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云晔是真的沒想到,這個蠢货竟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杀人。他原本不過是想激上一激,借着对方的拳脚在沈容面前演场苦肉计,真沒想過要把小命搭进去。
熟悉的牡丹香瞬息由远而至,将他包围。
沈容沉着脸,侧着半個身子站在云晔面前,冷着脸看着对面。
几個外门弟子看到沈容,霎时两股战战,挨個扑通扑通往地上跪:
“少主饶命!”
“少主,弟子知错了!”
“少主明察,都是大师兄做的,与我們无关啊!”
……
各個涕流满面,言辞诚恳,若非沈容一开始便跟着他们,知晓事情始末,說不定還真会以为他们是无辜之人。
“云镜宫宫规第五十七條,”沈容冷冷道,“各峰弟子无论尊卑,须互相扶持,不得内斗,不得挑拨离间。若有违者,轻者杖罚,重则逐出师门。”
几個外门弟子顿时呆若木鸡,片刻后才反应過来,纷纷告地求饶。
而被他们称作大师兄的人,则从沈容出现那刻起就陷入了呆滞状态,直到听到沈容這句话,這才突然回转過来,一面大叫着“不是我!不是我!”一面慌不择路的跑远了。
沈容眉头紧皱,刚要去追,手臂一沉,被云晔紧紧抓住了。
云晔见他看過来,努力扯出一個笑,“抱歉,少主……我……站不住了……”
话沒說完,他人就软绵绵地往后仰去。
幸而沈容及时伸手将他抱起,這才避免了后脑勺着地的惨剧。
怀中之人的生命力明显在快速流失,搭在他小臂上的手也是冰凉的,沈容快速点上他身上几個穴道止住血流,又凝神为他输送了一段灵力,看到云晔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活人的气息,這才停手。
“少……咳咳……少主……”
云晔一张嘴,便是一口血沫子喷在了沈容胸前的衣衫上,他勉力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身上的匕首刺入的位置太深,沈容不敢贸然拔出,只淡声道:“莫要胡言乱语。”继而快速扫视一眼对面几個外人弟子,将几人的容貌身形一一记下之后,未发一言,带着云晔往执事长老的当归峰方向掠去。
恰逢沈天凌今日沒有轮值,正在当归峰整理药材,见他满身血迹的走进来,吓的脸色大变。待看到他怀裡還有一個人时,一颗心又砰的落进肚子裡,忙带着他往裡面走:“這是……小云晔?怎么伤成這样?容容你先把人放到這裡,师父他老人家尚在午睡,我這就去叫他。”
沈容“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命垂一线的云晔放在床上。
云晔已经虚弱至极,只一双黑如曜石般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
沈容取了帕子给他擦脸上的血污,淡声道:“看什么?”
恰逢羞羞跳下沈容肩头,好奇地对着云晔的脸嗅了嗅。
“沒、沒什么……”云晔的视线转向羞羞,說了這几個字之后,再想要說什么之时,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沒有发出声音,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沈容将帕子沾了水,擦掉他唇边的血渍,见他脸上终于干净了,這才将帕子丢进盆裡,回答他之前的话:“执事长老是云镜宫修为最高的医修,你放心。”
他這边话音刚落,那边沈天凌带着药箱走了进来,执事长老杜云白紧随其后,也跟着进来了。
沈容侧身一步,让开位置。
须发皆白的医修细细查看了之后,接過沈天凌递過来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对云晔道:“你這孩子真是命大,若不是少主为你护住心脉,可就去见阎王爷咯!”
沈容立即道:“這匕首刺入的地方太過刁钻,我不敢动。旁人的医术我又信不過,只得有劳长老亲自动手了。”
“少主客气了,既是我云镜宫的弟子,谈何劳烦?”杜云白摸着胡须,“只是還有一件小事须得少主帮忙。”
沈天凌立时会意,对沈容道:“容容,师父要取刀了,你先出去避避?”
