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信用誰來保證
這對於西部的阿美利加人來說，固然是失血疼痛，但是對於東部的美利堅更是巨大的折磨。
資本越是發達的地區，越需要穩定的環境。
資本並不排斥戰爭，但是戰爭最好是落在別人頭上，不要影響到自己。
在整個美利堅境內，無論是北部的工業資本還是南部的莊園經濟，都無法承受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是以，在1852年的時候，美利堅境內已經出現了反戰的呼聲——雖然印第安人是一羣遲早要被消滅的野獸，但是他們認爲，最好能和野獸談一談，看能不能讓野獸稍微收斂一點，爲此付出一定的代價也是可以接受的。
雖然這樣的呼聲很快就像洪水中的朽木一樣，冒出來打個旋就沒了，但對於出於白石城決策中樞的那幾位來說，這實在是個開天闢地的信號——白人終於在阿美利加人的銅牆鐵壁之下害怕了！
……
「你是說，戴維斯想要和我們停戰？」
斑鳩敏銳地抓住了一點不同尋常的信號。
戴維斯絕對不是一個反戰人士，他也和「愛與和平」根本不沾邊。
此次大費周章地派了一個特使前來，本就引起了斑鳩的懷疑，而這個特使要來談的問題，更是有些匪夷所思了些。
「他是有這個意思，」索雅回答到：「他想要以「和平」作爲他的競選口號，這一點需要我們的支持。」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能夠支持他當上總統，他就會推動和我們之間的停戰，是嗎？」斑鳩問到。
「是的。」索雅回答到。
斑鳩的心中變得熱切了起來。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併吞北美洲全境，儘管他並不缺少野心，但是實力確實不允許。
阿美利加如今能夠擁有400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已經是極限操作了，再想要繼續擴張只會讓這個國家變成曇花一現。
北美洲大陸上出現一個統一的美利堅，和出現一個統一的阿美利加，對於世界上其它國家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也許一個統一的阿美利加更加不能讓歐洲列強接受！
另一個時空中發生的歷史不可能再在這裏重演，前世美利堅的崛起真的是撿了大漏，在其崛起過程中歐洲內亂不休，所以只能進行有限的干預，並不能阻止美利堅的崛起。
但是在這裏，自從印第安人聯盟建立之後，列強紛紛支持阿美利加，要說他們是出於正義，斑鳩自己都想笑。無非是想要分裂北美而已。
出於同樣的邏輯，一旦阿美利加出現了任何一點能夠統一北美的可能，歐洲立刻就會聯合起來，十八國聯軍進逼白石城！
到時候阿美利加立刻就會被打回原形，不，會更慘！
阿美利加國也許還能在簽訂一系列條約之後存在，但阿美利加人，多半會成爲大英博物館裏的標本。
是以，眼下阿美利加國最大的前途，也就是與東部實現「和平」！
未來有沒有統一的可能？
也許是有的。
但是在一戰之前，絕對沒有！
……
儘管如此，斑鳩還是思考了很久。
「這個提議，倒是一個很好的提議，」斑鳩說到：「沿着密蘇里河，雙方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停戰，是我們一直在爲之努力的戰略目標。若是戴維斯能夠做的到的話，我們也並不排斥對他提供一些支持。」
索雅「嗯」了一下，反問到：「但誰來提供保證
呢？」
對此，斑鳩也很無語。
美利堅的這些總統和國務卿，沒有任何一個能夠提供這樣的保證。
難道指望他們的道德嗎？還是所謂的「契約精神」？
他們一直在鼓吹的選舉制度，從根本上就決定了，他們的承諾有效期只有4年！
超過了這個期限，也許斑鳩就只能找一個退休老頭子來要求兌現了！
斑鳩想要的，絕不是一個僅僅只有4年的和平！
「所以說，他的這種承諾，其實沒什麼用，對吧？」斑鳩回答到。
「是的，這是一場冒險。」索雅確認到。
和平的曙光如同幾個石頭磨過閃起的火花，一閃即逝。
美國人的信用也許在太平洋上的幾個島國那裏還好使，但是在印第安人這裏，早已經成爲了赤字！
……
信用，從它誕生的那一天起，就是用來坑人的東西。
有人以徙木爲信賞以百金，爲的就是將來讓人去送死的時候還送得心甘情願。
世界上最掙錢的手段就是空手套白狼，沒有之一。
信用的建立取決於兩個因素，一個是強大的實力，一個是良好的行爲習慣。
強大的實力，一方面意味着信用可以得到保證，另一方面意味着，在借貸人選擇不承認這種信用的時候會受到極大的懲罰。
——前者的典型例子是20世紀末期的美元，後者的典型例子是21世紀初期的美元。
良好的行爲習慣，意味着存在着一種從數學計算上不合理但是人類可以自動腦補爲合理的概率公式：已知該信用在前n次都是100%有效的，那麼第n+1次依然有效的概率也就是100%！
——以債務爲例，這個公式如果成功了就是美債，不成功了就是津巴布韋幣！
實力與行爲習慣，是信用的兩個必要條件。
另一個時空中的美利堅在200年後可以有，但是此時此地的美利堅，一個條件都不具備！
更何況，戴維斯還不是總統呢！
……
「唉！」斑鳩嘆了一口氣，說到：「我們當然是渴望和平的。但是和平，是不可能依靠誰的承諾來實現的！別說戴維斯，就是華盛頓親口承諾也不行。」
「關鍵還是在於，我們要擁有讓對方不得不承認「和平」的力量！」索雅補充說到。
「是的。阿美利加人走過了這麼長的苦難的路，永遠都要牢記着這一點，永遠不要將希望放在別人的承諾上。」
「那我這算是談判失敗了嗎？」索雅笑着說到。
「不，得答應他，」斑鳩說到：「你回去轉告他，我們會全力支持他成爲美利堅的總統，也歡迎他在成功之後與我們締結和平條約——」
昏黃的油燈燈芯「嗶波」一聲跳動了一下，熄滅了。
空氣中一股燈油燃盡後的焦湖味道。
窗靈外微微的曦光透了進來，不甚明亮，只照出兩個模模湖湖的人影，執手相攜。
「——時間過得真快，他想要什麼樣的支持？」斑鳩問到。
「他希望我們能向他開放農作物市場，這些年來，在從印度和非洲輸入的廉價作物衝擊下，北方的工業城市寧願跨越大洋進口，也不買他們的東西，莊園主們給他的壓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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