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沈容点头：“此间詳情，我暂时不方便与你们說。你按照我說的去办便是。”說完他又叮嘱了一句，“小心些，别被他发现了。”
沈慎言郑重道：“少主放心，我這就去。”
沈慎言离开之后，室内只剩沈容跟云晔两人。
沈容看着欲言又止的云晔，问道：“怎么了？”
云晔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担心：“师父，你的心魔……”
沈容垂下眼眸：“不碍事。”
“可是师父，”云晔见他不愿多說，只好转移话题，故作轻松道，“师父想吃什么？這段时日师父都沒好好吃饭，我见這院子裡备的有小厨房，這就去借来用用，做些师父喜歡吃的来。”
沈容眼神一亮，连声催促他：“那你快去。哦对了，”他想起什么似的，手伸进怀裡拽了拽，拎着羞羞的后颈皮丢给云晔，“把它带走，让我静静。”
云晔手忙脚乱的接過羞羞，对着他看了又看，终究什么也沒說，转身出去了。
眼见他身影走出门外，再也感觉不到他在附近的气息，沈容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重重的仰倒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繁复华丽的花纹，想到這曾是自己阿娘住過的地方，一时心内五味纷杂，感慨万千。
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了许久，直到云晔再次回来将他唤回神。
等洗好手坐在桌前，沈容讶然地看着满桌子的菜，又看看云晔，由衷赞道：“不错。”
“师父你尝尝這個，”云晔手快地给他夹了一筷子鱼，“听小厨房的大婶们說，這鱼以前夫人在的时候最喜歡吃，鱼质鲜嫩无刺入口鲜香，最适合清蒸。师父你尝尝。”
沈容一口鱼肉還沒咽下，云晔又夹了一只小巧可爱的鲜花饼放在他面前的碟子裡，“還有這個，是用刚采摘下来的时令鲜花做的，這裡的花儿口味清淡，不如我們宫裡的牡丹香甜，师父你凑合吃一口，等回去了，我再做牡丹饼给你吃。”
“哦差点忘了這個，”云晔嘴裡說個不停，手下也不停，麻利地盛了一小碗汤，放在沈容面前，“時間太紧，我怕饿着师父，這骨头汤炖的不够火候，好在食材新鲜，還能勉强入口。师父尝尝，若是不喜歡不喝便是……”
沈容的口味被他摸得一清二楚，想不喜歡都难。
一顿饭吃的沈容心满意足，压在心头的乌云也消散了许多。
云晔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他道：“哦对了师父，卫公子方才派人来說，等明日你歇息好了去找他，他有要事跟你相商。”
沈容“嗯”了一声，云晔抱着东西走到门口又停下，转头看他：“师父，你那個心魔真的沒事嗎？”
沈容冲他摆摆手，又对羞羞唤道：“羞羞，過来。”
挂在云晔身上的羞羞慢條斯理地舔舔爪子，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說什么的样子。
沈容简直要被它气笑了，這個吃裡扒外的小家伙！他不耐地摆手道：“滚吧。”
等云晔带着羞羞离开，沈容慢吞吞地走回床上试着打坐。
花子枫所說的心魔，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却不是他前世走火入魔、经脉俱损的关键。何况這個花子枫来历不明，身上有诸多疑点，他不得不对此抱怀疑态度。
翌日。
卫霖派人来請沈容過去，云晔想要跟着的时候被人拦下了，那家仆彬彬有礼道：“小公子還請在此等候。”
云晔看向沈容，沈容示意无事，想了想，带上羞羞一起跟人前去。羞羞虽然吃裡扒外，但也只是在云晔身边這样，在旁人面前，還是很机灵很护主的。
只是沒想到，卫霖叫沈容去的地方竟然是卫藏锋所在的那個静室。
沈容有些讶然，很快就明白了卫霖的用意，不管如何，他都是卫姿言的儿子，卫藏锋对于他来說都是长辈，而他对于卫藏锋来說，更是爱女留在這世上唯一的念想。想必卫霖正是因为如此，才想法设法促成他们二人和解。
卫霖率先推开门进去，见沈容站在门口不动，蹙眉呵斥道：“還不快进来。”
沈容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地抬腿迈进了静室。
静室门被悄悄关上，照进来的光线被阻拦在一门之外，室内的昏暗与室外的明媚形成鲜明的对比。墙上依旧满满挂着卫姿言的画像，而坐在桌案后面轮椅上的卫藏锋则是满脸不苟言笑，严肃地盯着沈容。
