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诶?”沈慎言挠挠头,他原以为沈容破例救下那孩子是另有安排,如今看来是他多想了。
抱着剑几步追上沈容,他忍不住试探道:“那我過几日找人送他下山?”
沈容不置可否,沈慎言心中有了计较,很快便把此事丢到了一旁。看到沈容并不是往后山走,不明所以道:“不去练剑了?”
沈容言简意赅道:“换個地方。”
沈慎言不解:“换個地方?”他脑筋一转,立时领悟了沈容的意思,“少主是想去练剑坪?”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有病。少主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沈容虽然身为云镜宫少主,平日裡却是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管专心修炼,其余闲事一概不管。若非吃饭睡觉等必要之事,沈慎言毫不怀疑他能不吃不喝修炼十二個时辰。今日不仅要出门,還要去练剑坪那种低阶弟子练功的地方,不是吃错药了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沈容知道他在想什么,懒得解释,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往练剑坪的方向走去。
上一世的他只关注于修炼,无暇也不屑于去管理门派之事,所接触到的云镜宫弟子更是极少。如今冷静下来再回想起来,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感情用事就能造成的,比如他从未跟人說起過的云镜宫藏宝图。
时至今日,他心中的那個念头愈演愈烈,虽然他也不愿這么想,然而诸多前世他沒有察觉到的细节告诉他,也许早在他叛出师门那一刻,就有人暗中操纵好了一切。甚至种种蛛丝马迹显示,幕后之人就是本门弟子。如果他能早日发现,是不是就能避免祸患?
两人一到练剑坪,便引起弟子们的一阵骚动。
“静心!继续——”
今日负责早课督查的是执事长老的大弟子沈天凌。他一向与沈容关系交好,训斥完不安分的几個弟子,便朝着沈容走了過来,满脸尽是温柔之色:“容容怎么来這裡了?”
“师兄,”沈容冲他点了点头,随口胡诌了個理由,“我最近在修炼一事上遇到了瓶颈,掌教师伯說,跟师兄弟们多接触接触,或许有些裨益。”
沈天凌摸了摸他的头:“师伯說的不错,你是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小小年纪活的跟木头似的,整天就知道修炼。你還小,不急于這一时。”
沈容“嗯”了一声,环顾四周,心下了然:“今日是练入门第七式?”
“不错,”沈天凌温和地笑了笑,对他道,“容容有空不妨帮师兄看看這群小崽子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管教训。”
沈容也跟着笑了一下:“教训不敢当,与师兄弟们讨教一二倒還說的過去。”
“容容這是谦让了……”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看着底下的初阶弟子们练功。
在上一世,也有這么一群稚嫩又朝气蓬勃的鲜活面孔,不過十一二岁的年纪,比他還要小上几岁,本该在以后拥有无限的可能,却因为他的缘故被残害殆尽,尸骨无存……
沈容藏在袖中的手不由攥紧,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扫過,最后在一個角落裡顿住。
从他方才過来便感觉有一道炽热的视线一直紧随着他,看来是這了。与周围弟子格格不入的孱弱身板,手脚僵硬招式生疏地练着基本功,黑亮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沈天凌跟随沈容的视线看過去,“哦”了一声,道:“是你带回来的那個孩子,像是叫……对,叫云晔。脑袋瓜子倒是聪明,只是根骨实在是差的太远,即便是从现在开始补救,收效也是微乎其微……”
“不必了,”沈容收回视线,径直打断他,“等伤养好了便送他下山。”不管是羡慕钦佩的,還是嫉妒不屑的,他上辈子被各种各样的目光看的多了,一個小孩子而已,对他而言,寻常的就像是山间的一阵风,树下的一缕阳光,根本激不起半点水花。
沈天凌略显诧异地看着他:“這……”
沈容淡淡道:“不過顺手而已。”
沈天凌了然,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强留。”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无甚收获,沈容心知是自己太過心急了,便准备打道回去。
然而他還沒走出两步远,身后便传来一阵骚动。
虽然說话之人已压低了声音,仍是被他听了個一清二楚。
“我刚都听见了,這小子不過是少主捡回来的阿猫阿狗,才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我也听到了,少主還說要大师兄把他撵下山去。”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凭他這根骨,還想做云镜宫的弟子,做梦去吧!”
……
沈容只当沒听到,抬脚便走。
上一世的惨痛经历早已教会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硬抢,强求只会害人害己。让這孩子早些明白,对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倒是沈慎言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少主。”
沈容瞥了他一眼,沈慎言還未說什么,眼角余光裡看到一個黑影直朝着二人袭来,忙侧身挡在沈容面前,喝道:“什么东西!”