“好。”沈容点头,捞起偎依在云晔身边的羞羞,就要往外走。
不料衣角又被人拽住了。
云晔气若游丝的张了张嘴,沈容辨认出他說的是:“少主,我怕。”
沈容顿住,不過是十岁的孩子……心下一软,他难得的耐下性子,和声道:“不怕。执事长老的医术极高,你忍一忍就過去了。”
云晔只眼巴巴的看着他。
救人刻不容缓,杜云白见沈容犹豫,便道:“罢了罢了。我原本是想叫天凌为他护住心脉,既是如此,便由少主亲自来吧。正巧這孩子的体内還残留少主输入的一丝灵力,若是由少主来,兴许能医治的更快些。”
沈容自是无所不可,按照他所言,坐在云晔身后,将他上半身抱在怀裡。
杜云白接過沈天凌递過来的刀,道:“少主若是准备好了就說一声,用灵力护住他的心脉。我這就为他拔刀。”
沈容点头,与云晔十指相扣,将灵力凝聚在指尖,缓缓输入到对方体内。
“唔——”
云晔身体猛然往上一跃,差点挣脱出沈容的怀抱。幸而沈容早有准备,将他死死按住。
沈容低头,云晔瞪着双眼,与他十指交叉握住的双手渐渐收紧,攥的沈容生疼,似乎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血肉裡。不過瞬息,他的手又倏地松开,眼睛一闭,身体软了下去。
“成了。”杜云白瞅准时机快而准地将匕首拔了出来,扔到一旁的水盆裡。满盆清水登时被血晕染成红色。他吁了口气,接過沈天凌递過来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道:“刀子插得過深,這孩子又患有心疾,稍有不慎,人就沒了。是谁下這么重的手?”
沈天凌道:“看這匕首样式,不像是用来修炼的灵器,倒像是……”
“我知道。”沈容低头,看着昏厥過去满头冷汗的云晔,小心将人放在床上,起身下床,简略的将所见所闻說与二人听。
杜云白连连摇头:“造孽哟!這么点大的孩子,又是同门,怎么下得去手?”
沈天凌也脸色凝重道:“对同门如此心狠手辣,枉为我云镜宫弟子。我這就去上报给执法长老那边。”
“我亲自去。”沈容拦住他,对两人拱手道谢:“還請师兄照看一二。我去去就来。”
說到底,云晔受伤,還是因着他的缘故。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前世,已经有太多的人因着他的缘故倒在地上,再也沒有睁开眼。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日,天空簌簌飘着小雪,本已被皎皎白雪覆盖宛如仙境的云镜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变成了触目而及满是血红的无间地狱。
這一世,他决不允许再有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边。
·
等沈容从清味峰回来,云晔的脸色已经好转许多,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起来。
见他回来,沈天凌道:“师父亲自下手,容容尽管放心便是。這孩子命大,刀口看着深,却沒伤到要害。”他看沈容的脸色不太好,贴心的倒了杯热茶给他:“容容累了,歇一会儿。”
沈容摇头,接過他递過来的茶放在一旁:“是我的疏忽。”他早该在察觉不对的时候出手阻拦,兴许就能避免云晔被人所伤。
“容容无需自责,”沈天凌摸摸他的头:“若是你沒去,兴许小云晔就此沒命了呢。反倒是恰恰你去了,阴差阳错之下救了這孩子一命,不是嗎?”
沈容无意识地捋着羞羞光滑的皮毛,看着陷入沉睡的云晔,深思许久,对沈天凌道:“师兄,或许我该听你的。”
他沒头沒脑的一句话,令沈天凌诧异不已:“容容?”
云晔却在此时发出一声呻/吟,醒了過来。他一睁开眼,就着急慌忙的左顾右盼,满脸惊慌失措,像是在寻找什么。
沈天凌看的好奇,忍不住问道:“找什么呢?”
直至看到沈容,云晔才安静下来,小声道:“少主……我以为你走了……”
好像一只惶惶不安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沈容不知为何,看到此时的云晔,脑海中满满都是這個画面,连忙晃晃头甩掉。
然而他却不知道此举被云晔误解了,眼裡的光彩一下子黯淡下去。
沈容毫不知情,站起身将羞羞放在云晔床头,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了扣它的脑门:“你在此陪他。”
此言一出,躺在床上的云晔和灵宠双双抬头,皆是一脸呆样,似乎沒听明白他在說什么。
沈容看着一人一宠如出一辙的模样,眼裡不觉染上了笑意。
沈天凌却是看明白了,道:“容容你……”
沈容猜到他要說什么,接過他的话道:“這段日子就劳烦师兄了。等云晔身体沒有大碍,我就让慎言来接他。”
沈天凌会意,温和一笑:“容容放心,等到时候,师兄定還你一個活蹦乱跳的人来。”
“多谢师兄。”沈容对他拱手,转身离去。
半晌后,云晔才如梦初醒一般,看向沈天凌,激动的话都說不利索了:“少主他、他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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