卫霖站在卫藏锋旁边，催促沈容：“過来。”
卫藏锋的手搭在轮椅上，开口道：“怎么？叫你過来還委屈你了不成？”
不知道卫霖跟卫藏锋說了什么，卫藏锋今日的态度对于之前，如天壤之别，温和的简直令人如沐春风。
沈容自然也不是一根筋到底的死板性子，对方既然给足了他台阶下，哪有不顺势而为的道理？他整了整衣衫，走上前，对着卫藏锋长长地作了個揖：“卫老前辈。”
无论如何，对方都是他阿娘的生父，受得起他這個礼。只是现下還不知卫霖肚子裡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卫藏锋究竟把他置于哪個位置，他生性高傲要强，又不可能放下身段主动去求着叫人外祖父，两相权衡之下，便取了個日常的叫法。心道，這样总不会出错了，既不会显得他不懂礼数，又不会显得太過卑躬屈膝，白白令人瞧不起。
不料卫藏锋冷冷哼了一声，转头对卫霖道：“這就是你說的乖巧懂事？”
卫霖手抵在唇边，清咳一声，对沈容斥道：“胡闹！叫外公！”他转而又去劝卫藏锋，“這孩子這么多年沒回過卫家，一时叫不出来也属人之常情。父亲你何必跟一個孩子计较。”
卫藏锋哼道：“我听他叫你小舅倒是叫的顺口。”
卫霖语塞，冲沈容使了個眼色。
沈容此时也反应過来了，颇有些哭笑不得，感情這老头跟他小舅一样，也是個口是心非的性子？果真是一脉相承，好像……有点可爱。
這么一晃神的功夫，卫霖已经把话题岔开了，他问道：“父亲，你可還记得当初我送给阿姊的那块玉，是谁送你的嗎？”
“什么玉？”卫藏锋反问道，目光仍在沈容身上，沈容不卑不亢地跟他对视。
片刻后，卫藏锋转移目光，看向卫霖：“是大能留下来的那块？”他很快反应過来，“那玉有問題？不对，”他摇头否认道，“我亲自查過，那玉遍体温润，灵力充沛，沒有問題。”說到這裡，他话头一转，哼道，“只是可惜被你這小子拿去雕小玩意儿给白白毁掉了。若不是看在是送给阿言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给你？”
卫霖眼裡尴尬之色一闪而過，他快速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问道：“父亲還记得是谁送的嗎？”
卫藏锋沉思须臾，摇头道：“老了，记不清咯。”他抬头看向卫霖，双目炯炯有神，“怎么？”
卫霖朝沈容微微颔首：“拿出来给父亲看看吧。”
沈容点头，将藏在身上的那两块卷轴拿出来，放在卫藏锋面前的桌案上摊好。
卫藏锋眯起眼睛，紧紧盯着沈容，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不发话，卫霖也不好插嘴，沈容被他审讯似的目光看着，镇定自若地伸出手，将两块卷轴拼到一块，道：“前辈請看。”
卫藏锋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将视线转开。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卷轴，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這东西你们是从哪裡得来的？”
卫霖道：“一块是从我送给阿姊的那個小药杵裡面取出的，還有一块是……”他转头看向沈容，原因无他，除了沈容，那两人他都不认识。
沈容接過他的话道：“是从晚辈徒弟的家传玉佩裡发现的。”
卫霖看着卫藏锋的脸色，察觉有些不对，忙问道：“父亲是不是知道這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
“看样子像是個阵法。”卫藏锋细细察看着卷轴，粗大的手指在上面慢慢摩挲着，缓缓道：“我還不能确定。等我查阅典籍之后再回复你们。”
“阵法？”卫霖与沈容几乎是同时說出口。
卫藏锋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应该是某個失传的上古阵法。我曾经在某本古籍上看過，是以略有些印象。只是时日太久，具体是什么阵法，還要等我查阅之后再做定夺。至于那块玉的事情……”他思索片刻，摇头道，“早些年家裡如何你也知道，我实在是不记得了。”他目光一转，又看向沈容，“你那徒弟可查過了？”
沈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過来他问的应该是家传玉佩的事情，遂摇头道：“是家中传下来的。”
卫霖却是提起另外一件事情来，他不解道：“這玉我当初打磨许久，都不曾发现裡面有端倪。這东西究竟是原先玉裡就有的，還是后人放进去的？”