那黑影扑通一声在两人面前摔了下来,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一声响。
沈慎言定睛一看,哪裡是什么东西,分明是個人,看起来似乎還有点眼熟。
沈容垂眸,看了一眼地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晕過去的人,又抬眼看向对面。
“不是我不是我……”
“不关我的事……”
“是他,是他故意自己摔的……”
“对对,是他不坏好心故意污蔑咱们……”
几個低阶弟子你推我搡地往后退,面带惶恐,不過是几個小孩子,闯祸之后第一反应便是互相推诿,害怕受罚。
“……”沈慎言心道,真是越来越离谱了,還有人自己把自己摔晕的嗎?
“咳!”他清了清嗓子,斜眼看向沈天凌:“云镜宫宫规第二百五十六條,禁门下弟子私下斗殴,违者轻者杖罚二十,重则逐出师门。”
沈天凌也皱起了眉头,厉声呵斥道:“自己去刑堂领罚。”接着面带歉意朝沈容道,“是我的错,等早课结束我便去领罚。容容有沒有吓到?师兄拍拍不怕。”說着便想要去抱他。
沈容闪身躲开,尴尬道:“师兄……”
沈天凌先是一愣,继而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容容长大了,我還当你是小孩子。”
“无耻。”沈慎言嘟囔了一句,翻了個白眼,指着地上的人,“不是說沒有生命之忧嗎?怎么摔了一下就晕過去了?”
一句话成功将两人的注意力转移過来,沈天凌蹲下/身探了探云晔的脉象:“心绪起伏過大,加之身子太虚引起的。”
他收回手,看向沈容:“這小子倔得很,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找救命恩人拜师学艺。我拗不過他,又以为是你要的人,便默允他跟着小弟子们一起练了几日。既然不是,我明日便送他下山。”說完他便伸手准备抱起云晔。
“等等,”沈容看着又冲进云晔怀裡的灵宠,眉头不觉紧皱,若是第一次灵力失控還可說是意外,這次又该怎么說?
思忖片刻,他沉声道:“先带回镜花水苑。”
沈慎言率先反应過来,麻利地从沈天凌怀裡接過云晔,跟沈容一起回了镜花水苑。
将云晔小心放在床榻上,沈慎言探了一把他的脉:“沈天凌說的不错,根骨奇差,身子骨也弱。”
沈容点头:“第一眼看到就知道了。”
“可惜了,”沈慎言叹道,“难成气候。否则還能留下来做個入门弟子。”
沈容只看着围在云晔身边打转的灵宠,眉头依然难以舒展:“有查底细嗎?”
“已经派人查過了,”沈慎言道:“是云家村幸存下来的孩子。”见沈容毫无印象,又补充道,“就是上次我們经過的地方。”
他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云晔,不由叹道,“云家村一百三十多户人家,皆被妖兽所害,唯有他一人逃了出来。說起来,也是個可怜人。”
“他一人?”沈容坐在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我仔细查過,這孩子确实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之所以能活下来,大概是因为這個,”說着,他从昏迷的云晔脖子裡扯出来一件东西。
是半块巴掌大小的鱼形玉佩。
尚還残留一丝微弱的温润气息,应当是件上品灵器。只是抵挡了太多伤害的缘故,原本青色的玉佩已然耗尽灵力,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呈现出灰败的气象。
沈慎言道:“我查過,云家村百年前曾救過一位即将飞升的大能,這块玉佩想必就是那位前辈留下来的。”他目光转移到沈容的灵宠身上,“羞羞這么喜歡他,想必也是跟這块玉佩有关。”毕竟能飞升的大能,温和的灵力对于任何人或者灵宠,都是有极强的吸引力的。
像是印证他所說,沈容的灵宠在玉佩被拽出来的那一刻,便痴迷地抱着玉佩不撒爪。沈容见召唤不动,只好走到床榻边上将它拽回来,轻声斥道:“云镜宫這么多好东西還满足不了你嗎?”
能被驯服成灵宠的小东西,自然是极为懂得看人眼色的,知道沈容是真的生气了,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爪子。
沈容抱起灵宠,摸着它身上光滑软绵的绒毛毛,朝沈慎言一点头:“醒了便送人下山。”转身欲走的时候,袖子却被人拽住了。
一個带着哽咽的声音喊道:“娘……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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