沒人喊停,陆柯词皱起眉不再用伞格挡住他的武器,反而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在陆沉庚砍過来之前轻松跃到他身后。
他跳得极高,风穿過衣衫和发丝,邱岘视力好,清晰看见了他沒多大表情的模样,眼底却带了许多烦躁。
魂域之内的六芒星忽地闪了一下,最下方的那個角缓缓滴下一滴黑色的水,滴入下方的河流之中激出不少水花,水滴上岸,刚好滴进魂域内空了的那一块地方。
邱岘沒由来地困得厉害,他往后一仰,眼皮合上的一瞬间便跌入了梦境,再睁眼时印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
“此处轮回尽头,望乡石畔,神鬼莫近,鬼王拼命至此,所为何事?”一個苍老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此处空旷,老人的声音在空中飘荡许久才将尾音散去。
邱岘觉得莫名其妙,沒有开口,声音却传了出来:“我来寻一神族。”
那头沒了声音,過了许久才继续响起:“哪位神族?”
意识裡的人在那片黑暗中答:“神族孟春君。”
“神族孟春……”老人的声音忽地颤抖起来,“孟春君早已离世,如今似神非神,似鬼非鬼,不在此处,莫要寻他。”
“不,”阿岘答,“我定要寻他。”
“……是你亲手将他葬了他,何必处处寻?”
“邱岘?”陆柯词落到他面前,有些着急地冲過来,连打到一半的陆沉庚都不管了。他识海内受了波动,邱岘魂域不稳,连带着六芒星都闭合了,“邱岘,你在干什么?邱岘?”
魂域在陆柯词凑過来的那一瞬间平稳下来,六芒星中央打开,陆柯词感到一股无言的悲伤,眼眶突然又酸又胀,他抓住邱岘的肩膀,哑着声音问:“你看到什么了?”
邱岘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握住了陆柯词的手,皱着眉有些疑惑地喊:“……孟春?”
陆柯词愣神片刻,還是点了头:“嗯,我是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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