卫藏锋道：“阿霖。”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当着沈容的面，毫不忌讳道，“若是你阿姊還活着，绝不会问這种問題。”
卫霖沒想到他会突然這么說，愕然道：“父亲！”他面色微红，道：“我知道我事事不如阿姊，可是父亲……”
“不必說了，”卫藏锋打断他道，“你们先出去吧，等我查清楚了再来。”
卫霖還欲說什么，卫藏锋已经低下头去研究卷轴了，只好作罢，对沈容道：“我們走。”
两人走至门口之时，背后又传来卫藏锋声音，他意有所指道：“阿霖，怀有赤子之心是件好事。但是，不要被有心人蒙蔽了双眼。”
沈容原本以为卫藏锋话中隐指的是他，不觉看了一眼卫霖。谁知卫霖只是身形微微一顿，随即便恢复常态，仿佛沒听到一般，对沈容道：“走吧。”
两人一直走到沈容现在居住的院子，卫霖站在院子门口，对沈容道：“父亲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并非有意针对你。你只管在這裡放心住着便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等父亲那边有了眉目，我自会派人来叫你。哦对了，后院有处温泉，是父亲当年为了阿姊能好好休养特意造的，你有空多去泡泡，对你的身体也好。還有你那個心魔的問題，暂时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沈容听他叮嘱了一大串，也不作反应，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卫霖终于說完，长长出一口气。
沈容垂下眼眸，轻声道：“小舅舅，你为什么对我這么好？”兴许是血缘羁绊的缘故，卫霖给他的感觉，是从未有過的，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的，除此之外，他又有些小小的害怕，害怕這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亲情稍不留意，会再次失去。
卫霖深深地看着他，喟叹道：“傻孩子，你都叫我小舅舅了，我不对你，又该对谁好呢？”
沈容跟他对视许久，眨了眨眼：“那小舅舅，你能跟我多說一些有关阿娘的事情嗎？”他语气极轻道，“我很想她……”
卫霖愣了一下，伸手揉揉他的头顶，落下一字：“好。”
舅甥二人一起走进小院，沈容走在前面，被坐在院子裡等着的云晔看到，登时如释重负，欢喜地朝他跑来：“师父你回来了！”
卫霖板起脸，道：“怎么？還怕我吃了你师父不成？”
云晔满心满眼裡都是沈容，听到声音這才发现他背后還有一個人，本来想去抱沈容的手硬生生收了回来，对着卫霖拱手道：“卫公子。”
沈容有些好笑，对云晔道：“好了，我跟小舅舅有话要說，你去看看慎言回来了沒。”
云晔失望的“哦”了一声，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走进内室关上门，自己百无聊赖地坐回小院裡的石凳上，等着沈慎言回来。
等了约莫两個时辰，眼看天色渐渐变暗，沈慎言還沒有回来。云晔想了想，跑去小厨房，不多时，便端着几样饭菜出来了。
他走到房门前，扬声道：“师父，该吃饭了。”
沈容从裡面应了一声，不過片刻便打开房门站在了他面前。
云晔仰着头冲他展开笑容：“师父，今日吃……”他话還沒說完，就被沈容打断了。
沈容接過他手裡的饭菜，对他道：“好了，你也去吃吧。吃完早些休息。”
云晔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巴巴地看着裡面，平日裡他都是跟沈容一起用饭的。
沈容却是意会错了他的意思，和声道：“小舅舅不太喜歡跟旁人一起用饭，你先回去吧。”說罢，他就端着饭菜转身进去了，末了，還不忘关上门。
云晔呆呆地看着紧闭的门，半晌沒有反应過来，他就這么被抛下了？
直到沈慎言回来，一眼看到他直挺挺地站在沈容门前，不明所以道：“云晔，你站在那裡干什么？有什么吃的沒有？快快，拿点东西来给我，饿死了。”
云晔回神，瞪了他一眼，木着脸往小厨房走去。
沈慎言摸不着头脑地在石凳上坐下，嘀咕道：“我又哪裡惹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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